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在外麵等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見到陳顯大人和另外兩位勁裝武者出現在眼前,這三人都是一身粗布灰袍,並未顯露出絲毫官衙中人的模樣,果然和那武者說的一般,輕裝簡行,想到方才那武者和陳顯並未說透,那武者卻能猜到這些,劉道心下也是佩服,跟在這郡守大人身邊的人,都是極為聰敏之人。


    很快,郡守陳顯、捕頭夏陽以及捕快錢黃三人讓劉道租賃了一輛馬車,他們坐在車中,劉道又一次當了車夫,他自己個的馬也算做了其中一匹,拉著這輛灰撲撲的尋常百姓乘坐的馬車,就這樣出了寧水郡,直接趕往了衡首鎮。一路之上,陳顯細細思索,這事的因由,依照這劉道所言,張家和獸武者全然扯不上絲毫幹係,隻有一個可能,就是那小少爺發現了什麽秘密,被獸武者臨時滅口。之所以能判斷出和獸武者相關,自然是來自劉道所說的張家小少爺的死狀,那般筋骨肌肉全然無恙,五髒六腑一夜之間腐爛,之前又困頓不堪的死法,是典型的吃下了魔蝶翅上的粉末所致,這種魔碟粉,整個武國都禁,發現誰有私藏,或是藥鋪存在,必然被隱狼司捉了殺之,而早些年,幾起獸武者刺殺武國朝廷大員以及軍中猛將的案子中,都用上了這樣的魔蝶粉,服下之後,全無症狀,有些是幾日之後才忽然嗜睡,一覺之後便即死亡,這一切都不得不讓陳顯猜測張家小少爺的死亡和獸武者相關,而張家能和獸武者扯上關係的,也隻有這位小少爺發現了什麽,隻是若真發現了什麽,獸武者當即刻滅口才對,不至於讓他嗜睡後才死,如此推測下去,有可能是張家小少爺自己發現了某種隱秘。卻不自知,獸武者擔心他此後說出來,便用上了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殺了這位小少爺。想到此處,陳顯麵上微微露出笑容。跟著又想起早些日子,那裴元來他府中,說要送他一樁大案子,說那三藝經院的首院韓朝陽是獸武者,雖然知道裴家和韓朝陽的恩怨,但陳顯不打算插手,好在裴元說了一切等他證據,再叫他陳顯抓人,陳顯雖然猜測裴家有可能暗害韓朝陽,但隻要證據充足。他抓了漢朝陽也沒有什麽,若是能牽連出獸武者的組織,那他便定然可以升官發財,去那揚京了。隻不過這許久時間,裴家便再無任何動靜。陳顯為避免讓其他人知道此事,任何人都沒有提過,自己悄悄探查過韓朝陽的一些事情,卻是查不出什麽問題。他的修為不如韓朝陽,若是想要跟蹤,卻是很難,便就此擱下。而今日卻忽然聽這劉道的報案,出現了疑似獸武者的手段殺人的案子,讓他真有些懷疑,這寧水郡說不得真有獸武者組織,或許真和韓朝陽有關也有可能,這讓陳顯興奮之餘。心下也逐漸謹慎起來,查出獸武者雖然能讓他升官發財,可他也同樣有可能被獸武者擊殺,因此務必小心,這便是他輕裝簡行的因由之一。馬車急速奔行。直到下午時分,終於抵達衡首鎮,眾人一直趕路,並未吃過午飯,劉道提議先吃過再做事,陳顯卻不耐煩的揮手道:“不用,晚上一並吃了,你若餓了,先領我們去張家,再自行尋吃的去。”郡守大人如此,劉道自不會有任何反對,其餘二人,一個捕頭一個捕快,更沒有任何意見,當下劉道便繼續駕馭那馬車,急速向張家宅邸奔行。


    不長時間,陳顯、夏陽、錢黃三人就在劉道的陪同下出現在了張召的院落之內,衡首鎮府令吳允和其兄弟捕頭吳之,加上衡首鎮的仵作還有那位一直都沒有離開的劉大夫,都在這張召院中,隻是仵作和劉大夫都留在張召的屍首旁,而張重則陪同吳允、吳之兩位大人在書房商談,自然童德也在一旁作陪。劉道一進院中,就快步小跑,問過那小廝之後,便到了書房門口敲了敲門,稟報了一句:“老爺,郡守大人親來查案了。”隻這一句話,便讓那書房中的人一齊站了起來,跟著童德先一步跨到門前,將門打開,張重和鎮府令、鎮捕頭三人也都快步出來,見到郡守陳顯之後,三人都趕忙納首參拜,那張重想要早些破了這案子,好替自己那枉死的孩兒報仇雪恨,自不能在幾位大人麵前失禮,因此從那鎮府令吳允和他兄弟捕頭吳之來的以後,張重已經收起了那張哭喪的臉,眉頭雖然一直蹙著,可言辭之間卻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對幾位大人自是禮敬有佳。而此刻見到郡守竟然親自來了,更是上前一步,拜過之後,連連道謝,隻稱折煞小人,一旁的鎮府令吳允也是連聲道:“郡守大人為何親來,若是想要第一時間驗屍,遣這位捕快錢黃大人來便是了,驗過之後,想要交接案子,屬下也會派人護送屍首去郡城的。”


    陳顯搖頭道:“此案重大,劉教頭說了張召的死狀,你這衡首鎮當難以出這等案子,你等又都不是武者,自猜不透這毒藥粉的來曆,怕是和獸武者有關,如此重大之事,我不親來又如何查案。”說過這話,轉而看向張重道:“張掌櫃,你兒慘死,還請節哀,我武國律法,無論是否關乎獸武者,都會將其查過水落石出,不過衙門職責不同,若一會斷出和獸武者無關,本官便會督促這吳大人助你查個水落石出,若是和獸武者相關,自然要落在我郡守衙門,你放心便是,總不會讓你兒白死。”對於張重,若是平日,陳顯完全可以不去理會,這張重曾經在寧水郡的達官貴人的宴席上出現過,也主動來給他敬過酒,還是那烈武丹藥樓的三掌櫃領著來和他結交的,雖然有過一麵之緣,但陳顯再未和他有任何接觸,今日要來查案,又是張重的兒子慘死,自要有些禮數,也方便他探查此案。


    張重見陳顯對自己客氣,心下一喜,不過馬上又想到兒子已經死了。於是那剛冒出來的一絲喜悅當下便被打斷,但這郡守大人能這般安撫自己,張重還是要表露出感激,當下又連連拜首。隻稱讚郡守大人這般勤政愛民,實乃是我寧水郡子民的大福氣。陳顯聽後微微一笑,又說了幾句什麽稱頌國君陸武之語,隻道國君乃是楷模,下官更當多學,客套話過後,幾人也不在囉嗦,陳顯當即讓他們帶路,從書房出來,去了張召的廂房。劉道和童德尾隨其後。到了廂房之外,便沒有在進去,那房子雖然不小,但以下許多人進去,總會叨擾郡守的那位捕快兼仵作探查屍身。這二人自識時務的留在了院中等待。一進廂房,錢黃也不客氣,當下就問過鎮衙門仵作和那劉大夫一些關於張召屍身的事情,這便取出隨身帶著的探屍匠器,或是薄如蟬翼的小刀,或是根根銀針,又或是奇形怪狀之物。都放在一方木箱之內,這錢黃熟練之極,用其中兩三器具,或是探入張召口中,或是直接刺入張召腹部,又或者從張召的脊骨探入。一切做過之後,錢黃又以靈覺探進張召體內,好一會時間,這才對著捕頭夏陽以及郡守陳顯道:“兩位大人,這孩子死於毒粉。大約是昨日早上到上午時段服用,今日淩晨睡夢中發作,此毒和大人之前揣測的一般,正是那魔碟粉,當今天下用這般毒粉之人,多是獸武者。”


    這話一出,陳顯等人倒是沒有什麽意外,鎮府令吳允等卻都是微微一驚,隨即心下又放寬了,既然是獸武者,那此事多半也用不著他來負責,最多跑跑腿罷了,這便也不說話,都一起看著陳顯,隻有張重咬牙道:“可恨,竟然是獸武者……”說到此時,又忍不住皺起眉頭,疑惑道:“我張家應該從未得罪過任何獸武者,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陳顯搖頭道:“獸武者極為分散,並非聯合在一起,有些獸武者組織中盡是強大的武者,隻以武力替荒獸賣命,賺錢。還有一些則會培養尋常百姓或是武徒成為他們的屬下,悄然潛伏在郡鎮之內,等待時機,若是有荒獸的懸賞令,便會要這些人幫著做事,若是沒有,這些人和尋常百姓無異,所以極難判斷。而你張家經營烈武藥閣,因此……”話到此處,陳顯故意轉頭看向身邊的那位捕頭夏陽,似有意考察他的本事,那夏陽做捕頭幾年,自然明白郡守大人的脾性,當下接話道:“因此這獸武者殺害你家孩兒,有兩種可能,一是那獸武者的屬下,潛藏在郡鎮之內,你們張家無意得罪過,此人一時衝動,便用了獸武者送他的毒藥粉下入了你兒子的食物當中,而這人這般做,也是違背了獸武者雇傭他的初衷,節外生枝,說不得會被獸武者殺人滅口。第二種可能則是獸武者組織的陰謀,你張家自然不值得他們來針對,這陰謀多半是針對烈武丹藥樓的,隻是為何要從你兒子開始下手,還需要細查才能明了。”


    “夏捕頭不愧為我寧水郡第一破案高手,分析的十分在理。”衡首鎮的府令吳允自懂得官場之道,當下一個馬屁送上來,連帶著把夏陽拍了,又隱藏著拍了那郡守陳顯大人,誰都看得出,陳顯方才在考問夏陽,自己也早就知道,吳允如此稱讚夏陽,麵上看沒有陳顯任何事情,可實際上卻是好好的拍了一番陳顯的馬屁。張重也是個人精,自然能聽得出來,索性就把這馬屁明朗化了,直接接話道:“陳顯大人更是厲害,小人由衷敬服。”


    那陳顯微微一笑,自不會接這個話題,當下繼續說那案情道:“此事在沒有查出之前,不得打草驚蛇,我、夏陽、錢黃三人負責查案,吳大人少不了要相助,可無論去哪裏查,都不要泄露半分和獸武者相關,而且連張召已死的事情,也都不要透露出去,若是真和獸武者相關,一旦不小心泄露出什麽,那這個組織的最高人很有可能提前行動或是逃走,咱們就得不償失了。”說這番話的時候,陳顯的神色極為肅穆,說過之後,掃視了眾人一圈,又補充了一句:“誰有泄露,立斬不赦。”這話說得極為低沉,卻震懾力十足,在場眾人紛紛發誓。絕不會泄露出去,那張重也保證自家下人也會在查案的這些日子裏,絕不會向外透露,連邁出張宅都不會。


    陳顯點了點頭。這便開始布置任務:“吳大人,派幾個人立即去牛肉張的鋪子,隻說查案,不用說什麽案子,直接先封了鋪子,我會讓夏捕頭、錢捕快跟著你們一齊去,細細探查他鋪子裏的食物、水,以及所有可能藏匿魔蝶粉或是藏匿與獸武者相關物件的地方。”


    “遵命。”吳允行禮、拜首,跟著問道:“那大人您呢。”


    “我這些日子就借住在張家好了,若是去了衙門。少不了又被人外傳,容易打草驚蛇,這一路來張家,沒人瞧見,也沒人知道我到了。就算那暗害張召的人,知道他已經死了,鎮裏已經開始查案,但沒瞧見我,他未必會知道我這般重視此案,這般就不會猜到我們猜出此案和獸武者相關了。”陳顯說過這話,看向張重道:“張掌櫃。可有意見?”


    “大人願住在寒舍,是小人榮幸,隻要大人不嫌棄,小人自當掃榻歡迎。”張重趕忙說道。


    陳顯“嗯”了一聲,隨即道:“吳大人,快去辦吧。查過牛肉張之後,讓夏陽他們來稟報就是,你就不用頻繁出入張家了。”


    “我兒的身子?”張重忽然想到了什麽,忙開口問道,他見郡守陳大人沒有打算處理張召的屍身。怕就這般放在這裏,會腐爛,趕忙多問了一句。


    陳顯笑道:“放心,方才錢黃那幾針,已經定住了他的氣脈,二十日之內都不會腐爛,這些天就暫且放在此地,二十日之後,再行入土。”


    張重聽後,這才放心,順口又稱讚了一番錢黃大人的針技神妙,客套幾句之後,一眾人也都離開了張家,自然由童德、劉道相送,張重則親自安排陳顯,住在了自己的院落之中,這也是整個張宅最好的院落,屋子自然有的是,陳顯風塵仆仆洗漱之後,張重便安排下人準備好了食物,為陳顯接風,自然這是他從劉道口中得知的,陳顯大人尚未吃過午飯,席間少不了一番稱頌誇讚,陳大人鞠躬盡瘁,張重感激不盡。陳顯隻是隨口敷衍幾句,便不在多說,快速吃過飯後,就叫來童德、劉道,又讓他們將從張宅離開,去白龍鎮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以及到了白龍鎮之後發生的一切,在到迴來時候發生的一切都細細說了一番。陳顯聽過之後,並沒有表露自己的任何心思,那童德雖然有些惴惴,但想著郡裏的事情本就由不得他操心,裴家應該都打點好了,這便放下心來。


    一一審訊過之後,陳顯讓眾人都各自離開,又請張重務必管好張宅所有的下人,不得外出,不得泄露任何事由,這便獨自一人坐在房中等待。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夏陽和錢黃歸來,陳顯一見他們,便直接問道:“牛肉張可有問題?”


    夏陽搖頭道:“全無問題,他家中我都搜了個底朝天,以我的本事都搜不出來,想必應當不會有問題。”


    錢黃也接話道:“所有食材、水、裝食材的器具我也都查過三遍,也全無任何問題。”


    “且這牛肉張絲毫不懂武道,連武徒也不是,無論是屬下問他話,還是這衡首鎮的捕快問他,他的害怕和坦然,都十分真實,以屬下多年查案的經驗,看不出任何問題。”夏陽又補充了一句。


    陳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道:“你們還沒吃吧,趕緊讓那童德給你們準備飯食,吃過之後,今日的任務便是將張家搜個底朝天,包括食物、水、以及這些下人,哪怕一夜不睡,也都給我一一問遍,看看誰有嫌疑。”


    錢黃和夏陽都跟著陳顯多年,知道他的習慣,有些案子混混也就過了,一旦陳顯想要認真探查的案子,便絕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哪怕錢黃已經斷出下毒是昨日早晨到昨日上午之間,應當和張家人無關係,他也要細細問過一遍,當然這般盤問最多針對的應當是劉道和童德,不過兩人都知道,用不著直接去問童德、劉道,他們已經被問過了,因此對於他們和張召之間的關係,隻需要問其他下人,從旁了解一番,才更加真實。兩人當下拱手領命,這便離開了陳顯房間。


    ps:


    還是江左天皎,太感謝你了,又是兩張月票,和上月一樣一樣,你不嫌花生這月更新的少,讓花生都有些慚愧了,再次感謝。


    …………


    本月太忙,更新較少,且思考劇情的時間都不太夠,最近這些日子,更是節奏又一次陷入緩慢,還請諸位見諒,謝青雲相信不久就會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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