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嘈雜紛亂,薄宴淮和安柔並肩而行,朝著病房走。


    “讓一讓,前麵的人讓一讓!”


    有醫生大喊,推車的聲音由遠及近,薄宴淮和安柔同時轉頭看了一眼,本來想要讓出位置的,誰知道這一眼竟然看到了安凝。


    閉著眼睛毫無知覺,被推著走的安凝。


    安柔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看著安凝從他們眼前被推走。


    “安凝……”薄宴淮臉色變了變,驚訝地看著人被推走,下意識地跟上去,卻被安柔一把抓住。


    “宴淮哥!”


    薄宴淮此時眼中隻有剛才一晃而過的安凝,甩開安柔的手就要跟上去。


    “宴淮哥,那真是姐姐?姐姐怎麽了?”


    安柔眼見攔不住他,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麵上卻故作著急和疑惑:“姐姐怎麽會又被送迴來了?”


    薄宴淮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大步朝著安凝消失的方向走去,顧不得安柔在背後不停追問,吵得他腦袋發沉,心裏愈發煩躁。


    偏偏他走了沒幾步,安柔一聲驚唿響起,嚇了他一跳,轉過頭就看見安柔跌倒在地,揉著腳踝雙眼發紅的樣子。


    薄宴淮握了握拳,這一刻突然很想丟下她,可是安柔委屈可憐地摔倒在地,正怯怯地看著他……


    他不得不咬了咬牙,大步走過去把人扶起來,“沒事吧?”


    “我沒事兒……”安柔委屈地順勢靠近他懷裏,“宴淮哥,你走太快了,我都追不上。”


    安柔眼神閃了閃,帶著幾分故意:“宴淮哥,你是不是很擔心姐姐?”


    “誰擔心她了?”薄宴淮口是心非地冷嗤了一聲,心頭跳了跳,“我隻是怕她死了,畢竟她還是我名義上的妻子,很多事情都挺麻煩的。”


    安柔眼底閃過一絲晦暗,麵上不動聲色:“真的嗎?”


    “嗯。”薄宴淮心裏隱隱著急,扶著人站起來就鬆了手,“你先迴病房休息?我去看看安凝又搞什麽把戲,很快就迴去看你。”


    “不要。我跟著你一起去看姐姐,要是她真有什麽事兒,我還能幫幫忙。”


    安柔挽著薄宴淮撒嬌,卻被男人有意無意地拂開。


    薄宴淮拒不掉,隻能轉身走在前:“走吧。”


    他突然疏離的態度讓安柔恨得咬牙切齒。


    都是安凝,都怪安凝那個賤人!


    都把她送走了,還能想到辦法出現在他們麵前!


    憑什麽?


    安凝到底憑什麽?!


    眼看薄宴淮快要消失在視線內,安柔收斂了所有情緒快步跟了上去。


    她倒是要去驗證看看,安凝又在搞什麽把戲。


    然而被惦記著的安凝此刻已經昏迷,連一絲感知外界的意識都沒有。醫生給她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又是戴氧氣罩,又是注射藥物,還是沒遏製住她更為嚴重的反應。


    薄宴淮大步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急診室內安凝躺在床上,醫生護士正在給她戴氧氣罩。


    安凝到底怎麽了?


    不久前才讓人把她送到診所,難道是路上出了事兒?


    不可能。


    助理已經發了消息,安全把人送到診所,也正在接受治療,那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焦躁到臉色都黑沉了,心裏隱隱發緊。


    後麵緊趕慢趕才追過來的安柔看見他著急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有瞬間控製不住的扭曲。


    她緩緩走過來,跟著薄宴淮一起看向裏麵。


    “宴淮哥,你別著急,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沒事兒的。”


    薄宴淮根本沒心情理她,目光一直落在隔了一扇門的安凝身上。


    他突然想起安凝這幾天毫無血色的臉,還有她本就因流產沒修養好的身體,又淋了大雨,發了高燒……


    越想越不安。


    而此刻的急診室內,床頭的監測器突然發出尖銳急促的滴滴聲響,急救的醫生嚇了一跳,急忙看了眼監測器,然後探了探安凝的狀態。


    “患者意識喪失,唿吸停止,喉頭水腫,撤掉氧氣罩,我來做心肺複蘇,你們立刻氣管插管……”


    “好!”


    幾個醫生護士配合著給安凝急救,尖銳的監測器聲音一直在響,刺激得薄宴淮的心髒也跟著劇烈跳動,連唿吸都微微屏住了。


    他根本沒想到安凝會這麽嚴重。


    如果是因為他讓她換醫院導致的生命垂危,那他豈不是罪魁禍首?


    安凝不能死。


    她絕對不能死!


    他還沒懲罰夠,她怎麽能就這麽死了?


    他不準!


    薄宴淮雙手顫抖著,站在急救室外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也隻能幹著急地靜靜凝視著裏麵的情況。


    “宴淮哥,你坐著休息一下吧。”安柔實在忍不住,看見薄宴淮汗流滿麵的樣子,對安凝的憎恨厭惡不由又多了一分。


    薄宴淮的這份著急和擔憂不該屬於安凝,明明他以前隻在意自己,到底從什麽時候起,他眼中多了個安凝?


    薄宴淮置若罔聞,雙眼漸漸充血。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小護士急急忙忙趕過來,衝到病房門口看著正在被搶救的安凝,忍不住捂著嘴大哭起來。


    薄宴淮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就連安柔也覺得奇怪。


    這人又是誰?哪兒冒出來的,這麽關心安凝。


    直到薄宴淮注意到護士拿著的手機。


    他眉頭一皺,一把握住了護士的手腕:“這是安凝的手機,怎麽會在你這裏?!你是誰?”


    小護士被嚇了一跳,片刻後對著薄宴淮冷肅狠戾的眼神,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你又是誰?”


    “我在問你。這是我妻子的手機,為什麽會在你手裏?”


    安柔不滿地看了眼薄宴淮握著對方的手,上前擠開了女護士道:“我們是裏麵那人的家屬,這是我姐姐的手機嗎?”


    “啊,對!”小護士終於反應過來,把手機舉起來給他們兩人看,“你們確定是她的家屬?可是我聽她說沒有家屬。”


    薄宴淮臉色大變,一顆心像是被人攫住,尖銳的刺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太陽穴上的神經線都忍不住跳了起來。


    “她……是這樣說的?”


    “你們到底是誰?”小護士嚴肅地瞪著兩人!


    “我們都說了是她的家屬。”安柔不滿,煩躁不耐地迴瞪護士,“倒是你,再不說清楚,就別怪我們報警了。”


    護士臉色一變:“你們報警?我倒是想報警!病人都說了自己沒家屬!”


    “我是她丈夫。”薄宴淮的頭隱隱作痛,有種眩暈感讓他惡心難受,此刻被他強行壓製下去,道,“我是安凝的合法丈夫。”


    氣氛莫名變得詭異起來。


    安柔站在一邊臉色又是鐵青又是慘白,指甲深深陷進肉裏而不自知。


    反倒是護士冷笑一聲,剛才她就想說了,現在總算見到那個病人的所謂的老公了。


    “就是你啊,手機上備注老公兩個字的人?”護士冷嘲熱諷,“還沒見過你這樣當人家老公的。危急時刻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接,哪有這樣的丈夫?”


    薄宴淮按了按太陽穴,胸腔像是被一塊巨石狠狠壓住,有些喘不過氣,細細密密的刺痛清晰又深刻地在心裏攪動。


    “剛才病人因為過敏休克,情況危急,因為聯係不上家屬,先送到了急救室。如今看來更嚴重了……”小護士一邊說一邊默默祈禱平安,否則她就害死人了。


    薄宴淮閉了閉眼,站在急診室外宛如一尊雕塑,所有的情緒都被他壓在了心底。


    安柔突然就不敢走過去了。


    薄宴淮焦急等待安凝的搶救結果,一邊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薄總?您有什麽吩咐?”


    “剛才是你帶安凝去診所的?”薄宴淮聲音冰冷,眉眼間一片冷凝和戾氣,“你是把人丟下就走了?為什麽不好好陪她?”


    助理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就直直墜了下去:“薄總,我是想著我也不懂醫,在那裏沒什麽作用,把她交給專業的醫生護士會更好……”


    “更好?因為更好你就直接把人丟了不管不問?你不知道她現在很虛弱需要人照顧嗎?”薄宴淮心裏憋著的氣一點點發泄出來,“你擅作主張,我這個總裁讓給你來坐?”


    “抱歉薄總,是我沒處理好!我這就過去好好照顧安小姐,如果沒什麽起色,我再送去更好的醫院……”


    “不用了!”薄宴淮一口打斷對方的,“你聽好,明天開始我不想再在公司看到你。”


    “薄總?!”女助理大驚,顫巍巍地連話都說不清了,“您、您要開了我?”


    “你去人事部,我會按照規定賠償你薪資。”薄宴淮說完就看向又急忙跑進急診室增援的醫生。


    結果對方支支吾吾的多嘴說了一句:“不過就是個小三,根本不值得我浪費時間去照顧。”


    這話本來是助理以為電話已經掛斷了,喃喃自語的一句吐槽,誰知通話根本就沒掛斷,她這句話也被薄宴淮完完整整地聽到了。


    薄宴淮臉色驟沉,眉眼籠著一層風暴,宛如暴雨來臨前的黑暗世界。


    隻能聽到他說話,聽不到對麵人聲的安柔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薄宴淮的臉色,以此判斷他的情緒和心情。


    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麽,隻見薄宴淮黑得宛如鍋底的臉,心頭一個咯噔,直覺他馬上就會暴怒。


    果然,下一刻薄宴淮的聲音響起,斬釘截鐵地說:“小三?嗬,誰告訴你那是小三?”


    助理心頭一慌:“薄薄、薄總!我不是這個意思……”


    薄宴淮沒那麽多耐心浪費在一個助理身份,麵無表情卻又肯定地承認了安凝的身份:“那是我的合法妻子,安凝,也是我薄氏夫人,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小三。”


    電話啪嗒一聲掛斷,安柔臉色慘白如紙。


    頭一次聽到薄宴淮承認安凝的身份,心裏的不甘嫉恨快要衝破天靈蓋。


    她怎麽也沒想到薄宴淮竟然會當著自己的麵前承認安凝是薄夫人,甚至還在他助理麵前維護安凝。


    那她呢?她算什麽?!


    此刻的安柔突然想到了之前去挑釁安凝的時候她說的那些話。


    難道薄宴淮真的……對安凝……


    安柔根本不敢想,這個結果她承受不了!也承受不起!


    那個護士聽完這番通話,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這男人和裏麵那個患者發生了什麽事,又看了眼安柔,無語了一下。


    這就是豪門大少爺大小姐之間的感情糾葛嗎?


    急診室內。


    主治醫生給安凝進行了十幾分鍾的心肺複蘇,感受到病人終於在逐漸恢複自主循環唿吸後,才大汗淋漓地鬆了一大口氣。


    “好了,持續觀察病人情況,一有問題立刻通知我。”


    “好的。”


    醫生走出來,看到薄宴淮和安柔,問了一句:“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薄宴淮脫口而出,語氣急切,“她沒事吧?”


    “病人過敏性休克。之前的診所沒在輸液前做皮試,差點害死人。不過好在已經搶救迴來了。病人身體極度虛弱,接下來需要持續觀察兩天,等身體確認如常後,才能出院。家屬注意照顧一下病人,盡量給她多補充營養。


    另外,病人有非常強烈的求生意識,等她康複後,不管她曾經經曆過什麽,都請你們家屬好好安慰她,這種驚險情況絕對不能再來一次。”


    聽到“極度虛弱”“求生意識”“驚險情況”這些強烈的字眼的時候,薄宴淮忍不住握了握拳,最後答道:“好,謝謝醫生。”


    “病人需要靜養,你們進去的時候注意不要吵鬧。還有,去辦理一下入院手續。”


    醫生說完帶著護士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提醒家屬如果發生什麽情況及時按床頭的按鈴。


    薄宴淮全都記下來答了好。


    “手機給我。”他朝那個小護士伸手,把手機拿過來後握在手中打算進去,安柔跟在後麵也想進去,被薄宴淮擋住。


    “你先迴去休息,等會兒我再去看你。”


    “可是姐姐她……”安柔不甘,她不想讓薄宴淮和安凝單獨在一起。


    男人不容拒絕地擋住了她:“你先迴去。”


    安柔咬緊了牙根,察覺到自己再說就要讓男人不耐煩了,這才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先走了。宴淮哥,你好好照顧姐姐,等她醒了我再來看她。”


    “嗯。”薄宴淮目送她走遠,看向旁邊護士,“至於你,我會讓律師聯係你,後續的事情由律師和你聯係,不要再來打擾她。”


    小護士臉色劇變:“我——”


    然而迴答她的是一聲關門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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