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彬帶著人,動作迅速地往碼頭趕。


    他一邊走,一邊詢問下屬關於之前他們調查到的,人販子的信息。


    這段時間,他們這邊多了不少外地口音的女同誌,他們的家人,以及她們自己對外,都說是自己嫁過來的。


    但是按照洪彬的經驗來說,你說知青嫁到當地村民那還能理解。但是那一個兩個的,都打著南方口音,很明顯就水土不服的女同誌,都說是自願嫁來的。


    她們嫁到幾兄弟同穿一條褲子的家庭,圖的是什麽?


    圖人家吃不起飯?圖人家窮得褲子都沒得穿?家裏一群老光棍?


    洪彬通過調查走訪發現,有兩家有三四個兄弟的家庭,他們很有可能一起欺負了人家一個女同誌。


    嘴上說著是一個人的妻子,但是沒人去的時候,門一關誰知道內情是怎麽樣的?


    不要怪洪彬想象力太過豐富,而是非常有這種可能。


    他這是合理的推斷。


    若是真的是這樣,他一定要想辦法替那幾個女同誌找到家人……


    碼頭。


    陸秀芸在船艙裏走了一會兒,那種失溫的感覺漸漸地沒有那麽重了。


    關著的船艙被人打開,那個叫刀疤臉的人販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看到陸秀芸站起來了,走上前去罵了她一頓:“瞎折騰什麽?覺得你很厲害?”


    陸秀芸不是傻瓜。


    對於這種虎視眈眈的人販子,她不會說傻到要去跟人硬剛什麽的。


    她抿了抿唇角,不說話,慢慢地往一邊走,想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我讓你迴去了嗎?滾過來,有人來接你了。”


    刀疤臉說話間,上前來一把拽住了陸秀芸的胳膊,將人用力往自己身邊拉。


    陸秀芸腳下沒有力氣,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刀疤臉那邊倒。


    刀疤臉趁機捏了一把她的胳膊。


    “這麽好的成色,如果不是金姐要價太貴,老子真舍不得把你送給別人。”


    如果他能夠拿出八百塊,那麽他一定二話不說的把錢給金姐,然後把這婆娘弄到自己被窩裏去。


    陸秀芸盡管沒有力氣,卻也在刀疤臉捏她胳膊,還想更進一步的時候,抬手推了一下他。


    “你小心我一下告訴金姐…”


    陸秀芸臉色蒼白,唇色凍得發紫。


    本來她就屬於清秀柔弱,我見猶憐的那一種長相,去供銷社上班幾個月,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好氣色。


    後來因為蘇玉婉的過世,她的氣色就差了一些的。


    原本忙完了,想著慢慢養著,終歸會養好。但是不曾想,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幾天這麽一折騰,沒吃好沒睡好,挨餓受凍的她,此刻如那狂風暴雨虐打之後,奄奄一息的野草。


    說話大聲一些,又或者是唿一口大一點的氣,就能把人給弄沒了。


    的確是虛弱得厲害。


    就連刀疤臉這個人販子,也在看到陸秀芸的這神情的時候,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婆娘好看是好看,身上也怪香的,那小胳膊小腿,還有纖細的腰肢,別提多麽的迷人了。


    但是也正是因為她太過纖細了,這種婆娘娶迴去,真能生大胖兒子嗎?


    刀疤臉想到金姐找來的那個要買陸秀芸的男人,想著那塊二百斤的塊頭,這很容易就把她骨頭壓碎吧?


    刀疤臉忍不住東想西想。


    陸秀芸費力地跟在他身邊,眨了眨眼,看向身邊的人販子。


    她知道他要帶自己去賣給買主了,如果落到買主的手裏,那她的下場就好不了了。


    能夠出錢買媳婦兒的人,絕對別指望對方會好好地對你。


    陸秀芸也不想自己的婚姻是被買賣的。


    她要逃。


    她要離開。


    或許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刀疤哥……”


    陸秀芸咬住唇,輕聲叫住出這個讓自己惡心不已的稱唿,順勢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拉了拉刀疤臉的袖子。


    刀疤臉乍一聽到這個稱唿,骨頭酥了一半。


    他轉身看向身邊的陸秀芸。


    陸秀芸繼續輕聲道:“我要嫁的人好嗎?”


    她現在露出來的,是少女對未來的期待,仿佛即將去見的人,真的是她名正言順嫁過去的人。


    “他跟刀哥比怎麽樣?”


    “怎麽?你這是看上哥哥了?”


    刀疤臉話裏帶著笑,看著很溫柔,但是卻一點兒也不溫柔。


    虎視眈眈地盯著陸秀芸,眼中全是防備。


    幹他們這一行,還是一次性搞這麽大的,那都是一些刀頭舔血,把命掛在褲腰帶上的亡命之徒。


    他們肯定是沒那麽容易相信別人的。


    陸秀芸也沒指望一句話就會讓刀疤臉放鬆警惕。


    她看著他,凍得白煞的臉隻有巴掌那麽大,好不容易圓了一點的下巴,現在尖得好像能戳死人。


    她遲疑著搖了搖頭。


    輕聲解釋:“沒有,我就是想知道我托付終身的人是什麽樣的。如果他能跟刀哥差不多…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她說著垂下眼簾,周身流露出濃濃的悲傷。


    “畢竟這是關於我一輩子的事。”


    她垂著頭,垂著肩膀,單薄的肩膀輕微地顫抖著。


    那模樣像是因為寒冷在顫抖,又像是因為害怕而顫抖的。


    “我爸跟我哥對我不錯,若是對方人好,他們也是願意補貼我們的。我現在就是擔心他會不會喝酒打人……”


    刀疤臉的眼睛動了動。


    他看向陸秀芸:“你還想聯係你爸你哥?”


    “不…不能聯係嗎?”陸秀芸抬起頭,十分茫然地眨了眨眼:“我是家裏唯一的女兒,我爸跟我哥他們都是幹部,他們會願意補貼我的……”


    “此話當真?”


    刀疤臉動心了。


    若是娶了陸秀芸,有一個長得好的婆娘替自己暖床不說,還能有個當幹部的嶽家,吃喝不愁,說不定還能安排個光鮮體麵的工作……


    這樣誰還願意顛簸,到處做這人頭係在褲腰帶上的生意啊?


    現在跟著金姐,她黑白兩道都有人是不錯,但是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是他們用命在前麵扛的。


    刀疤臉嘴上不說,但是心裏卻是已經厭煩了這種生活了。


    如今機會擺在了自己眼前……


    “你覺得你刀哥怎麽樣?”刀疤臉問陸秀芸。


    陸秀芸抬起頭,飛快的看了一眼刀疤臉,細若蚊吟地迴答:“刀哥很好。”


    “那你嫁給我,你願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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