馬車在大理寺停下。


    宋臨晚立在門口,侍衛忙恭敬行禮,“見過少卿。”


    她沒有任何答應,邁步朝裏走,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皆對她恭敬行禮,待她越過他們又免不了一陣竊竊私語。


    “這位女子可真是不得了。”


    “可不是,年僅十七就坐上了這少卿之位,聽說三日後還要領軍出征。”


    “對,我也聽說了,陛下還給她封了個什麽兵馬大元帥,當真是了不起。”


    “我本以為是沾了將軍的官混入仕途得個官職玩玩,如今看來啊,哪用的著沾將軍的光,她若此次凱旋迴朝,隻怕這宋家都容不下她這尊大佛。”


    “唉,佩服佩服,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她從我身側經過,我竟覺得有股寒風吹過,冷得我腿都要打顫了。”


    “可不是嘛,她長得如花似玉,我卻一丁點都生不出情欲,全是害怕啊。”


    聲音雖小,卻還是傳入了宋臨晚耳中,她嘴角勾了勾,心中苦笑,怎麽聽這些話這麽得不真實。


    轉眼到了正廳。


    宋臨晚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廳內就數她品級最高,她坐那個位置本就應當,她撣了撣衣袖,才緩緩開口,“諸位應當都聽說了,昨日我在家遇刺一事,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大理寺丞立馬走出來說道:“這前任少卿遇害,大人你才剛得封賞,就又遇害,此事定是有預謀,在下願協助大人徹查此案。”


    她點點頭,“嗯,本官也是如此想,之前那位兇手可抓獲了?”


    “迴大人,此人已經關押牢獄,隻待後日午時問斬。”


    她起身,“本官親自去審,帶路。”


    幾人立馬領著她去了牢獄。


    那人被單獨關押,渾身傷痕累累,氣息微弱,見她來,嘲諷道:“怎麽?還要怎麽審?我知道的已經全部說了。”


    當年他全家被一個紈絝子弟殺害,他報上大理寺,那位少卿卻判他有罪,當真是可笑至極。


    他將這樣的畜生殺了,他死而無憾。


    宋臨晚擺了擺手,屏退了眾人,整個房內隻剩下她與兇手兩人,她輕輕走過去,冷聲道:“你想活還是想死?”


    那人輕笑,“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我大仇得報,我已無念想。”


    “大仇得報麽?”宋臨晚摩挲著下巴,“那位紈絝子弟好像還活得挺自在。”


    她早調了卷宗查看,她是有備而來。


    “嗬,那畜生,被他父親牢牢的關在房裏,我殺不了咯,罷了罷了,殺了另一個畜生也好。”那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本官沒記錯的話,你的妻子應是叫何夢吧。”


    “何夢,嗬,何夢。”那人閉上眼,念著這個名字。


    宋臨晚歎了口氣,“當年何夢身懷六甲,被那紈絝子弟當街毆打,你趕過去時那地上隻剩下血跡,旁觀的人說何夢已經被打死被拖去亂葬崗了,你慌忙跑去亂葬崗,卻根本沒找到她的屍體。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後來你潛入大理寺偷盜卷宗,你的妻子確有記載,是死在那天被丟入亂葬崗。”


    真是個可憐人,若是她和宋明歸不是生在這有權有勢的宋家,假如宋明歸遇到同樣的事,她也同樣上報無門。


    那人苦笑道:“你想說什麽?”


    “你抬起頭來看著本官,猜猜本官年歲。”


    那人用力睜開眼,看著她,那一瞬眼裏閃過驚訝,“你是個女子?”


    “不錯,本官乃大理寺少卿,同時也是兵馬大元帥,本官身為女子,年僅十七,坐上這個位置,是許多人都不敢想的,當年的案子,你的冤屈,本官可以翻出來幫你重審,將那紈絝子弟繩之以法,本官有這個本事。”


    那人苦笑,“嗬,那有什麽用呢,妻兒已經不在了。”若是當年遇到的是眼前這位少卿,那該有多好。


    “你的妻兒,尚在。”宋臨晚輕聲道,“真是個可憐人。當年那紈絝淩辱你妻子時,一位退伍老兵正巧路過,救了你的妻,自己卻死在了那裏。這些年你的妻子一直養在京郊的小村裏,那裏本是那個老兵的家。”


    那紈絝打死了那個老兵,比打死他的妻子情節更為嚴重,所以那紈絝的父親便將此事壓了下來,對外稱打死的是何夢。


    那位大理寺少卿自然不敢得罪,又有心討好,便判了那紈絝無罪。


    那人聞言渾身顫抖,驚喜萬分,“你說的,當真?沒有騙我?”


    “我何必騙你,你也不過是個可憐人。”宋臨晚長歎一聲,收起憐憫,“好了,迴到最初的問題,你想活還是想死?”


    “我...我想活。大人,大人,我想活,我想見我的妻兒。”那人淚水漣漣。


    宋臨晚點頭,“那本官便送你這條命,不過有沒有本事抓住這條命,還是看你自己。”


    那紈絝的父親乃是秦兵,正四品官員,也是太子一黨,她要重審當年的事,勢必會要了秦兵的半條命。


    再把少卿一事推到她早已選定的人選身上,太子一黨士氣必挫。


    那人抬起頭,“大人,你想要我做什麽?”


    “你刺殺少卿一事背後另有主謀,明日我會重審你當年的案子還你清白,你便說那人找上你也是看重你對前少卿有深仇大恨,至於信物,今夜午時會有人給你送來,你不用管那位主謀是誰,你隻管交出信物。”宋臨晚冷聲道。


    “我明白了。”


    她繼續說:“能救你的隻有我一人,也不會有人想救你這樣一個小角色,我肯救你,多是可憐你,所以倒也不必對我感激。隻管按我說得去做,你的妻兒已經被我接到安全的地方,若你演的好,三日後你便可以和你的妻兒團聚。”


    說罷拂袖離開。


    那人滿眼淚光,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謝,大人。蒼天開眼啊。”


    宋臨晚推開門走出來,一抬頭便見到傅文景,她心神一晃,輕輕開口,“傅兄,我有些難受。”


    這麽久以來她都像是個冷血無情的機器,滿腦算計,除了對身邊的親人有幾分溫情,對外再沒有一點溫情。


    殺人好像已經成了常事,就是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麵前她也麵不改色。


    她不是聖母,可她還是有善念,她也會憐憫別人。


    可那人已經那麽可憐了,她都不是單純的因為可憐他而去救他,僅僅是因為他對她有用處才救他。是不是那人沒有用處,那她便不會伸出援手。


    答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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