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兒說得很是認真,湫兒僅僅在聽到“牽扯性命”四個字的時候慌了一瞬,轉念一想,左右她都是被脅迫的,倒時候隻要說出幕後之人是這個淺兒,便可將自己撇清。


    想到此處,她翻了個白眼靠在車廂之上閉目養神,既然是去皇宮,那待會她或許就要見到皇上了,要好好養養神,千萬不能出了差錯。


    馬車行了半個時辰便漸漸停下,寧清將看得有些酸脹的眼睛閉上,一路上她都沒怎麽敢眨眼,生怕錯過半座宅子,但結局卻是令她萬分失望,也萬般頭痛,岐山王府究竟在何處?


    “公主,待會有人會宣你進宮,見了你們的皇帝,要少說話,免得露出破綻,記住了嗎?”淺兒掀起車簾看了一眼外麵。


    “你們不是陪我一起進去嗎?”寧清頓時有些慌,當場心頭便打了退堂鼓,要她一個人麵對當今的皇帝,這不是在開玩笑?


    淺兒替她整了整衣裳,笑道:“我哥哥會陪著你一起進去的!我與湫兒是要跟你的嫁妝在一起的!算是你的陪嫁!你的嫁妝早就到了,待你們的皇帝給你安排住所,我們才能一同去!”


    “什麽?什麽嫁妝?你們沒說還要我嫁人啊!”寧清激動起來,聲音亦是拔高了些。


    雖說她長這麽大也是想過嫁人的,隻是這般隨隨便便嫁了,她如何能安心?更何況她還是個假冒的。萬一被對方識破,後果不堪設想!


    車外的男人拍了拍車廂,低聲道:“宮門前就別吵了,到了此處,想迴頭也來不及,若是你不怕你的家人被連累,那便留下金子,拍屁股走人!隻是你記得,我們皆因你而死,我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陣搶白說出來,寧清默默地閉了嘴,那男人說得有道理,她找不到反駁的話,隻得聽從。現在她與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踏錯一步,便是累及全家。


    總之這欺君的罪名,她是擔定了!與其擔心日後被識破,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能扮得更真實一些,不讓旁人識破!


    閉目養神的湫兒被吵醒,不屑地瞥了寧清一眼,膽小鬼就是膽小鬼,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她來扮公主,至少不會因為嫁人這樣的小事大喊大叫。


    她也不想想,皇家的定親,能差得了麽?不是嫁做皇帝當妃子,便是許給皇子、王爺,不論嫁給哪一個,今後的一生,都將是榮華富貴!將來再生個兒子,即便日後被人發現是假的,還能怠慢了他兒子的親娘?


    寧清決定下車去透透氣,她原本就緊張,待在這狹小的車廂裏,更是令她喘不上氣。


    剛下了馬車,便有一個手臂中放了拂塵的宮裝男人向她們緩緩走來,直接對寧清行了個禮:“這位便是桑納塔拉公主吧!老奴給您見禮了!皇上有旨,宣您半個時辰後入宮!好好準備吧!”


    這宮人麵上含笑,說完之後立在當場未走,似是在等著什麽,寧清覺得納悶,更是對麵前的宮人好奇萬分,將他從頭看到腳,書上說,皇宮裏拿拂塵的是太監,這樣的人都是淨了身的。她當初對“淨身”這個詞就不太理解,淨身可是洗澡的意思?


    一旁的淺兒戳了戳寧清的手臂,笑著將一錠銀子放在這宮人的手中,這宮人的麵上即刻笑得能開出一朵花來:“多謝公主賞賜!老奴這就告退了!”


    寧清看著走遠的宮人,心中不太淡定,就傳了一句話便得五十兩!這錢也太好賺了!她默默將包袱從淺兒手中奪過,將那四錠黃金摸到塞入袖袋中才放心。


    剛剛放好,她便臉紅起來,多年來在娘親極為嚴厲的教導之下,寧清養成了良好的生活習慣,別的都可以改,這上茅廁的規律卻是改不了的!


    “淺兒,我想上茅廁!”寧清附在淺兒的耳畔輕聲說著。


    湫兒還在車廂裏,她實在是等不了。


    淺兒聞言也是慌了,這眼看著就要進宮了,寧清卻是來著麽一出,吉鳳國的皇宮門口,她與哥哥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讓她上哪找一間茅廁出來?


    “要不,你就在這兒解決?我與哥哥說一聲,讓他們給你擋擋!現在解決了,總比待會出醜的好!”


    淺兒看了看四周,甚是空曠,宮門口隻有兩個打盹的侍衛。她能找到適合“方便”的地方,也隻有城牆下。


    說著不待寧清同意,便去喊那三個男人過來,在城牆下背過身圍了一圈,形成一個狹小的半封閉的空間。


    當寧清解決完畢之後,已是滿臉通紅,而就在抬頭之際,她看清了遠處緩步而來的身影之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心心念念的那個幹淨溫潤的少年,再一次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今日他穿了一身冰藍色蜀錦長袍,細若胎發的金絲線繡了繁複的花紋,行動間熠熠生光,襯得他清舉非常。


    他亦是瞧見了這邊的寧清,隻是他眼中的寧清,現在是涅朝國的小公主,父皇遣他出來迎接的女子、與他……和親的女子!


    他心中是想見見這個女子,畢竟是要與自己過一生,既然不能選,就試著喜歡吧!聽聞她的舞姿出眾,尤其是軟舞,想必是個滿腔柔情的女子。


    那個場景……他看著被三個男人圍在中間的寧清唇角泛起一絲笑意,自覺將身子轉了過去,順便也教相隨的宮人們將身子背了過去。兩國的皇城距離甚遠,她從那麽遠的地方來,想必是一路風塵。


    寧清卻是在他轉過身之後麵頰愈發地燙,她現在腦中一片空白,她曾想過無數種與他的再次相遇,卻獨獨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顧君溪奉旨迎接桑納塔拉公主,還請公主隨我來。”


    良久未聽見寧清有所動作,他便大聲說了這麽一句。


    事實上寧清早就方便完了,隻是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淺兒在身旁亦是愣了好一會兒,在聽了顧君溪這話之後才迴過神來。


    “公主,涅朝國都傳這吉鳳國的太子是個麵貌粗鄙的人,想不到見了真人方知傳言皆虛!與你和親的人竟是這般好看!若不是我早已有了心上人,我都要動心了呢!”淺兒的笑很是曖昧。


    寧清的思緒早已亂成一鍋漿糊,尤其是在聽見“與你和親的人”這句之時,心跳更是前所未有的快,快到她幾乎忘了唿吸。直到淺兒推了她方才想起來人活著還需要喘氣,她大口地唿吸,緊緊抓著淺兒的手臂跳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太好了太好了!怎麽會是他!寧清覺得自己要瘋了!她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嫁給這樣的人!


    但是很快,激動過後便是深深的自卑,他……應當不想見到這麽醜的公主吧!而且自己還是個假冒的……


    “公主?”顧君溪又問。


    這一句又叫寧清的心跳漏了半拍,怎麽辦?怎麽辦?他見到自己定會失望的!


    淺兒卻是不管這些,看著寧清扭捏的模樣心下著急,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還能有時間想那麽多?


    “公主馬上就去!第一次來此,還請太子多多照拂!”淺兒喊出這麽一句,便將寧清推了過去,三個男人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顧君溪轉頭露出側臉,看得寧清又是一驚:“別轉過來!”


    說完這句之後,她便後悔了,好歹她扮的也是一國公主,怎的這般沒有氣度!


    顧君溪的唇角弧度更大了,這女子的聲音很好聽,想來,是一個可愛的女子。想到此處,他的腦中卻是莫名出現一個瘦小的身影,他笑歎著搖搖頭將那個身影揮去,定然是昨夜沒休息好,什麽人都往腦子裏跑。


    “那我在前麵帶路,公主跟著我便好!”顧君溪的聲音中透著歡愉。


    寧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是覺得顧君溪十分喜歡他這個未婚妻子。轉念又想這不太可能,二人之間在此之前素未謀麵,又如何談得上喜歡不喜歡?她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他看不見,低聲“嗯”了一聲。


    一路上顧君溪都沒有說話,寧清忐忑不安,將目光緊緊地粘在顧君溪身上,他的後背挺直,步子不疾不徐,她看見他的耳廓泛紅,看見他的脖頸瑩白,看見他的背在身後的那隻手輕握成拳……


    寧清故意走得快些,還能聞到他身上散出的青竹之氣,她奇怪了一瞬,書上說:吉鳳國不產竹。


    “小叔叔!等等我!”一聲似邪非邪的聲音在寧清身後響起。


    祁遠快走了幾步跑在顧君溪身側,瞥了一眼寧清,道:“方才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堂堂太子殿下怎的會親自出來接我,敢情不是來接我,是來接小嬸嬸的!”


    寧清在看見祈遠之後便再也沒抬起過頭,心中隻盼著兩人早些結束話題,這樣他便能早些見到皇帝,早些躲開祁恆,早些……嫁給顧君溪……


    “小嬸嬸?怎的不理我?”祈遠不打算放過她。


    這個涅朝國的小公主,他從小就聽爹說過,性子開朗活潑,能歌善舞,他早就想見見。隻是見了本人才知道傳言失真,這小公主看上去壓根兒就不想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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