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恆聽了羅烈的話,自然是恭敬一鞠:言道:“是,師父。”


    雖然答應得痛快,可楊恆心中又早怎麽會痛快得起來。


    原本就想乘著這個機會,把此事嫁禍給乘舟來著,卻沒有想到這盜取丹藥的案子竟然會這般奇特,扯上了什麽巨大體型的荒獸,如此一來,連楊恆自己也覺著,是不可能和乘舟有任何關係了,便是想栽贓也找不到任何說法,讓人相信和乘舟相關了。


    羅烈向來不是囉嗦之人,遇事雖時不時有些性急,但斷查卻很果斷,當下就對那案衛道:“你便和他們一起在這裏守著,待我尋了司馬大教習來,由司馬大教習再探查一次,你和這於吉安也可以跟著司馬大教習學學經驗。”


    說過之後,羅烈不再耽擱,這便大踏步的出了廂房,房中三人皆拱手相送。


    “於吉安,咱們再來細細探查一番。”羅烈走後,案衛沒有去理會楊恆,拉著於吉安便要再此探查罪案痕跡。


    於吉安點了點頭,衝著楊恆一拱手,這便跟著案衛檢查起來,那楊恆心中雖然煩躁,卻自不會流露出來,隻笑著說兩句:“你們看,我跟在一旁瞧瞧,雖學不會,但也能了解一二。”


    說過之後,也就自顧自的站在一邊,一臉謙虛的瞧著,楊恆雖然全無興趣,但自幼就生在貧家,總渴望出人頭地,勤修武道之外,忍耐力也是極強,當年在東林郡三藝經院就十分懂得為人,無論是教習還是一些愛欺負人的生員,又或者同為窮人家的孩子,都與他沒有矛盾,且大多數人說起他來,都讚賞有加。


    隻是初來滅獸營,本以為可以和當年一樣,卻不想第一次為劉豐去乘舟那說合賭約之事。就糟了挫折,還被人暗諷一番。自此之後和六字營以及乘舟的梁子便結下了。


    乘舟失蹤在生死曆練之地以後,楊恆才重新找迴了當年的心境,兩年來做到東門守衛營將多名和律營營將羅烈都要搶著他做徒弟的地步。


    這讓他很滿意自己在這滅獸營的生存方式,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是,羅烈、多名可不簡單隻是營將,更有著暗營營衛的身份,這也足以說明,楊恆在人前所現,給人的印象到底有多好了。沉穩、勤勉。有大氣魄。


    然而。楊恆一直知道自己始終無法得到大教習和總教習的賞識,便是因為乘舟,這乘舟失蹤之前就已經是五位大教習和總教習聯合起來收的弟子,深得大教習和總教習喜愛。以至於乘舟失蹤之後,他幾次努力,非但沒得到大教習們親睞,還被有意無意的盯得很緊,以至於被那刀勝捉住了把柄,發現自己在一次合力獵獸時遇見危險,獨自逃跑一事。


    在楊恆心中,任何事都要對自己有價值,救人也是為了救給人看。救兄弟也是為了兄弟將來能感激自己,在自己有難時能救自己。


    可當若是救人,自己也有可能性命不保的時候,自當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人死活何必去管。從小到大在楊恆眼中所見的,都是那三藝經院的教習們喜歡好的生員,冷落弱的生員,喜歡武者世家子弟,不喜窮人子弟。若是窮人孩子天賦不夠,便是再勤勉,也得不到褒揚。


    幼年的楊恆心智就比同齡人更為成熟,除了這些,他更瞧見許多次,一些厲害的生員,或是有勢力的生員,欺負弱小。還看到一些弱小生員為了討好那些世家子弟,竟然出賣和自己一般的窮兄弟。


    這些原本每一家三藝經院都有,可在楊恆的眼中,卻極為敏感,隻因為他的武徒父親,在外獵殺獸伢時,發現奇寶,被叔叔出賣,聯合郡中大戶人家,陰謀暗害父親,奪了那寶貝,從那以後,楊恆心中充滿了陰暗和仇恨,那仇在將來離開滅獸營,加入六大勢力之一後定然要報,可無論是否報仇,在他的心中,對世人,對生存在這世間的法子,早已經根深蒂固,事實上,也有很多人和他一般,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是楊恆的處世法則。


    可同樣,整個武國無論有多麽糟糕的一麵,但從來不缺乏血性漢子,尤其是三大軍門之中的武者,更是如此,這些都是武國的皇上陸武當年領兵,橫掃武國,打下十二郡時,在軍門之中留下的意誌和氣魄。


    也正因為如此,武國才能在整個東州,從最弱小的人族聚集地,升為和東州其他八國並駕齊驅的一個大國,從此東州也就有了人族九國,屹立在遍地荒獸的世界當中。


    恰好,滅獸營便是陸武為培養血性武者而建的,楊恆的處事心境,一旦被察覺,自會被大教習們不喜。


    不過,依楊恆所想,這些都是拜那該死的乘舟所賜,因此從昨日聽聞乘舟歸來成為英雄,一直到此刻,他的心緒始終處於暴躁煩悶的狀態之下,如今也隻是強行壓住,好讓自己不要失態。


    至於乘舟,他知道自己栽贓不能了,眼下也不去有其他打算,這半年時間,若有其他機會能夠禍害乘舟,自然要利用,如果沒有,他便躲得遠遠的,不去理會乘舟,將來日子長著,待報了父仇以後,總有一日能尋了乘舟的晦氣。


    麵色認真,心中卻全然沒有放在於吉安和案衛的身上,隻想著這些和乘舟相關之事。


    三人就這樣各自忙碌,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又有三人進了楊恆的庭院,走在最前的是大教習王進和司馬阮清,而律營營衛羅烈則跟在其後。


    羅烈之前離開後,就到處去尋王進,隻是王進在煉域中修武,等了許久才出來,一聽過羅烈所說,便當即和羅烈一起,去找司馬阮清。


    司馬阮清本打算去靈影碑,習練幾個時辰,可聽見王進和羅烈的講述,當即和王進一般,就跟著羅烈趕了過來。


    盡管大教習司馬阮清和王進,對楊恆都十分不喜。但楊恆丹藥被盜後的痕跡,聽起來十分蹊蹺。前不久滅獸營才糟了大難,這會又出這等事情,不由得兩人不謹慎,準備勘查之後,若真和羅烈所講一般,便報給大教習王羲知曉。


    一見又人來,楊恆就從神思中迴轉過來,當下出了廂房,拱手拜見,道:“弟子楊恆。見過王進大教習。司馬大教習。”跟著再對羅烈拱手:“見過師父。”


    王進和司馬阮清本就不喜楊恆。隻是一揮手,便不去看他,大步就進了廂房,羅烈直性子。對這些向來不去探究,他也從不清楚大教習不喜歡他這位弟子,當下對楊恆點了點頭,也跟進了廂房。


    “一群該死的混蛋。”楊恆心中咬牙切齒,麵上仍舊微笑謙和。


    若是以前,他便連心中都不會罵上半句,在他看來,心中所想藏得再深,總容易影響到麵部微妙的變化。所以他楊恆待人,向來都是至真至誠,所以才沒有人知道他的本性、本心。


    隻是今日,被那乘舟歸來所影響,能做到神色謙和已經不錯了。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想罵這些他對他不喜之人,在他看來,大教習們和當年三藝經院瞧不上沒天賦的窮孩子的教習沒有任何區別。


    心中暗罵,人自然也是跟著羅烈重新進了廂房,那於吉安和案衛正相談熱烈,一個趴在地上,沿著丹藥瓶散落的痕跡,仔細觀察,一個則拿著碎裂的瓶子,換著不同的角度看著,兩人雖然沒有麵對著對方,但都在說著自己的想法。


    這半個時辰之內,於吉安倒是跟著案衛學了不少經驗,案衛也驚訝這於吉安所看的斷案經卷之多,甚至又一些細節東西,他都不太記得了。


    隻是在現場探查上,於吉安經驗極少,有些生搬硬套經卷所述了,案衛也絲毫不吝嗇,將與此案相關的經驗之談都傳給了於吉安,兩人一個覺著跟了好師父,一個覺著收了好弟子,自都是興奮不已。


    以至於連外麵來了三個人,都沒有抬頭去看,全然忘我在這探查之中。


    “於師兄、案衛大人。”楊恆喊了一句,卻不想這兩人依然如故,楊恆隻好提高了聲音,又喊了一迴,甚至加重了一些語氣,這才讓於吉安和案衛反應過來,當下迴頭去看。


    這一看,便一齊起身,向王進和司馬阮清還有羅烈行禮,道歉。


    王進和司馬阮清在做事時,向來不在意這等虛禮,王進當下道:“別囉唕了,把你們所知的情況、細節趕緊細細道來。”


    於吉安自不敢先說,卻不想楊恆先一步接話道:“我昨日……”


    可話才說了三個字,就被司馬阮清打斷道:“聽案衛講,你勿要多話。”


    楊恆一時間有些尷尬,不過他知道師父羅烈的性子,對這等事從來不放在心上,於是也不表現自己的尷尬,就和一些軍卒那般幹脆利落,一拱手便退在一旁,自然心中又是暗罵了一句:“該死!”


    “司馬大教習,情況是這樣的……”案衛這便從楊恆昨日醉酒,說道今日起來發現藥瓶散落,丹藥被盜,隨後又細細說了自己和於吉安的一些見解。


    司馬阮清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於吉安,頗為讚賞道:“你是於吉安?方才羅烈和我說起過,很不錯。”


    於吉安聽過司馬阮清授課,不過是跟著一群弟子去聽的,這般當麵被大教習讚賞,自是第一迴,隻覺著有些受寵若驚,忙拱手道:“隻是興趣,還差得很遠,還要多和案衛大人學。”


    “嗯。”司馬阮清笑著點了點頭:“武技也不要落下,半年之後滅獸營考核,望你能夠通過,律營也就又能多了一名斷案的人才。”


    說著話,轉而笑看王進。


    王進了解司馬阮清的性子,知道這師妹又來揶揄他了,當下也笑:“早說讓司馬師妹來做這律營的大營將,我就不用擔這份責了。”


    說完,不等司馬阮清應話,便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司馬師妹,還請細細探查一番,瞧瞧這巨型荒獸的來曆。”


    司馬阮清鄭重點頭,也不再多言,當下從隨身的乾坤木中取出一方兩尺長寬的木盒,歲後從上方打開木盒的上蓋,特意展示在於吉安麵前。


    那木盒之內許多分格匣子,且都能上下推拉,每一個匣子之內都裝著奇怪的一些小匠器,看起來有些眼花繚亂。


    “這些是隱狼司中斷案的器具,專門用來勘查查案發現場痕跡所用……”一旁的案衛小聲解釋給瞪大了眼睛,一臉好奇的於吉安聽:“將來若是你本事見長了,一樣有可能被隱狼司看中,我的師父當年就是律營案衛出身,如今在隱狼司了。”


    案衛這般一說,於吉安滿麵都是向往之色,案衛隻是微微一笑,道:“認真看著,我也一般,都跟大教習好好學學,這等機會不常有。”


    司馬阮清查起案來,便沒有了一貫的親切,後麵兩人說什麽,她便似沒有聽見一般,神色嚴肅的從方盒之內拿出一支類似鏡子一般的匠器,可鏡麵卻不能反映人麵,而是前後透明。


    隨後,司馬阮清從地麵上撿起一個碎了的瓶子,對著那瓶口細細看了起來。


    案衛示意於吉安一起跟過來,稍稍距離司馬阮清半米的距離內,一齊去看,隻要不打擾到司馬阮清便可。


    司馬阮清自是沒有介意,讓他二人看著自己操作,來學這探查之法。


    於吉安從未見過這透明光麵的鏡子,這一看後,隻發現那藥瓶碎裂的地方,竟然在這光麵之下變得比原先大了許多,那碎裂之處看得清清楚楚,比自己肉眼直接去看,當是好上太多,那牙痕嗑得印記顯露無疑。


    見到如此神妙之事,不由得於吉安不滿麵驚訝。


    那案衛雖然聽說過此等匠器,卻也是第一次瞧見,早先滅獸營可從未有過要麻煩到司馬阮清親自來處理的案子,當下也有些驚訝,忍不住道:“莫非是能放大物體細節的光鏡?”


    ps:


    繼續咯,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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