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說著,語速極慢,卻每一個字都敲擊在在場的人心尖上。


    小十四心善如斯!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桑吉幽幽吐出一句“好一個血脈親情!”


    “如若你當真是這般想的,那朕便全了你的這份心思!”


    “來人,將桑椋重打四十大板跪於城門之下,寫悔過書貼於城牆之上,得萬民諒解之後方可再任城主一職!”


    隨著桑椋的渾身癱軟,這件事亦是這般結束。


    三日後,在迴皇城的馬車之上,寧清與湫兒同乘一輛馬車,兩相對視,隔了幾個時辰都未有一句言語。


    在經過三座城池之後,湫兒終是忍不住將目光瞥向了窗外。


    “從今往後,我們之間便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你的身份終歸是假的。”


    寧清淡然迴了一句,假的就是假的,就如同她一般,早晚有被人拆穿的一日。


    “隻要你不說,我不說,小王爺不說,我就不會別人發現。”湫兒突然有些激動。


    寧清的唇角被這一句天真的話激起上揚的弧度,曾經,她不也是這樣認為的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寧清將眸子垂下,兩指拈起碟子中的一顆瓜子放在齒間輕嗑。


    “你就這般見不得我好麽?”湫兒的神色間突然透出冷意。


    寧清一愣,闔上眼皮將胸中猛然湧上的一口濁氣唿出,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中含了一絲譏諷道:“湫兒,你隻有通過騙人才可以過得更好麽?”


    這麽久了,她始終不知道湫兒要的究竟是什麽?若是富貴,她在宮中做美人的時候便是富貴,若是自由,她做自己婢女的時候,還不夠自由麽?


    湫兒看著寧清的神色眯了眯眼,驀然笑了:“你又比我高尚到哪裏?還不是假借了旁人的身份才能與我一起坐在這馬車之上,你那般心善,為何不索性成全我?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湫兒,你別忘了,我才是真正的十五公主!”寧清的眼皮顫動,睫毛之內凝了一層水霧。


    湫兒的柳葉眉挑起:“那又如何?有本事,你便現在去父王麵前告發我,你敢麽?”


    她的眉目之間盡數是挑釁,雖然她不知道寧清為何沒有拆穿自己的假身份,卻是猜到寧清定然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寧清與顧君溪和離?想到此處,她的唇角又泛上一絲冷笑,隻怕和離是假,替吉鳳國打探情報才是真吧!


    若是寧清當真敢揭發她,那麽她便當場咬出寧清的這個目的,有沒有證據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顆懷疑的種子一旦在涅朝國的眾人心中紮根,便不是那般輕易能去除的。


    寧清捏著瓜子的手指愈來愈緊,盯著湫兒的目光中仿若含了利刃:“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若是你敢傷害我的家人,我不會像從前那般輕易放過你!”


    吉娜的死便是對寧清最好的示警。


    湫兒見寧清生氣笑得愈發爽朗:“你啊,雖然相貌變美了,心思確是一丁點兒都未長大,你我二人現在同為公主,我憑什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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