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允許你動戒指的,放下!”薄宴淮聲音冷得不帶絲毫溫度,穿透空氣時能凝固住周圍僅剩的燭火的暖意,向安柔伸手,“我警告你,這個戒指價值八個億,你就算把你全家都拆賣了,也賠不起,給我。”


    八個億?


    安凝頓時驚訝地抬頭看向薄宴淮。


    這個戒指當年有富商為博美人一笑,豪擲過兩個億找老板娘買,被老板娘狠狠罵了一通,後來哪怕富商提價到5億,老板娘也不賣。


    她以為薄宴淮頂多是加了點價,沒想到竟是天價,應該還附帶了薄宴淮揚名立萬以來較少用到的人情。


    八個億!


    安凝沒想到時至今日,她在薄宴淮心中還能值八個億,但可笑的是,八個億買不迴她失去的那個孩子,買不迴她逝去的青春,買不迴她的快樂,八個億而已,她自己也能賺。


    八個億?安柔腳步虛浮,雙腿一軟,差點沒站穩,隻覺殘餘的最後一絲理智也快要繃不住了。


    她幾乎是在極力控製自己不瘋癲,握著戒指盒的手卻和身體呈現出反差的狂抖。


    薄宴淮眼見戒指要被抖出盒內,慌忙衝上去,奪過戒指盒。


    安柔被他奪取的動作帶得一晃悠,忽然晃醒了些,用依舊有些嬌氣地像是以往跟薄宴淮說話的正常口吻道:“宴淮哥哥,你怎麽這麽小氣,我就看看嘛,又沒什麽別的想法。”


    這本是她自找的難受,但下一刻卻覺得哪怕和薄宴淮鬧掰會頭破血流,也值了:“宴淮哥哥真大方啊,為了姐姐,什麽都願意做……不像我,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一個能像宴淮哥哥一樣疼我的丈夫了。”


    有句話叫做破船也有三分釘,安柔一賣慘,是個男人都會受不了,更別說薄宴淮。


    她忽然有些期待薄宴淮當著她的麵會不會真對安柔動手。


    薄宴淮緊抿的雙唇和眉宇間皆是揮之不去的焦慮,他失望地閉了閉眼,沒等安柔再賣慘,拎起安柔的衣服領子,把她拎到門口,交給門口的服務員:“這位小姐嚴重打擾到我們就餐,我現在把她交給你,如果她再來打擾,我會直接聯係你們王總,後果自負。”


    說完,重重關上門,門關上的瞬間,安柔的視線再次在那枚粉鑽戒指上流連了一下,突然一笑:“宴淮哥哥,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房間終於又迴歸安靜,好像剛才的插播是薄宴淮被服務員潑了一身湯,染了一身腥,讓之前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忽然降至冰點。


    薄宴淮笨拙地在原地發了發呆,合上戒指盒,往安凝的手裏塞去:“這是我專門給你買的,我……能買到它不太容易,就算你不想答應我的求婚,也沒關係,寶劍贈英雄,粉鑽贈安凝,就當做是我對你的心意。”


    說著,他捏著拳頭,將緊張和局促暴露無遺:“這枚戒指在我心裏,永遠都隻有你一個主人,你若是不收,我隻能把它帶迴去放在你屋裏,說不定哪天就不翼而飛了,你會不會心疼?”


    安凝嘴唇囁嚅著動了動,最終什麽都不想說,隻看著那熠熠生輝的粉色光彩,像極了此刻薄宴淮悔恨後對她熱烈的愛。


    女人麵對珠寶總有一種天生的喜愛,和無法抗拒的本能。


    無論是七彩寶石手鏈,還是粉鑽戒指,安凝都喜歡得想違背自己的良心,接受一迴他為數不多的心意。


    但最後,她笑了,說是笑,但其實更像哭:“薄總,無功不受祿,如果你的前菜上完了,那就請上主菜。”


    “對對對,上主菜,”薄宴淮也笑了,用手機發出一條信息。


    安凝現在什麽不想想,隻求早日結束這頓告別宴,結束安柔的無理取鬧,結束和薄宴淮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但在薄宴淮那目不轉睛又赤裸裸的注視中,安凝被他盯得渾身冒雞皮疙瘩。


    “薄總,別用一副像是你深愛我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對今天的生日花了不少心思,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在悔過,我很感謝你能重視我的生日,”安凝湊近他,與他四目相對,“但我不是安柔,你的這些手段對我來說沒用,別忘了,我們是為了離別才吃這頓飯的。”


    薄宴淮自卑地垂下頭,表情很受傷:“你不用時刻提醒我,但是安凝,你看在爺爺麵上,能不能讓我們保持一個形婚的方式,隻要不簽字,都可以。”


    安凝凝眸,納悶地在薄宴淮臉上確定這個自卑的表情。


    他也會自卑?


    他也有自卑?


    薄宴淮不僅自卑,還有些自怨自艾,和一股卑微到塵埃裏的膽怯:“你既然能聽進爺爺的話,那就請你不要讓這家散了,我現在隻剩你和爺爺了,如果爺爺還是決定去國外養老,我真的接受不了每天迴到家,隻有我一個人,我害怕我的病會在極致的孤獨感中再度加重。”


    “爺爺要走?”安凝凝神,“那晚沒聽爺爺說。”


    薄宴淮痛苦地注視著安凝還會為爺爺擔憂的眼睛,是不是代表,她心裏還沒完全對這個家死心?


    “有這個想法,他覺得他打擾到我們二人世界了。”這話說得,他自己心裏都苦。


    “所以是你跟爺爺說,你們那日在病房的談話,被我聽到了?爺爺才特意向我道歉的?”安凝想起那晚爺爺的樣子,確實不忍,但不影響她意誌堅定。


    “安凝,我們之間有沒有矛盾,爺爺是最清楚的,那日你摔門走了,我隻能對爺爺坦白,道歉這迴事,沒有身份和地位之分,在爺爺眼裏,你我同在一個天平上。”


    在病房談話之前,安凝確實這麽覺得,難得薄老爺子能這麽公平公正,一點不偏幫薄宴淮。


    但病房談話之後,這爺孫倆做什麽都會讓她情不自禁地代入到生孩子事件裏,要迴到過去毫無芥蒂的日子,難!


    安凝閉了閉眼,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那夜,她依然尊重爺爺,感激爺爺以咖啡代茶,向她道歉:“安凝,爺爺老了,有時候想法有些偏激,你別往心裏去,到了爺爺這個年齡,別的不指望,就想看著我那龜孫子能有一個穩定的家。”


    “你倆這幾年打打鬧鬧的我都知道,也教訓過龜孫子,但是安凝,沒有夫妻是能一帆風順的,不管怎麽鬧,都不能鬧到離婚。”


    安凝那時候沒有意外,爺爺找她果然是勸她的。


    但下一秒,老人話風驟轉:“我以前一直在給龜孫子說,我不管他怎麽鬧,我這麽好個孫媳婦,一定不能把家鬧散,但自從你嗅覺二度失靈後,我開始覺得臭小子帶給你的傷害太大,我勸他跟你離婚。”


    安凝一怔,豁然抬頭的那一刻,帶著近乎詫異的口氣求證:“您說什麽,勸薄宴淮跟我離婚?”


    薄老爺子笑了:“是的,可能你不會信,但爺爺真不是你以為的會一味偏幫龜孫子的老頑固,當我看到你跟他的婚姻差點要了你的命,爺爺是很憐惜你的。”


    “那時候,龜孫子被安柔迷得暈頭轉向,我看不到希望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放生,讓你離開薄家,去一個沒有安柔會傷害你的地方。”


    “爺爺,我……”安凝想開口說謝謝,謝謝爺爺沒有忘記初心。


    但她對薄宴淮強烈的絕望感壓得她很艱難地開口:“是我對不起您,沒法給薄家添一個孫子,我……”


    老爺子抬手打斷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緣來緣去,都是有它的自然規律的,很多事,我們勉強不了,我看得出,龜孫子對你是有真感情的,你就當看在爺爺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份兒上,先保持現狀,好嗎?”


    “薄家的媳婦,就算不是你,也絕對不可能會是安柔,爺爺現在需要你幫助,徹底斷了安柔的心思。”


    這話也是讓安凝猶如坐山車,不僅頭暈,還心跳加速:“爺爺,安柔救了您,而且正如我聽到的您在病房和薄宴淮的談話,您,不是有心在撮合安柔和薄宴淮嗎?”


    老爺子喝了口咖啡,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打量她:“孫媳婦,你確定在整個談話中,我有提過安柔兩個字?”


    這……


    “孫媳婦,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你們沒有保障的婚姻是因為龜孫子的移情別戀,還有龜孫子的病,龜孫子的心還沒定,長此以往,你們沒有孩子的婚姻會比現在更沒有保障。”


    安凝當然想過,正因為想過,第一個孩子的到來是她以為的婚姻轉折期,能用孩子讓薄宴淮定心。


    可殘酷的現實再度刷新了她對自己一廂情願的認知。


    “當婚姻過了新婚的熱度期,進入到一個新階段後,生孩子是必經過程,你不願意生孩子,或者因為身體原因生不出孩子,那確實不如分開的好,也免得你陷在這段婚姻裏繼續痛苦。”


    “孫媳婦,爺爺不會卑鄙到為自己澄清說我從來沒有動過換一個孫媳婦的想法,但這一切都基於能讓你和龜孫子各自安好的前提下,我們薄家不能為了一個婚姻一再為難你,你有過新生活的權利。”


    “我老頭子人老心不老,那些你所看到的我對安柔的好,隻是表麵,因為她救了我,不表麵來一下,安柔不會輕易走人。”


    隨後,老爺子給她放出一段錄音。


    那是爺孫倆的談話內容,錄音裏,薄宴淮的聲音沙啞,哽咽,聽起來還有種快要咽氣的虛弱:


    爺爺,是我以前沒有重視過安凝,現在換做我在家裏期盼著她迴頭,也算是我的報應,我的自作自受。


    但是爺爺,您相信嗎?我一直以為我喜歡的人應該是安柔,但是當安柔做出一切讓我不能理解的事的時候,我的心會動搖得很厲害。


    我會質疑她為什麽要做出那些傷害我和安凝的事,會埋怨她為什麽要這麽處心積慮的接近我,而不是當我跟她產生分歧的時候,我會毫無保留的信任她。


    這種感覺很奇怪,奇怪到讓我反思我是不是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喜歡她。


    但是對安凝,我看到她因為受傷而痛苦,我會跟著她一起因為受傷而痛苦,那種和她同唿吸共忍受的感覺讓我無法再去質疑她是不是假裝出來博我同情的。


    火場那日,我奮不顧身衝進去救她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真的不能沒有她。


    火場之後的這段時間,我慢慢理清楚我對安凝的心,沒有疑問,是愛情。


    我覺得我可能來不及了,但是就算來不及,我也要讓她知道我的心意。


    錄音裏傳出一聲重重的歎息,是薄老爺子的歎息,他說:“想去就去,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你不會後悔。”


    安凝聽不下去,火速關了錄音。


    薄老爺子僅從這一個舉動便能看出,龜孫子再努努力,離婚一事還有轉機。


    所以才有薄宴淮這幾天的反常嗎?


    不過安凝已是驚弓之鳥,不管薄宴淮搬出誰都沒用。


    “薄總,夫人,你們點的菜已上齊,請慢用。”服務員的聲音拉迴安凝思緒。


    麵前的桌上已經擺滿讓她不禁咽口水的美食,色彩斑斕,香氣四溢,總算是勾得她這個已經饑餓很久的孕婦上了心。


    餐桌上,一隻烤得金黃酥脆的片皮鴨,皮脆肉嫩,色澤誘人,鮮紅的鴨皮上掛著幾滴晶瑩剔透的油脂,散發出陣陣誘人的果木香氣,薄如蟬翼的鴨皮與鮮嫩的鴨肉分開擺放,配以蔥絲、黃瓜條和秘製甜麵醬,隻待一卷入口,便是最值得忘卻煩惱的幸福和滿足。


    四周,一條清蒸醬油鰱魚,魚肉細膩潔白,搭配幾片翠綠的蔥絲與紅椒絲,上麵輕輕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豉油,清淡而不失鮮美。


    紅燒肉圓潤飽滿,外皮微焦內裏多汁,肉香四溢,與濃鬱的醬汁完美融合。


    清炒時蔬,翠綠的色澤和清脆的口感為這一桌盛宴增添了幾分清新與健康。


    辣子雞丁,雞肉滑嫩,花生香脆,幹辣椒與花椒的香氣交織在一起,刺激著味蕾的每一個角落。


    糖醋排骨外酥裏嫩,酸甜適中,每一塊都包裹著濃鬱的糖醋汁,令她欲罷不能。


    薄宴淮呀薄宴淮,今晚才是你人生最開竅的高光時刻嗎?


    安凝到這一刻才覺得薄宴淮今晚攻下了她的心。


    沒再多話,薄宴淮包了一個烤鴨卷喂到她嘴邊,她張大嘴巴把烤鴨卷吃到嘴裏,人活一世,最完美的還屬享用美食的一刻。


    借著第二個,第三個……還有其他美食,安凝一口能吞下薄宴淮的兩口量。


    薄宴淮驚訝地看著安凝的食量,知道她餓壞了,飯後又加了一碗她愛吃的芝麻湯圓。


    安凝喝完湯圓碗裏的最後一口湯,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看似已經能達到目的的美好氛圍,薄宴淮哪裏能想到,安凝這一趟短暫的洗手間之旅,會為他們的婚姻畫下一個完整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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