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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氏姐弟師承韓恕。


    他們本該由父親教導,但是父親走得早,所以便由韓恕——他們父親的老友——承擔師職,教授暗殺之道。


    在成年之前,兩人都不知道韓恕真正的身份。


    直到姐弟倆雙雙出師,韓恕才跟他們說明。


    後來,他們一人上山當樵夫,一人青樓賣笑,韓恕也不曾多問,隻說:“既然學了本事就要用。用在何處,則由你們自己決定。”


    二人對這位師父都很尊敬。


    “姐,你應該告訴城主的,那是咱倆師父!”


    聶蕪歌聽了弟弟的指責,頓時拉下臉道:“你瘋了嗎?師父是禁宮刺客,皇帝近衛,若是讓別人知道他與我們有關係,他肯定死定了!”


    “但是也不能瞞著城主啊,她待我們這麽好……”


    聶蕪歌擺手:“你放心吧,城主的心比比幹多了千八百竅,說是千瘡百孔也不為過,她肯定能理解。方才你我說話猶猶豫豫,她不也沒多問嗎?”


    聶無戈一迴想,確實如此。


    “哎……希望她別跟師父對上,不然我倆就難辦了。”


    此時,被二人記掛著的小枝,正在學堂裏聽李冕講課。


    她想找李冕問問舊事,但是到學堂一看,發現他沒閑著,便隻能在旁等候。


    作為一城之主,她必須樹立起“尊重賢才”的形象。


    “好了,今日就同大家講到這兒。”李冕見她來了,趕緊結束課程。


    底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今日不對詩嗎?”


    “是呀,先生,還沒對詩呢!”


    “若我奪魁,先生能否親手寫一首《織綃》賜給我?”


    往日,課後都是要對詩的。


    優勝者可以從李冕這兒拿一首親筆詩。


    他好說歹說也是“詩聖”,若百年後作古,墨寶可就價值連城了。


    小枝微微頷首,表示自己不急。


    李冕隻能出題。


    他略一思索,低吟道:“暮逐東流水,前水複後水。”


    底下的學生抓耳撓腮。


    小枝也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傍晚跟著水流往東跑,看見後浪拍前浪?


    不過,小枝也是個懂文學的人,知道不能按字麵意思理解。


    “水”、“河”、“川”之類的意象,在詩中通常指飛逝的時光,迴不去的盛景。下一句,應該明點朝代興亡了吧。


    很快有學生接道:“朝赴西涼城,白沙滾黑沙!”


    小枝“噗嗤”一笑。


    “白沙滾黑沙”也太勉強了……


    又有人道:“你這對得不好,看我的!旦逢西沉月,上弦轉下弦。”


    小枝覺得“上弦下弦”也差點意思,接不上李冕“前水複後水”那種,“滾滾洪流、無可挽迴”的意境。


    這麽一看,他出的詩題看似簡單,其實特別難對。


    “城主呢?”待學生們都答了一輪,李冕突然問小枝。


    小枝愣了,她也要對?


    李冕將詩題重新說一遍:“暮逐東流水,前水複後水。”


    小枝秒接:“夜踩西瓜皮,左腿絆右腿。”


    ……


    還押上韻了,這是最可怕的。


    “咳……”李冕表情勉強,“城主優勝,今天的親筆詩就給她吧。”


    底下學生都炸開了鍋。


    “先生你也太世故了,怎麽能因為她是城主就給她放水?”


    “這是放水?泄洪還差不多。”


    等學生們議論紛紛地散去,李冕才提筆給小枝寫字。


    “剛才那句詩你是怎麽對的?”小枝好奇地問他。


    “其實這是舊詩,不過修道者可能不清楚。”李冕無奈道,“後一句是……古今相續流,新人非舊人。”


    小枝乍聽感覺也不怎麽押韻嘛。


    但細想又覺得,還是隻有他自己對的,才接得上前一句的意境。


    “你在寫這個嗎?”小枝探頭看宣紙。


    李冕寫的不是剛才對的詩,而是另外一首。


    “空聞紫金經。白首愁相誤。撫己忽自笑。沉吟為誰故……”


    小枝沒再看下去。


    “問你件事。”她戳戳李冕。


    “嗯?”


    “你記得韓恕嗎?”


    李冕搖頭:“你說說他長什麽樣子,我說不定記得。”


    “禁宮中人,陰柔俊俏,沒有蓄須,聲音尖細。年紀可能挺大的,但是抹了妝,看不出來。”


    李冕皺著眉:“哦,你是說韓大人。”


    小枝點頭。


    “其實我也不太了解……”李冕為難道。


    他年輕時意氣風發,為人豪爽大方,各路人士都願意結交,也由此認識了不少高官貴胄。但這些人大多是酒肉朋友,在他得勢時慕名而來,並不值得交心。


    李冕努力迴憶:“韓大人……是先帝身邊的人,深得他信任。我複活後還聽說,當年先帝過世,便是由他傳召奉明帝繼位的。”


    小枝心下一跳。


    韓恕、李冕、奉明帝,


    這三個人都見過城主無懷。


    小枝差不多能腦補出當年的事情了。


    無懷先誘騙奉明帝立約,再殺李冕盜聖力,這都不能確保奉明帝成為“聖王”。於是她又引誘先帝身邊的人,偽造遺詔,讓奉明帝繼位。


    “好了。”李冕邊答邊寫,終於大功告成,“給你。”


    小枝隻低歎道:“詩聖大人,你要專心啊。”


    李冕緊張不已,不確定她是何意。


    小枝禮數周全地拜別,到底是沒接他的詩。


    *


    迴鎮北關,城中也在過清明節。


    年輕將領們將一塊青團掰成好幾塊吃,沾點糖水,津津有味。


    小枝想起來,自己不久前還得了一盆,看來是特別為神山貴客留的。這地界太北了,也確實找不到什麽吃,搓幾個青團不容易。


    她浪費糧食是不對的。


    她又出城一趟,帶迴來好多艾草。士兵們紛紛圍上來,教她怎麽做青團。


    “簡單得很!取這些青艾的汁液,和上糯米粉,一蒸就完事了。”


    “還有芝麻餡,桂花糖餡的,以前我娘老是給我做這個。”


    “少挑挑揀揀,大人能給你們摘艾草,已經是不容易了。待會兒沾點糖水吃就是。”


    小枝看著蒸籠裏冒出的白霧,也沒用道術催熱。


    她靜聽凡人軍士們說話,一晃眼又迴到四年前,駐守鎮南關的日子。


    那會兒,凡人軍士鮮有與修道者親近的。每次他們吃飯,小枝都是默默在旁看著。


    “不嚐一個嗎?”有人問她。


    小枝搖頭:“辟穀。”


    士兵直歎氣:“你們也怪辛苦的,跟妖魔拚死拚活就算了,連點好吃的都沾不得。”


    “不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活再長又有什麽意思呢?”


    小枝想了想,道:“現在還挺有意思的,等什麽時候沒意思了再說吧。”


    將士們直搖頭。


    他們縱情吃喝,還齊聲給小枝唱歌,把附近所有野貓都驚跑了。


    小枝跟著他們唱,還從懷裏掏出個長命鎖,說話聲淹沒在打鬧聲中。


    “看見這個沒?是我以前守鎮南關的時候,一個小士卒送的!當時死了好多人,就我帶的那隊沒死!”


    她那時候,其實覺得自己特別厲害。


    好像……是練氣還是築基來著?


    感覺比現在還厲害。


    “不過後來,還是都死了。”


    小枝漸漸停了唱跳的步子。


    她這才記起,那次守城,隻有她和赭衣幸存。


    這場戰亂中死的人太多,她都快要麻木了。


    “想早些結束戰亂……”小枝收起長命鎖,席地而坐,麵前火光搖曳,夜風微寒。


    謝迢的願望,她也在試著理解。


    她心想:五座神山,五位侍劍人,這時候應該都在祭拜先祖,聆聽教誨吧。


    確實如她所料。


    眼下,五位侍劍人都在祭祖。


    中鎮蜀山,曆來就是神山之首。蜀山的侍劍人,大多平靜沉穩,靜流深湧。


    謝迢喚魂迴來後,他們也沒說客套話。隻是同他交流戰況,分析對策,還講了講小枝。


    “她背後……該是有哪位聖人庇佑的。”


    謝迢歎道:“祭劍勢在必行,看她造化吧。”


    “閻獄道大權當削,如今卻邪使悉數歸於他們掌控,實在不妥。”


    這是謝迢沒考慮的事情。


    現在卻邪使和閻獄道作用太大了,削他們就相當於自斷臂膀。


    他沉聲答道:“我會想想怎麽辦的。”


    侍劍人們又說起往事前塵,傳下不少秘術、典籍,希望能讓蜀山如虎添翼。


    夜半,蜀山祭祖波瀾不驚地結束。


    *


    南鎮方諸,靠著北海,溝通海族。方諸的侍劍人,重情重義,心懷羈絆。


    沈風玄同他們聊起近年方諸變化,說南鎮被孤立,現在已經邊緣化了。


    “也確實是做得不夠好。”


    沈風玄無言以對。


    “神山本是平等,但中鎮侍劍人曆來強些,所以都以中鎮為尊。”


    “你若有不滿,努力修行便是。等什麽時候超過中鎮了,你自然就是中心。”


    沈風玄被長輩們訓斥一頓,徹底沒了脾氣。


    *


    東鎮蓬萊,行蹤飄渺地浮於海中,統率異族。蓬萊侍劍人,大多出身高貴,魄力極大。


    此花姬祭祖時,特別跟龍王多聊了兩句。


    “我以前跟初亭老是吵架,你呢?你覺得他如何?”


    此花姬搖頭,說:“太矮了,沒什麽印象。”


    龍王“哈哈”大笑:“好好好!你不僅承我位置,還跟我一樣,跟初亭不對頭。甚好啊,甚好!”


    此花姬含笑,靜靜聽她說起以前互相挖苦的趣事。


    *


    西鎮昆侖,終年冰雪覆蓋。這裏的侍劍人,大多學識淵博,天賦異稟,心性堅毅。


    拂月見先師時,對方還問了句:“我徒孫怎麽一個沒來?”


    “桓陵還不夠格,昭華陪聖王陛下祭祖去了,來不了。”


    “剩下那個呢?”


    拂月不作聲了。


    對方輕笑,壓低了聲音道:“謝迢一直攔你,你跟他辯也沒用。得想個辦法,拉他下水。還有一年……隻有這樣才能盡興啊。”


    *


    北鎮不周,是天柱所在,救世之地。這裏的侍劍人,溫厚慈和,兵不血刃。


    初亭跟他們一個都談不來。


    他硬著頭皮聽了大半夜絮叨,好不容易要解脫了,結果還有人問。


    “不周近日如何?”


    “可有傷著?可有累著?可是心情低鬱,輾轉反側?”


    “哎……這等亂世,也不知它如何能熬得過。”


    初亭花了好大力氣解釋:“不周沒傷著,沒累著,心情也沒有不好!”


    它老人家,壓根就沒醒啊!


    *


    清明深夜,鎮北關。


    小枝在火堆邊打著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


    忽然,她坐墊下傳來些微的震動。


    她猛然驚醒,俯身趴下,一邊用定無觀遠望,一邊細細聆聽。


    大地之上,一片死寂。


    大地之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起來,都起來!妖魔過來了!”她把周圍所有將士都弄醒,又叫來神山長老,讓他們發出信號聯絡初亭。


    “哪裏!?妖魔在哪裏?”


    士兵們紛紛攀上城樓,點燃烽火。神山長老們,則使出一個燈柱似的法寶,將麵前的開闊平地照亮。上麵空無一物,根本沒有妖軍的影子。


    但是,沒有人會質疑小枝的判斷。


    她是代替解子真,全權負責鎮南關的人。


    “莫非……”長老麵色一變,目光下移,看見了地麵。


    平靜的荒野,草被風吹低,露出幾塊石丘。很快有細小的石子,從丘上滾落。荒草之上,彌漫著不同尋常的濃霧。


    “在地下,有妖蟻挖過來了!”小枝大聲道。


    長老立即結陣,沿著城牆,劃了一整圈紅色禁製。再用道術挖開一條溝壑,以真火、熔岩填充,形成戰壕。


    人族將領們沒有退去。


    他們取了結陣用的材料,分派給各個士兵,然後列兵布陣,在整個城中建起大陣。他們每一個人的意誌、力量,都通過陣法會聚在一起,形成不可思議的堅牆大盾。


    幾乎是半柱香不到,所有布置都已經妥當。


    “小心,好像要出來了。”小枝緊皺著眉。


    蟻群“嗖”得一聲衝出地麵,上麵站著的人渾身發光,將妖氣逼退。


    小枝拔劍橫掃,一大片死去的蟻群簌簌落下,城中就跟下螞蟻雨似的,血腥又可怕。


    她遠望別處,總感覺有些不對。


    “怎麽隻有蟻群出來了?”


    妖蟻順著城牆邊緣的禁製,愣是啃穿了一圈。這一圈中,閃爍著不少大型妖物的身影。


    長老安慰道:“沒事,它們進不來的……”


    “不好!”小枝麵色驟變,“它們不是要進來,而是要越過這座城,突襲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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