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華的目光未動,隻是說話的語氣中透出一絲無奈:“從今日起,汐顏會教你一些宮中的規矩,有什麽不懂的,便問清楚。距你們的婚期還有四個月,能學多少是多少吧!”


    寧清怔愣著點點頭,摸不清顧玉華口中的“能學多少是多少”的意思。


    “還有!你還是與她們一樣,喚我長公主!長幼尊卑,這便是第一條規矩!”顧玉華冷然道。


    寧清又愣了幾息,點頭道:“是,長公主。”


    顧玉華歎了口氣,她現在極不想見這假冒的小公主,煩!


    恰時有婢女來報,小王爺到訪!寧清心下“咯噔”一聲,小王爺?不會是那個小王爺吧?


    她猜得不錯,婢女口中的小王爺便是祁遠,此時他快步邁進門檻,張揚的笑意自他的臉頰散開,開口便道了句“姑姑安好!”


    顧玉華抬起蔥白的手捏了捏太陽穴,決定待會去拜拜菩薩,她這一日究竟是什麽命啊?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就是來添堵的,這時候連討債的也來了。


    “你不來我更好!”顧玉華沒好氣。


    祁遠絲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已經在寧清身上轉了幾圈,不為其他,隻為了昨日那兩錠黃金!出手就是一百兩,真真是他心目中的財神爺啊!


    “姑姑欠我的三百兩銀子準備什麽時候還?”祁遠直截了當。


    在小公主還未到鹹陽城的時候,他便與顧玉華打了個賭,說顧君溪一定會喜歡上這個桑納塔拉,顧玉華不信,他自然是要抓住這個機會斂財的,便與顧玉華打賭,賭金三百兩。


    方才在來的路上他遇見了剛剛從長公主府出來的顧君溪,看那滿麵春風的樣子,自然知道這場賭,他贏了!


    顧玉華隻覺得額頭突突直跳,隱隱作痛,她才十九歲,已經有了頭痛的毛病,有這兩個活寶在,她對她未來的壽命很是擔憂啊!


    隻是祁遠這斯,不給他銀子怕是又要糾纏許久!說出去也是堂堂一個小王爺,將來要繼承南陽王爵位的人,卻是日日訛詐她的銀子!人人都羨慕皇家的生活,但這皇家的生活又能簡單到哪裏去?!


    “去,給他取三百兩!我累了,你們自便!”


    顧玉華說完,由婢女攙扶著進了內堂,看那份急切,與逃跑還有幾分相似。


    寧清搖了搖頭讓腦中的這份錯覺消散,又瞥見得了銀子喜笑顏開的祁遠,決定偷偷溜走,每次見了這個人都沒好事,一次是被打,一次是失了銀子。


    不想她的一隻腳剛剛邁出門檻,祁遠仿若幽靈般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她被他伸出的手臂堵在了屋中:“小嬸嬸,你昨日打了我,可不能白打!”


    寧清看著晃在眼前的兩顆兔子牙,頓時開始焦躁,白打?哪個白打他?她不是給了他一百兩黃金?她親眼看見祁遠將兩錠金子塞進胸前的衣襟中!


    “你也要拿金子打我?”良久之後,寧清道。


    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可以讓堂堂小王爺攔著自己!她甚至還希望祁遠也拿金子打過來,最好還是昨日那兩錠金子!


    祁遠看著表情認真的寧清“嗤”了一聲,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這個丫頭看著挺正常的,腦中的想法竟是這般清奇。


    “你見過扔出去的錢還會自己跑迴來?”祁遠問。


    寧清盯著他的鳳眼想了片刻,猶豫地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他問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若是她的點頭能換迴她的黃金,她是一萬個願意!


    祁遠好不容易漾出的笑容僵在臉上,這……這個小嬸嬸不是一般人啊!


    寧清看著祁遠的神情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當即決定不要那一百兩了,還是抓緊時間去看看湫兒。自她記事起,湫兒便沒有與她分開過,認真算起來,湫兒算是被自己連累的,隔了一個日夜,不知道她現在如何?


    當寧清在祁遠的眼皮子底下快步走到院外的時候,汐顏卻是不打算放過她。


    “公主,長公主說您要學規矩!”


    寧清心中叫苦,果然大戶人家,束縛甚多!


    “汐顏姑娘,小嬸嬸要出門與我辦一件大事!規矩等迴來再學可好?”


    祁遠從院子中追出,適時出言幫寧清解了圍,而這個解圍在寧清看來,卻還不如學規矩來得安全些。


    祁遠露出兩顆兔子牙衝寧清笑了笑,不待汐顏有所反應,便拉著寧清的手臂快速出了長公主府。


    寧清第一眼瞧見的,便是那日打了她一個耳光的太監,麵容肅穆地站在一輛大馬車旁。


    寧清當場便想轉身就跑,笑話,那個太監那麽兇,不跑等著再受耳刮子?


    似是感受到寧清的動作,祈遠當先一把拽住她,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去,在他麵前,寧清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小雞仔。


    “放開我!我不去!”寧清大聲喊。


    但這似乎沒什麽用,祈遠的動作反而更快了,索性攔腰將她抱起扔進了馬車裏,而後自己也進了馬車。


    “永濟院!”祈遠向外吩咐著。


    馬車很快便行動起來,寧清很是驚恐,她這是被劫持了?隻是,被小王爺劫持,說出去也沒人相信吧?!


    她抬眼看看車內四周,原本車簾子的地方竟是用木頭做了窗,糊了上好的窗紗,她試了試,打不開……


    “小嬸嬸,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黃金去了何處?”祈遠問。


    寧清拚命搖頭,她不想知道!什麽都不想知道!她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本奇聞異事,裏麵常有打劫越貨之人,他們說:,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現在劫持她的是誰?吉鳳國的小王爺!他爹位高權重的,即便將寧清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掉,朝廷也不會深究?!畢竟她僅僅是個假冒的小公主。


    祁遠見她如此,嘴角扯了扯,看她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什麽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心下愈發覺得,不能將這個小嬸嬸當普通女人看待。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浮躁的心思穩了穩,態度瞬間變得認真:“小嬸嬸,看你如此慌張,是不是心中有鬼?可是隱瞞了我何事?你的身份不是涅朝國的小公主吧?!”


    寧清的眼睛猛然睜大,將頭垂得很低,看著自己的手指甲不知所措,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強烈的求生欲望促使她不由自主地搖頭,再搖頭。


    她的眼神慌亂,直直地看向馬車車門,猶自思索現在跳車逃跑不被抓住的幾率有多大。


    然而她悲催地發現,幾率為零。且不說馬車內有祁遠盯著,馬車外駕車的,還是那個兇狠的太監,一想到他,寧清的臉頰便疼了起來。若是這次再落到他手中,怕是要去掉半條命!


    她這般過激的反應倒是令祁遠有些憂鬱,原本他看這丫頭出手大方,想看看是不是她還有另一層身份,比如隱藏在暗處的大商賈?不想這個小公主卻是一副受驚不小的樣子。


    其實仔細想想,哪個女子直接被扔上一輛陌生的馬車不驚慌?寧清到現在都沒哭,也算是膽子大的。


    祁遠卻不是這麽想的,一路算來他也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最嚴重的便是直接扛起寧清扔進馬車,這不算大事吧?他平素也經常扔一些野貓野狗進來,也不見它們有這麽害怕啊。


    “喂!我不是壞人!”祁遠找了個直截了當的解釋。


    非但不是壞人,將來還是你的親戚!若是可以,他當真想剖開寧清的腦殼看看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麽,怎的想法就與旁人不同呢?


    寧清不說話,隻是將目光從馬車門口轉移到了祁遠身上,見他滿眼的無奈,將自己的身子向遠離他的地方挪了挪,心思仍舊糾結在他方才的問話上,他那麽問,是發現自己是假的?若是發現了,他準備如何對付自己?


    她不明白世上為何會有這麽自來熟的人,難不成自己打了他兩次,還打出了感情?她沒那麽天真。


    她咬咬牙,猜測他或許是發現自己不像小公主,又沒什麽確鑿的證據,否則她的腦袋怕早就不在了!他如此問,怕是專程來誆她的!


    想到此處,她便大著膽子答了一句:“那你說,我不是小公主,又是何人?”


    祁遠重重地歎了口氣,看來這個丫頭不適合開玩笑,與他那小叔顧君溪還真是相配,一樣的無趣!


    “你是不是在宮外還開了什麽鋪子?金店?胭脂鋪?”祁遠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寧清動不動就扔金子的行為、身上的胭脂濃香都是他猜測的依據。


    “啊?”寧清愣了。


    看傻子一般看著祁遠,這個小王爺看上去挺正常的,怎的問出的話都是前言不搭後語的,一會兒問她金子去了何處,一會懷疑她的出身,此時又開始臆想……


    想到此處,她看向祁遠的目光中便含了同情,好好的一個少年郎,容貌氣度都不差,想不到竟是個傻子。


    祁遠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挪動屁股坐在她身側,露出的兔子牙上仿若還能映出寧清的影子:“別說你什麽都沒做,我不信!你一出手便是一百兩黃金,這手筆簡直不要太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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