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九月八日,邊疆省拳擊隊臨時隊員,十六歲的寧遠三中高二學生爾東,平生第一次坐上火車跨出了省界。


    雖然班主任李文靜對此頗為不滿,但是她也阻止不了什麽,這年頭上邊兒下來的紅頭文件還是管點用的。


    拳擊隊十幾個人按規定隻能坐硬臥,即使爾東有錢也買不到軟臥票,這讓他很是鬱悶,這可是兩千多公裏的漫長旅程啊,實在是太遭罪了。


    其他隊員仍然不管不顧的興奮著,爾東卻覺得旅途百無聊賴漫長乏味,好在師父和師弟們都聚齊了,沒事還可以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


    這次爾東自作主張自掏腰包,於是安永泰阿布成為他的專職教練和助手,隨他去中州觀賽,省隊那邊,陸正清和齊勇樂見其成,不僅啥話沒說,還提供了不少方便。


    昔日的對手現在成為了隊友,阿紮特這次也過來了,以前的那些小芥蒂自然一笑了之。


    爾東在很短時間內就和隊友們打成了一片,他似乎是天然的領袖,大家都願意和他在一起聊天,因為爾東很大度,哪怕跟他開一些過分的玩笑也不惱,這在小夥子們中間有一個共同的說道,玩得起。


    他帶來的一大包酒水零食當然也起了作用,此刻,路正清齊勇和安永泰正在餐車把酒言歡,爾東則和隊友們打牌,爭上遊,輸家在臉上貼條子,贏家有零食吃。


    …………


    四天四夜的漫長旅程終於要結束了,中州站近在眼前。


    然而這一路的平靜在下車的一刻起就被打破,爾東他們再次遇上了蟊賊,而且是非常囂張的一夥蟊賊。


    這些家夥在站台上就盯上了阿布,隊員們陸陸續續出站時,就有兩個人在他身邊擠擠挨挨,拳擊運動員對身體接觸和距離感是非常敏感的,阿布覺得不對,但是人潮洶湧,可周旋的空間實在有限,情急之下兩條胳膊端起,用肘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防禦圈,一個靠的很近的蟊賊腦袋上輕輕挨了一下。


    爾東注意到了阿布那邊的情況,心中非常焦急,他看到了身材瘦小的蟊賊眼中冒出的兇光,如果此時他拿出來一把刀,阿布就非常危險了。


    阿布!停下!注意保護!


    阿布從爾東的喊聲中聽出了焦慮和警告,開始放慢腳步,兩人慢慢靠攏。


    背靠背,爾東大聲說道,火車站嘈雜的聲音掩蓋不住爾東的擔心。


    兩人側身靠著,一步步挪向出站口。


    張建偉阿紮特他們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趕緊扔下包讓一個隊員看著,其他人拚命的往出站口奔去。


    安永泰三人過來,看到一名隊員守著一堆行李,問其他人到哪兒去了,隊員緊張道,不知道,好像前麵有事,他們都過去了。


    …………


    站前廣場,來來往往的旅客發現情況有點不對,七八個麵色陰沉的壯漢圍住了兩個穿著運動服的小夥子。


    人們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圈子,更加凸顯了對峙的詭異。


    天色蒙蒙亮,爾東看看周圍,這個巨大的城市開始蘇醒,正是黑白交錯晦暗不明的時分。


    包放下,用衣服纏住胳膊。爾東提示。


    阿布照做了,目光炯炯的望向麵前的蟊賊們。


    張建偉艾力阿紮特一群人出站後立即鎖定了爾東他們,爾東輕輕擺擺手,張建偉心領神會,示意隊員們放緩腳步,三人一組從四個方向慢慢圍過去。


    蟊賊們準備動手了,領頭的冷冷道,你們自己把包扔過來還是麻煩老子上手?說話!


    瘦蟊賊道,哥,跟他們廢個啥話,搶就完了!


    爾東道,我把包給你就沒事了吧?


    瘦蟊賊道,想得美,那個大個子,你給俺一肘子對不?今天你走不了了,老子不把你黃掏出來不算完。


    事情看來不能善了了。


    爾東歎口氣,用外衣裹住右臂,麵對阿布大聲喝道,艾力,他們有刀,不要留手!


    聲音落下,內外圈一起動了!


    蟊賊們萬萬沒想到,黃雀在後。


    不到十秒,中州火車站站前廣場的混戰幹脆利落的結束,八個蟊賊躺在地上,全部呈休克狀態。


    阿卡,你的胳膊……


    沒事,爾東朝蟊賊老大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就劃了道小口子……去幾個人拿行李,其他人圍著,爬起來一個打一個!


    路正清齊勇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大驚失色,看到隊員們沒事,兩人心情稍稍平複,中州火車站這麽亂的嗎?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動刀子搶劫……


    安永泰看到了弟子胳膊上的傷口,忙問情況如何,爾東道,沒事,不影響比賽,都不流血了,待會兒包一下就行。


    正說著,滿臉是血的蟊賊老大晃晃悠悠坐了起來,正想戟指大罵,李世勇二話不說幹脆利落一腳足球踢,就聽砰的一聲悶響,蟊賊老大仰麵倒下,後腦勺磕在水泥地上的聲音連爾東聽了都心頭一縮。


    你別用腳啊,爾東不滿道,踢死了就麻煩了。


    李世勇怒道,他們有刀,打死了也是正當防衛!


    爾東氣笑了,哦喲,還是個懂法的,出息了啊。


    中州火車站站前派出所民警很快來到了現場,帶隊的老民警掃了一眼就明白了,中間躺著的八個,都是老熟人了。


    路正清上來介紹了自己一行的身份,同時說明了剛才的情況,並把收繳的六把刀子交給了民警。


    老民警抿著嘴沉吟片刻,然後揮揮手,你們留一個帶隊的跟我迴所裏做筆錄,其他的人可以走了……我的個乖乖,八條龍給打成八條蟲了,這一迴,怕是要多吃幾年牢飯了。


    路正清留下了,其他人上了中州體委派來接站的麵包車,趕往駐地。


    能不能打了?在車上,安永泰還是很擔心。


    爾東笑道,師父,真的沒事,那麽遠跑過來,就這麽一點皮肉傷,不影響比賽,你放心好了。


    ……阿卡,你咋知道他們帶刀子?


    讓你們讀書看報就不聽,中州火車站這裏的蟊賊在全國都出名了,打掉一茬又接一茬,跟割韭菜一樣,你們知不知道,外麵都叫中州啥?賊都!火車站持刀搶劫算個屁,他們連火車都敢劫!持槍搶劫!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麽猛的嗎?


    都差不多,省府火車站,西京火車站,羊城火車站,以後路過都小心一點兒,阿布,你要是把雙肩包轉過來掛在胸前抱著,蟊賊可能就不會對你動手動腳了……還有,大家這幾天要是出門,最少三人一組,不許單獨行動,聽清楚沒有?


    隊員們紛紛點頭答應。


    齊勇看了看正在給隊員們訓話的爾東,又望向安永泰,後者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閑模樣,齊勇搖搖頭,這對兒妖孽師徒,連領隊的活兒都搶了……


    抵達中州體委招待所後,齊勇安排好了隊員住宿,又過了一會兒,路正清迴來了。


    沒留啥後遺症,路正清道,派出所方麵說,那幫子蟊賊是慣犯,拘留所看守所的常客,不過以前很少動刀,這迴不知道犯了什麽病,跟爾東他們杠上了。一個輕傷,鼻梁骨斷了,其他的都沒啥事,腦震蕩,正在拘留所吐呢。


    路正清忍不住笑,派出所那個帶隊的老韓說,他都可憐這幾個蟊賊了,說估計他們一輩子沒挨過這樣的毒打,還說你手下的小夥子下手太黑,不愧是專業打人的。


    齊勇說了後續的情況,路正清點頭道,爾東說的對,我們前麵確實有點兒忽略了,這些娃娃常年封閉訓練,大多數人第一次出疆,還是小心點好,現在各地的治安又有點亂了,這嚴打才過了幾年呐……


    下午,隊員休息,四天四夜的火車坐下來,就是健壯的小夥子們也感覺到了疲憊。


    路正清齊勇安永泰則聚在一處開了個小會,研究接下來的賽程。


    齊勇介紹了情況,爾東和阿紮特打五十四公斤級,雙保險,六十、六十九、七十五公斤級是張建偉艾力江李世勇和其他三個新隊員參賽,八十一公斤以上有巴利和艾克拜爾,這個級別參賽隊員不多,估計到最後基本上是我們自己隊員打。


    路正清道,我了解的情況是,除了島城和京城,其他省市的拳擊項目恢複的比我們還晚,之前有一些民間的邀請賽,水平也有限,這次青年邀請賽其實是為明年的全國錦標賽熱身,做個預演。總的來說機會難得,一定要把握住……老安,你有什麽想法?


    安永泰正捧著一本賽事秩序冊翻看,聽到路正清問話後搖頭道,我沒有什麽想法,說是十城市邀請賽,爾東他們小級別打到最後最多也就五場比賽,大級別三四場就完事,這比賽搞得有點兒倉促了,省隊這次來的人是各隊裏最多的,盡力拿成績吧,露個臉,對以後各方麵都有好處。


    路正清和齊勇點頭稱是,三人又把後天開始的賽程梳理了一遍,確保做到心中有數。


    安永泰貌似篤定,心中其實已經激情澎湃,快三十年了,總算,又能參加國家級比賽了!


    兩年半來的辛苦付出和努力,從未停歇的嚴格訓練,他對自己有信心,對弟子們更有信心。


    到了展露鋒芒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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