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讓忙著吃魚,也沒有去看曲風那怪異的笑容,隨口應了一句“說便說吧。”


    跟著又夾起一條天紅魚,囫圇吞棗的整隻放入口中,隻見得他腮幫子來迴唿嚕了幾下,一張口,便將那魚的脊刺帶著魚頭整根的吐了出來,而那一身嫩美的魚肉則都已經入了他的腹中。


    這般吃魚的法子,倒是把謝青雲給看愣住了。


    邊讓絲毫不以為意,砸吧了一下嘴,準備繼續吃著,忽然才反應過來,那曲風的話中之意,當下放下筷子,飲一口酒,在瞪起眼眸,瞧著謝青雲,滿麵上都寫著不可思議四個大字。


    愣了這麽片刻,邊讓才開口問道:“你……你說什麽,乘舟,你決定加入我鎮東軍了?”


    這話一出口,邊讓就明白過來,此事大為不對,這乘舟在元磁惡淵中的經曆,自然是個天大的機密訊息,乘舟要告訴自己,便應當是決定加入他鎮東軍了。


    可如此機密之事,又當著曲風的麵來說,卻又怎麽可能。心中奇怪,邊讓抬頭去瞧曲風,隻瞧見曲風的笑容古怪,進而轉頭去看謝青雲,仍是一臉鄭重模樣,要向自己講述他的經曆。


    邊讓越發覺得有些無法理解,這便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兩人莫要合夥逗我玩呢。”


    曲風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哈哈一笑,道:“這還真沒有逗你玩,隻不過也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好事,乘舟說是說了,卻並沒答應要加入你鎮東軍。”


    曲風想到方才自己聽謝青雲這般輕易的合盤托出在元磁惡淵的經曆時,也同樣驚訝了好一會,如今見邊讓更是誇張,自是忍不住要笑。


    “什麽,哪兒跟哪兒。”邊讓聽了曲風的解釋越發糊塗了。


    謝青雲也就不再囉嗦,這便點頭說道:“邊統領,細細聽好了。我開始講了。”


    接下來,謝青雲就把早先和總教習王羲商議好的,又曾經對著神衛軍大統領祁風說過,半個時辰前還對眼前的烈武門門主曲風說過的,再次講給了鎮東軍大統領邊讓去聽。


    少年自幼跟著父親,聽書,也偷偷學著說書,講起這個來,即便是重複了再重複,也沒有覺著有什麽不耐煩。其中細節當然不可能和講故事一般。故意添油加醋。讓他精彩紛呈。


    隻是如非常直接的把經過說了出來,不過他的那些經曆,無論是馴服心髒在外的犀龍,還是把天機洞中遇見的蠻獸。換到了在外間相遇,對於邊讓來說,都十分的奇特,聽得也聚精會神。


    謝青雲也很清楚,無論邊讓覺著有多麽精彩,他如此質樸的*,自然不會被對方當做故事,若是真由著平日幼年時說書的性子去講,那武聖們又怎麽會聽出。到時定然覺著他不夠誠懇,多變便不會信他。


    如今這般嚴肅的講述在元磁惡淵的經曆,邊讓雖然也未必全信,但至少能夠明白乘舟的態度,他所講的這些都是事實。但卻是他能夠說出的全部,今後無論去了哪家勢力,對任何人說的,也都還是隻有這些。


    聽過謝青雲講完經曆,邊讓和曲風一般,忍不住問了一些其中細節關竅,得到謝青雲的解答之後,這才心中了然。


    邊讓身為鎮東軍大統領,隻是性子爽直,卻絲毫也不愚蠢,待一切都講完、問好,聽過之後,他便言道:“你小子是不是把這些也都說給了祁風聽,也同樣說給了老曲聽,此時又拿來說給我聽。之後隱狼司的那頭巨熊過來,你還要講給他聽,若是火頭軍的薑羽來,你也是一般,我說的沒錯吧。”


    未等謝青雲應答,曲風就先笑道:“如何,這小子聰敏吧,咱們對他雖並無任何當做棋子的意思,可實際上,這般爭來奪去,除了看重他的本事之外,卻還真是有那麽一些,當做靈寶、武技來搶奪的味道。”


    邊讓聽曲風說過,這便大搖其頭,道:“是了,咱們都疏忽了,乘舟小兄弟……”


    謝青雲聽得出來邊讓似要道歉之意,哪裏能讓堂堂武聖如此這般,當下不等他繼續,就接下話頭,道:“邊統領莫要自責,這隻是俗稱之事,並非你們忽略,這天底下的天才武者,被各大勢力門派爭搶的時候,自己個也不都是忽略了麽。若是弟子沒有入那元磁惡淵,被困兩年,又跑出來,隻因為戰力極強而被諸位前輩爭奪,那同樣也不會有這種感覺。”


    飲下一口酒後,謝青雲再道:“也就是我的經曆和其他人不同,這會才會覺著有點別扭,說來也算是弟子的一個小小的怪毛病吧,覺著因為那元磁惡淵的經曆,被諸位前輩看中,就好似我隻是一枚棋子一般,這種感覺揮之不去,才會想著索性便將實情直接告訴諸位前輩聽了,這樣一來,我能被諸位看中的,也就隻有這一身的戰力了,弟子心中才會舒坦自在許多。”


    邊讓聽了謝青雲的話之後,猛然一拍桌子,一張粗豪的大臉,這便笑了起來,口中連聲說了三個:“好!”字,跟著才道:“乘舟,我越發看中你了,這不是什麽怪毛病,這是一種傲骨,不會欺辱任何人,但也絕不希望任何人淩駕於自己的頭頂。我們這些個統領,在你眼中,可以戰力更強,可以修為更高,身份也可以尊貴,你也會因為這些而敬重我們這些武聖,但你可不願意,咱們幾個家夥當你似個稀有的物件一般,爭來奪去。”


    謝青雲點了點頭,拿起酒樽再敬了邊讓和曲風各自一樽,隨後三人相視而笑,笑著又繼續吃喝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邊讓也吃得痛快了,見天色到了傍晚,兩位武聖便聯袂起身告辭,一起離開了聽花閣。


    謝青雲起身相送,出了聽花閣,又行了一段,曲風和邊讓要去總教習王羲哪兒,謝青雲這便先行迴了六字營所在的居住區域。


    “老曲,這小子將來加入哪一家。哪一家可就算是得到了寶貝了,若是將來沒有意外,不隻是修成武聖,也能和你我一般,獨當一麵,不是成為一派之主,便是能夠獨領一軍了。”邊讓看著謝青雲離去的方向,對曲風言道。


    “正是這般,隻是我烈武門的門主之位,並非由我決定。武國烈武門和東州的總門又……”說著話。曲風深深的歎了口氣:“這小子將來若想要做門主。說不得隻好從烈武門離開……”


    邊讓知道曲風的苦惱,見他如此,便安慰道:“我這也還不是與你一般,雖說我鎮東軍的統領之位。我若要禪讓,可直接向皇上舉薦,也多半能夠得到應允,可那最少也是數百年之後的事情了,這小子修成武聖,若和我當年一般,一百年出頭也就差不多了,哪裏等得及這些。到時候,若是皇上也看中他。說不得就要再擴一軍,叫什麽震南或是震北,讓這小子獨領,咱們鎮東軍也同樣留不住他啊。”


    曲風知道邊讓是在安慰自己,可自己說的是乘舟。煩惱的卻是武國烈武門和東州烈武總門之間的嫌隙,上一代門主惹來的嫌隙,他隻想著要在自己手上化解,可自己做門主也有近百年了,依然無法和東州總門改善關係,卻讓他好不生惱。


    “罷了罷了,咱們想那麽遠作甚,先比比看,誰能將這小子招攬至麾下再說。”曲風歎了口氣,複又笑道。


    邊讓也是一笑:“我總覺著這小子對咱們都不怎麽看重,以他的見識,那些物質上的好處、條件未必就能打動了他,而且說起來,我們六大勢力,誰給的也都差不多,就看誰能入得了他的心了。”


    曲風也跟著點了點頭:“我聽齊天說過,乘舟的性子最重兄弟情義,也不怕暴露給你,我烈武門除了齊天,也招攬了六字營的司寇,也就是乘舟的隊長,若是六字營還有其他弟子願意來我烈武門,我便一一都給招攬了來,反正都是滅獸營的弟子,最差也差不到哪裏去,厲害的就安排到烈武營來,差些的就放到東、西、中部的總堂,再差的放到各郡分堂,也是可以的。”


    “哈哈,老曲,你與我不謀而合。”邊讓笑道:“我已經寫好了書信,李穀從元磁惡淵一迴,便能見到,他自會去六字營說服乘舟的那些個師兄、師姐,看看他們是否願意加入我鎮東軍來。”


    “你就不怕,六字營的這些弟子們,也有和乘舟一般傲骨的,雖然和乘舟情義深重,卻絕不想依靠乘舟,才被咱們看中。”曲風不無顧慮。


    “想這麽多作甚,你們江湖武者就是想得太多。”邊讓大搖其頭,道:“我就先做了再說,咱都是真心實意的,便是他們不願,也不會讓他們因此而覺著不痛快。”


    兩位武聖一路說著,這便到了滅獸閣,打算見過王羲,說上幾句,這便離開滅獸營,各自迴鎮東軍和烈武門。


    留在這裏,也沒有多大用了,乘舟已經見過,接下來隻等他半年之後迴應了,以後的事情,便交由各自在滅獸營中的聯絡之人去辦便好。


    謝青雲迴到自家庭院,剛一進門,就猛然想起一事,那老烏龜一直被自己扔在匠師閣的壇子裏,再沒聽見半點聲音,這麽多天也沒見動靜,莫不是憋死了。


    心中擔憂,當下就上樓去尋,這一找,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那老烏龜根本不在原來的地方,早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隻要他離開了,謝青雲便絲毫不擔心這老家夥活不下來,能在天機洞中,麵對那麽多蠻獸,活得十分滋潤,在這滅獸城中,又怎麽會出問題,上一次也是因為婆羅下了屍蠱毒粉,才出了大事,如今滅獸城平靜之極,再不會有任何問題。


    尋不到老烏龜,謝青雲又進了試煉房,修習武聖級推山,上午在那煉域之中,將《赤月》和《九重截刃》都打了數遍,這晚上來試煉房再習練,也難有什麽突破,倒不如去練這武聖級推山,更好。


    如今謝青雲的想法就隻有一個,不是想要提升這推山的威力,而是想要縮短打出推山之後,他那一身筋骨不能動彈的時間。


    這威力已經勝過他自身的體魄無數倍了。在修為不升之前,推山的威力自然不可能再次提升了,因此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縮短打過之後,不能再戰的時間。


    渾身鼓蕩,雷音隆隆,謝青雲緩緩推出雙掌,一股巨大的氣團轟擊而出,砸在了試煉房的牆壁之上。


    滅獸營所有的庭院中都建有試煉房,無論修為高低,試煉房所用的匠材都極為強大。能夠抵禦巔峰一化武聖的全力一擊。


    因此。承受謝青雲的推山。自然是不在話下,這一擊過後,整個牆壁都開始了顫抖,抖是抖了。卻絲毫不見有損裂,而謝青雲則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當然,他也在全力以靈元衝擊這身體各處的關節,希望能找到最好的法子,哪怕隻縮短一點點時間,也是一種進步。


    原本打出武聖級推山,所要發出的雷音,在天機洞的靈核所在地時。就已經在牛角二的幫助下,減到最輕。


    可這一次,謝青雲卻是故意發出,隻因為他似乎記得早先打這武聖級推山時,聲音極響。但似乎不能動彈的時間,要稍微短那麽一點,隻是這種記憶全然不可靠,因此謝青雲才會這般試上一試。


    靈元一邊衝擊,心中也在默默計算著時間,好要看看,到底這般做會不會減少,若是真的減少,他當然不可能以後打推山都故意去發出雷音,這麽做,推山最致命的悄無聲息的偷襲便沒了效果,麵對武聖還提前讓對方知道你要出招,那等於是找死了。


    盡管如此,但知道發出雷音能夠縮短不能動彈的時間的話,謝青雲就可以從雷音入手,仔細體會發出雷音時,打出推山的感覺,找到和筋骨酸軟到無法動彈的原因。


    不過很可惜,這一夜下來,謝青雲一共打了三次推山,每一次中間恢複的時間,都近乎完全一樣,和這雷音發不發出,麽有絲毫關係。


    第二天大早,謝青雲並沒有出去,而是直接躺在試煉房的地上,一邊調息一邊閉目睡去,隻因為一晚上三次推山,三次筋骨酸軟,足以讓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疲憊,調息一番,也算是徹底恢複氣力。


    這般半個上午過去,謝青雲隻覺神清氣爽,這才出了試煉房,剛一出來,就瞧見庭院中的一棵小樹的樹幹之上,插著一把飛刀,飛刀的尖端釘住了一封書信。


    謝青雲隻覺有趣,當下取了書信拿來就看,但見其上字跡嶙峋有力,十分灑脫,不過謝青雲沒心思去看這字寫得如何,隻見其中內容,隻寫了幾個大字:“院中石桌下,請看玉玦。”


    謝青雲不知道這傳信的人葫蘆裏買的什麽藥,隻是在這滅獸城中,自不會有人敢在這時候,玩什麽詭計。


    再者,自己的複元手解毒療傷極強,便絲毫也不怕玉玦中有什麽問題,當下就走到那石桌跟前,一手握住,靈元運轉,輕鬆將這千鈞的石桌給抬了起來,果然那桌下壓著一枚玉玦,謝青雲彎腰撿起,又重新將石桌歸位。


    跟著就將靈覺小心的探入玉玦之中,這一看頓覺有些驚訝,玉玦之內寫的是六大勢力的詳細情況。


    三大軍中,從大統領的性子,到其下各營的司職、風格,以及最強營的主要任務,都寫得十分詳盡。


    而那隱狼司,也是將幾位出名的遊狼衛和狼使的性子都寫了出來,又詳細說了那大統領熊紀的為人。


    至於烈武門,寫得則稍微粗糙一些,但也介紹了其中烈武營幾個知名武聖的性情,如何相處,以及烈武門在武國的對頭。


    謝青雲最想知道的火頭軍,也介紹了不少,不過看過之後,和自己所了解的也相差不大。


    火頭軍的訊息雖然沒什麽用處,但是其他幾大勢力的介紹,倒是有許多,謝青雲都全然不知的內容,之前和祁風、曲風還有邊讓相談,他也沒打算問這些,各門人、事,謝青雲就算真打算加入了,也隻會在加入之後,與之相處,若是提前知曉,有了一種他人建議的印象,說不得便會錯過許多好兄弟。


    雖然如此,但謝青雲還是很感激這位送玉玦來的人,能夠如此詳細的將六大勢力的情況寫在其中,足以表明此人對自己是十分關心的,最重要的是,玉玦中的記載,沒有偏向任何一個勢力,說的都十分中肯,顯然不是六大勢力之人為了招攬自己而故意丟到自己院落之中的。


    不過古怪的是,這送玉玦的人並沒有留下姓名,謝青雲倒是有些想不明白,滅獸城中,還有誰關心自己,卻不想讓自己知道之人。


    ps:


    寫完了,不知道怎麽搞的,今天早早開始寫,開始也寫的挺快,結果結束的最晚,好像越寫越慢,但是過程中沒有這種感覺,趕緊發了,祝各位看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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