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六號車廂剩下的二十多個歹徒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開始鼓噪起來,舉著刀棍朝餐車方向衝了過來。


    剛跑出幾步就發現情況不對,車廂兩頭都被軍警們堵住了。


    歹徒們第一念頭是跳車,但是今天這趟車一改往日的慢慢悠悠,時速至少在七十公裏以上,跳下去不死也殘。


    歹徒們絕望了,舉起刀棍開始瘋狂衝擊,可是車廂門口處實在不是好戰場,他們根本沒辦法發揮團夥的戰力。


    最終還是沒能避免流血,封堵歹徒過程中,一名出差的民警被歹徒拋過來的鐵棍砸中頭部,血流如注。


    還有一名戰士被持刀歹徒劃中右腿,受了輕傷。


    領隊的中年軍人大怒,一聲令下,手持各類消防用品廚房刀具衛生用品的戰士們開始全力反擊,再沒有手下留情一說。


    二十多個歹徒被鎮住了,瞬間賊心崩潰,亂做一團,本就是烏合之眾,打順風架欺負個老人婦女勉強還行,遇到真正的硬茬子,他們也就是個慫字。


    列車在離車站不遠處臨時停車,鐵路警方派出了幾十名全副武裝的民警,衝上來收拾了殘局。


    三十多個歹徒全部落網,除了砍刀鐵棍,還從他們身上搜出了二十多把管製刀具。


    受傷的旅客和軍警立即被送到最近的醫院進行治療,被搶被打的旅客也隨警方去做調查筆錄。


    事態平息了,爾東反倒是沒啥事,迴到硬臥車廂繼續自己的行程。


    他悄悄把指虎放進了包裏,這玩意兒太兇險了,打在歹徒鼻梁上的聲音聽上去令人牙酸……有空還是扔了吧。


    咦,為什麽說有空呢?


    南嶺鐵路醫院的外科大夫們此刻也覺得很難辦,有三個歹徒鼻梁粉碎性骨折,整張臉血肉模糊,清醒過來以後一直哀嚎不已。


    看情形明顯是被鈍器傷的,收拾起來難度不小。


    大夫們都有點可憐這群疼的渾身抽搐的流氓了,這幾個家夥就是治好了,也差不多破相了。


    做好事不留名,事了拂衣去,爾東還是很有成就感的,不過還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你好,我們隊長想請你過去聊聊。


    爾東一愣,認出這是剛才並肩作戰的小夥兒,也沒說什麽,跟著他去了十八號硬臥車廂。


    果然是剛才的領隊,一個黑臉中年人,坐在那裏看向爾東,目光相對的一刻,爾東感受到了很強的壓迫感。


    黑臉漢子伸手邀請爾東坐下,麵前的小桌上已經擺了幾個打開的綠色包裝的軍用罐頭,有水果和魚,還有牛肉午餐肉。


    隨便吃點。


    爾東也不多話,點點頭,拿起筷子嚐了幾口。


    首長找我有事?


    黑臉漢子笑道,就覺得你小子不簡單,了解部隊?


    武警部隊待過一個月吧,也不算很了解。


    那就是了解,黑臉漢子饒有興致的看著爾東,目光炯炯有神,我不方便告訴你我們的單位,但我對你很感興趣。


    爾東有些不自在了,首長,您這話說的……我不太明白。


    黑臉漢子搖搖頭,你別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小夥子下手很黑啊,有格鬥基礎?


    好吧,自以為亂戰中渾水摸魚打便宜拳,結果被有心人看了個清楚。


    爾東決定不再兜圈子,坦誠道,我是邊疆省拳擊隊隊員。


    難怪,專業拳擊手啊,黑臉漢子目光瞬間變得柔和,爾東先前感受到的壓迫感頓時煙消雲散。


    又聊了幾句,爾東告辭,黑臉漢子與爾東握手,可惜了,有緣再見吧。語氣中很是有些遺憾。


    爾東一笑,心道肯定能再見,也許是電視屏幕上?


    …………


    清晨,海風輕拂,陽光柔和。


    爾東背著雙肩包,手裏提著一個行李箱,走出濱海火車站出站口。


    站前廣場上,一個身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不知站了多久,一頭長發被風吹的有些淩亂。


    在看到爾東的一刻,小姑娘笑了,笑著笑著就哭起來,眼淚恣肆滂沱。


    看著眼前這個身形瘦削眼窩深陷的姑娘,爾東鼻子有些酸,突然就感覺很心疼,這丫頭,是遭了多大罪啊。


    爾東伸出雙臂,把江平攬進懷裏,輕輕拍了拍,柔聲道,不哭了,我不是來了嘛,不哭。


    江平緊緊抱住爾東,哭的更大聲了,毫不顧忌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投來的詫異目光。


    哭了好一會兒,江平總算是平靜下來,從爾東懷裏掙脫出來,紅腫著眼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吃早飯了沒?


    還沒呢,江同學有什麽推薦?


    去祁連牛肉麵館吧,離得不遠,和馬師傅做的味道很像。


    不是應該吃小海鮮嗎?爾東笑道。


    海鮮中午迴家吃,我媽準備好了都。


    爾東身體一僵,江平立即感受到了,樂不可支道,你也有怕的人?


    喂喂,你克製點兒好不好,又哭又笑,兩隻眼睛放大炮,你這樣子阿姨還以為我把你咋了呢。


    我不管,江平眯眼笑,我要好好吃一大碗牛肉麵。


    吃罷早飯,爾東先找了個賓館住下,洗漱的時候江平都在一旁待著笑嘻嘻的看。


    好不容易以洗澡為由勸走了小丫頭,等爾東收拾完畢出來,卻發現小丫頭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蜷著身體像一隻小貓。


    爾東歎口氣,以前她可不這樣,張手張腳的睡姿奔放的像一條八爪魚。


    心裏更加憐惜,輕輕給她蓋上被子,也不敢打擾,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爾東在穿衣鏡前站了半天。


    我這樣行嗎?


    挺好的,江平在一旁打了個哈欠,明顯心不在焉。


    要不,我穿西褲算了,牛仔褲有點兒緊。


    煩不煩,你是女人嗎?要不要再化個妝?


    好吧,爾東唿一口氣,就這樣吧。


    兩人出門打車,朝南山區政府家屬院駛去。


    同一時刻,江立勳夫婦在屋裏坐著,相對無言。


    知道爾東要來濱海,閨女早幾天就開始忙乎,一遍遍的打掃衛生,又列了單子讓母親采購。


    東東說過他喜歡吃蝦,東東喜歡吃蘋果,東東喜歡吃麵,東東喜歡吃紅燒肉……


    好吧,都給你備好,還有啥?


    ……東東能不能在家住?


    薑秀文苦笑,咱家就一室一廳,咋住?


    讓老爹去單位住啊。


    江立勳聽了臉都黑了,可又說不出什麽,罷了,這一年多難得閨女高興一迴,忍了吧。


    臭小子,等你來了再說。


    江立勳想起爾東當年故作老成耍花招的樣子,嘴角不由浮現笑意。


    老頭子,想啥呢?


    沒啥,女生外向啊,江立勳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不知道這小子現在混的咋樣?江平把信都鎖起來了,我這沒有情報啊。


    薑秀文抿嘴笑,當麵問問不就行了,你當年到我家提親,我爹不就審過你嗎?


    江立勳也笑,泰山大人對我很不滿意啊,要不是看在我是抗美援高老兵的份上,才不會把你許給我。


    兩口子正聊著,門鎖響了,江平和爾東推門從外麵走了進來。


    江叔好,薑阿姨好,爾東麵色微紅,鞠躬致禮。


    江平看他拘謹的樣子,差點笑出聲,趕緊提著一大袋東西進了廚房。


    坐下,坐下說話,兩年多不見,長這麽高了啊,就是有點瘦。你爸媽還好吧?


    阿姨,我爸媽好著呢,這迴來專門給您帶了一些伊州特產,他們也問您和江叔好……瘦我真沒辦法,要控製體重。


    到家裏就別控製了,薑秀文道,放開了吃。


    江立勳道,他是運動員嘛,打拳擊對吧?


    是,江叔,我現在在國家集訓隊。


    江立勳有些吃驚,此前他並沒有刻意去了解爾東的情況,隻知道他是一個聰明敏銳,少年老成,學業優秀的孩子,業餘習練拳擊。不曾想短短兩三年就打進國家隊了。


    薑秀文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含義,江立勳可是明白的。


    爾東也放鬆下來,環顧四周後道,江叔,您這住房條件,還不如在青石峽那會兒呢。


    誰說不是啊,薑秀文抱怨道,你叔高風亮節,分房讓了三迴了!


    江立勳有些尷尬,跟孩子說這些幹什麽……都是年紀大的老同誌,家裏人口也多,咱們一家三口克服一下也是應該的。你說是吧東東?


    爾東點點頭,江叔,您是真正的覺悟高格局大。


    薑秀文佯作生氣道,那我就是沒覺悟格局小了?


    爾東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薑阿姨,您是顧大局識大體支持江叔工作。


    江平從廚房探出頭來,眨巴著大眼睛問道,我呢?


    爾東一時語塞,支吾半天也沒說出所以然來。


    江家三口子看他吃癟,沒忍住,齊齊笑出聲,薑秀文更是笑的眼淚都下來了。


    爾東不好意思的望著江平笑,你忙乎什麽呢?


    給你這個巴依家少爺剝大蝦啊,我調的汁,保證好吃。


    午飯很簡單,一大盤紅蝦,打鹵麵,紅燒肉,伴著幾盤時蔬涼菜,江立勳打開爾東帶來的茅台酒,倒了一杯自顧自慢喝。倒是薑秀文問爾東喝不喝酒,爾東連忙解釋,運動員都是煙酒不沾的,這是紀律。


    薑秀文聽了很滿意,還瞄了丈夫一眼。江立勳慢條斯理道,你別衝我使眼色,東東不遠萬裏來看我,還帶了好酒,喝兩口不為過吧。


    爾東陪笑道,阿姨,你讓叔喝吧,我聽部隊上的朋友說,老兵們都喜歡喝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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