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郡守陳顯領著劉道、童德,以及寧水郡第一捕快夏陽、第一捕頭錢黃,見到了白龍鎮府令王乾。那王乾忽然見到這許多人出現,心知不妙,還未接話,就先叫身邊衙役去請了老捕頭孫飛和戰力最高的捕快秦動一並前來,跟著大步上前,滿臉堆笑的對著陳顯拱手躬身、行禮,道:“下官參見郡守大人,郡守大人、第一捕頭、第一捕快前來,莫不是有大案要查?下官方才叫衙役去喊了本鎮的捕頭、捕快一齊來,隨時聽後大人調遣。”


    王乾深懂官場之道,見到頂頭上級自要如此,何況他見童德、劉道皆和郡守陳顯站在一處,心中登時便想到和那鐵虎骨椅有關,這才離開一天便迴來了,還帶了郡守大人和寧水郡的捕頭、捕快一齊來,因此在向陳顯行禮之後,王乾有將目光轉向了童德,微微凝視了一兩個唿吸,想問童德明明說好了一切,為何又直接報了官,可那童德卻絲毫沒有任何的暗示,全然不去理會自己,這讓王乾心中更覺不妙,想著若真是鐵虎骨椅的事由,又沒有和張家有過任何衝突,不至於這般快的就驚動了郡守府,且即便真個驚動郡守府,這等糾紛案子,更用不著郡守大人親來,同樣也用不著第一捕頭和第一捕快前來,身為官道中人,王乾是知道捕頭夏陽在寧水郡查案無雙的名頭,更是知道那捕快夏陽,一手探查痕跡、屍身的本事,就是隱狼司的吏字頭的仵作也都讚歎過,如此兩人跟著郡守大人一起來到白龍鎮,應當有什麽大案發生才對,這般大案為何又要牽扯到童德和那位張家的車夫,這讓王乾百思不得其解。


    陳顯了解整個鐵虎骨椅引發的張家和木匠白逵的衝突,也童德詳細講述了此地白龍鎮府令替白逵求情的事情,身為郡守對下麵九鎮的府令的性子背景都了解一些。他知道王乾為人,放著能在郡中的好差事不做,硬是要迴家鄉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做個府令。對這白龍鎮的感情極深,眼下見童德去而複返還帶來了郡中官差,自是疑惑之極,當下微微點了點頭,一笑道:“王乾,你倒是會察言觀色,本官還沒開口,你便猜中幾分,直接去喊人了。”讚過之後,不由王乾接話。便又直接點出自己親來的因由:“張召死了,被毒死的,藥物是在昨日清晨離開白龍鎮前,到昨日上午之間服下的,死於今日淩晨。”


    “什麽?”聽聞此話。王乾自是驚愕不已,人也有些發懵,看著陳顯,又看了看童德,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隨即眉頭便蹙了起來,道:“大人懷疑下毒之人在我白龍鎮麽?”不待陳顯接話。王乾再道:“也是如此,這童管家帶著張召小少爺來我白龍鎮住過一日,換做是我,也同樣會有懷疑,既如此……”說到此處,王乾停頓了一會。認真道:“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大人細查,絕不姑息任何罪人。”王乾嘴上這般說,心下卻仍舊波瀾起伏,對於官道的事情,他非常清楚。便真是張召被人下毒致死,也用不著陳顯大人親自出馬,若陳顯親來,隻有兩個可能,一是張召的身份極高,二便是此事關乎到獸武者。可是這兩點盡不可能,張召什麽人,王乾十分了解,張重的祖輩都是白龍鎮人,不存在任何的身份極高,且家中從未出過武者,張召便是死了,也隻是尋常謀殺案子。至於獸武者,王乾也覺著很蹊蹺,張家不過是烈武藥閣的經營者,獸武者就算圖謀在烈武藥閣下毒,想法子害其他武者,也用不著先行毒死張召,這豈非主動暴露麽。且獸武者就算真有大陰謀,當知道烈武藥閣來采買丹藥之人,多半都是尋常百姓、武徒,少有武者過來,要針對也是針對烈武丹藥樓。可此案能讓陳顯大人親來,隻有這兩個可能,但這兩個都不大可能,王乾才會心下激蕩,不過相較來說,關乎獸武者的可能性稍微大那麽一點,可白龍鎮的人,王乾都了解,也十分有信心,這些人是不會毒殺張召的,因此他才會有上麵這番話,相信陳顯大人若是認真探查,當會還白龍鎮清白。


    見王乾說得真誠,陳顯卻猜到他心中疑惑,這便也不隱瞞道:“在場的幾人都知道整個案子的經過,需要你的配合,我便不藏著什麽了,隻是還請王大人守住機密,不得告之任何人,包括你手下的捕頭、捕快,他們隻需要執行命令便是,即便有疑惑,也不得對外透露半個字!”


    “是,下官明白。”王乾應答的幹脆,心中也想聽聽到底為何陳顯大人會如此輕裝簡行,又如此鄭重的來探查此案。


    陳顯點了點頭,說道:“張召中了魔蝶粉的毒,錢黃細細探查過了,此毒你可知曉?若為武者,有些見識,應當都聽聞過,若非武者,身在官場,時常研究案件卷宗,也當聽聞過一些。”


    “什麽?魔蝶粉?”王乾心中一驚,麵上也不掩藏,當下說道:“此前數年,獸武者毒殺朝中大官,武者中的強者,都用到過,還因此抓過幾名獸武者,才知獸武者中有許多在荒獸領地飼養魔蝶之人,提煉魔蝶粉用以下毒。”


    “王大人名不虛傳,果然好見識。”陳顯讚了一句,跟著道:“當年王大人本能夠在郡守府做個師爺,助我破案,卻非要來這白龍鎮,讓本官好生佩服。”


    “陳大人謬讚,王乾山野小民,知道魔蝶粉,也是當年在郡裏的時候,讀過一些卷宗的緣故。”王乾謙虛了幾句,便繼續說道:“可當年中魔蝶粉之毒的人,若是為官,最低也是一郡的郡守,若為江湖之人,最低也為二變武師,且都是某一派中身居要職之人,為何會對張召一個小孩兒下手?”


    陳顯也是搖頭道:“這便是我要來親查此案的因由了,必要解開其中的謎題,嚴懲罪兇!”隨後,陳顯再道:“我已經細細查過張召這兩日來所吃過的東西、接觸過的人,雖然下毒的時間。錢黃有所推測,但不代表那毒藥不是這段時間之前帶在張召身上的,而所有的嫌疑無外乎衡首鎮和白龍鎮,衡首鎮中。張家的一切我都細查了一遍,同樣也查過那牛肉張的店鋪,暫時並無發現,若是夏陽、錢黃兩位合作也都查不出的,那便隻有將案子交給隱狼司了,不過在此之前,本官想要盡一番努力,這白龍鎮的還沒有探查過,想來王大人應該明白我要查那幾處了。”


    “其一,張召小少爺所居住的客棧。其二。白逵的家。其三,張召小少爺若是在鎮中遊玩,買過一些食物,自也都要查探。”王乾片刻間就理清了思路。


    “好,陳大人時常對我們提及王乾大人的聰敏。總說可惜隻和王乾大人相處不過兩三個月,今日一見,確是名不虛傳。”那捕頭夏陽鼓手稱讚道:“正是這三處要查,而第三處,童管家言過,張召並未有閑逛過白龍鎮,隻是吃過童管家從老王頭熟食鋪帶來的肉脯。”


    “正是如此。”陳顯跟著接話道:“王大人對這三家有何看法。不妨說來聽聽。”


    王乾見陳顯這般問,即便顯得有些庇護白龍鎮的人,也隻能實話實說,總不會為了表明自己絕無偏袒,而故意說這三人的壞話,當下應聲道:“大人既然問到。下官便說下官所見道的,這白龍鎮人丁稀少,進來才有些生意人過來,卻也不多,大家都明白專門建一家客棧。怕是會虧本,可外鎮的生意人又需要地方居住,便由衙門牽頭,將一處曾經被獸潮衝擊過的大宅子重新修複,改成了客棧,那掌櫃的是我衙門的一個老者,早已經從衙役的官職中退了下來,下官以為值得信任。老王頭和白木匠,也同樣是世代居在白龍鎮之人,所以下官以為他們也不會是下毒之人,沒有細查之前,此案顯得十分蹊蹺,下官也想不明白其中因由。”


    “好,滴水不漏。”陳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你身為白龍鎮父母官,即便毫無偏袒,也會有一些跳不開局中,所謂局外之人,更容易明朗,我便提醒你兩句,若真為獸武者所做,那也有可能是世代留居,一直潛伏在百姓之中。另外,也有可能是獸武者收買了尋常百姓,讓他們替自己辦事,所以若是查不出什麽也就罷了,真要查出什麽,王大人你可要秉公執法。”


    陳顯這般說,並非他認定了白龍鎮中必有毒害張召的罪犯,他隻不過對任何人都有著同樣的懷疑,隻因為他對每一個嫌疑人都不相識,在此前的衡首鎮也是一般。可他這番話聽在童德的耳中,卻不一樣了,心下想著還是裴家厲害,這陳顯大人顯然就是認準了白逵,要捉拿他歸案,怕這王乾太過庇護,引來麻煩。同樣他的話,停在王乾耳中也有一絲不同,王乾下意識的去想,莫非有人有意針對白龍鎮,構陷白龍鎮,可細細一想,這又不大可能,方才所說的三人,都是老實百姓,也得罪不了誰。隻有那白逵近來和張家有矛盾,且王乾知道張召是為了斷指之痛,故意來找白逵麻煩的,童德當日也說過,盡力相助,卻和張重說說情,童德既然能答應,便表明張重並不會太過將謝青雲斷了他兒子一指的事情,算在白逵的身上,即便憎惡白逵,也不至於用這樣的法子,來害死白逵,白逵一介平民,這麽設計,卻是有些殺雞牛刀的味道。想了許多,不過一念之間的事情,陳顯也不在意會否引起這王乾的誤會,又繼續說道:“王大人可有什麽對此案的其他想法?”


    王乾自不想再多言什麽,一切都待陳顯細細探查之後再言,當下拱手道:“下官暫無什麽要說的了,一切以大人馬首是瞻。”他話音剛落,捕頭孫飛和他的徒弟,捕快秦動一齊邁步進了公堂,這一見這許多人在,當下有些不明所以,那王乾見他二人過來,這便招了招手道:“你二人快過來見過三位大人,郡守陳大人,第一捕頭夏大人,第一捕快錢大人。”


    那秦動向來對這夏陽、錢黃極為佩服,一聽這三人中有兩人是他們,當下有些激動。眸子裏閃著光,就去參見了,自然他不會糊塗到忘記了參見郡守,當是第一個先拜見了郡守陳顯。接著再拜見另外兩位,隨即便瞧見童德和劉道也在其中,轉而疑惑的迴頭看那王乾。緊跟著孫飛也同樣拜見了幾位,這捕頭的經驗,他比秦動多得多,除了傳授他查案,也傳授了他許多和人打交道的經驗,若隻是善於斷案,不善於與人交流,那許多證據就會失落在人情世故當中。因此一見此景,他就猜到了一二,生怕這位重義氣的弟子衝動,當下就給秦動打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多問、多說。


    見禮過後。王乾就把事情都說了,聽到張召被人毒殺,秦動和孫飛都有些吃驚,進而有些同情,雖然他們都對張家不喜,甚至厭惡,但這般平白無故丟了人命。自是一件不痛快的事情,整個過程陳顯一直在細細觀察,以他的經驗來看,孫飛、秦動和方才的王乾一般,初聽此事之後的神色,沒有絲毫的作偽。因此陳顯判斷,他們應當是不知情的,既然這幾位都不清楚,那一切就好說了,自不會庇護鎮中潛藏下來的獸武者的同黨。秦動和孫飛驚愕、同情過後。當都想到了一些疑惑,此等人命案雖大,卻也沒必要讓郡守和第一捕頭、捕快親自來,還是第二天這般快捷的趕來,於是兩人也都猜到了一些不一般的地方,隻不過王乾不提,孫飛知道不便提,秦動也跟了孫飛許久,明白官道中的關竅,多半是涉及什麽機密,也就沒有多嘴去問了,這便依照陳顯大人的俺怕,跟著它們一起,換下捕快的衣服,不想驚動鎮中其他的人,便先去了鎮衙門開的那間客棧,如此即便大夥瞧見他們出現,不會認為是執行公務,剛巧此時的天色都黑了,照衙門律則,除了值守夜的捕快,都可以迴去休息了,更不會有人去猜他們是在查一件人命大案。這客棧和所有人猜測預料的一般,沒有任何的問題,搜索了足足一個時辰,眾人才從裏麵出來,王乾也告誡那掌櫃不要對外泄露,掌櫃本就是老實人,當年也身在衙門辦事,自明白其中意思,當下請孫飛捕頭押解自己迴衙門,呆在衙門中不外出半步,客棧生意就先交給他的徒弟打理,當著眾人的麵留下書信,這便跟著孫飛出了客棧,一路迴了衙門。


    接下來,一眾人等便去了老王頭的熟食鋪,這一路上,秦動不時向那夏陽和錢黃請教,方才在客棧中見了兩人的搜查法門,自是佩服不已,其中不明白的地方還有許多,這二人倒也不吝嗇,一一解答了秦動的問題,倒是讓秦動學到了不少。白龍鎮很小,不多時,眾人便到了老王頭熟食鋪,老王頭見這王乾、秦動都沒有穿官服,又帶了幾個人來,當下以為他們領著來鎮裏的生意人過來品嚐他的熟食,這便熱情的迎接上來,卻一眼發現那童德有些眼熟,想起前夜這人來自己這裏買過熟食,便更是熱情的打了聲招唿,誰知童德理都沒有理他,這讓老王頭有些納悶。那陳顯倒是絲毫沒有擺出任何的官威,隻是和顏悅色的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要搜查他這間鋪子。王乾跟著安慰了幾句,讓老王頭放心,所以張召用過吃食的地方,都要按例搜查,老王頭見王乾這般說,自也安心,和秦動隨意聊了幾句,便配合一眾官家,在自家店中細細探查,秦動當然不會放過任何學習的機會,跟著夏陽屁股後麵,看他的手法,以及如何使用一些探查痕跡的匠器、工具,有些鎮衙門裏就有,隻是許多小技巧,秦動還從未用過,有些秦動隻在書卷中見過,此刻還是第一次親眼瞧見,如此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了這次探查,依然沒有任何的發現。這也都在童德、王乾、秦動的意料之中,童德當然是想著要發現也是在白逵家發現什麽,王乾、秦動則是認為此案定然和老王頭、白逵等人毫無關係。


    接下來,眾人自然是去了第三家白逵的家,這一次不用王乾叮囑,秦動便先一步鄭重的告之老王頭,不要離開店鋪,先關了店鋪的門,不要和任何人說話,若真有惡人藏在鎮中,稍微幾句言辭說不得就能發覺不對,逃之夭夭,那可就麻煩了。


    ps:


    謝謝大家,明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朝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溫酒煮花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溫酒煮花生並收藏朝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