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彭發躺下之後,同樣隱藏在院中一棵高樹枝葉中的黑衣人,微微點了點頭,飛身離去。


    連續數天,劉豐和彭發都收到了信件,這以後,給他們的信件之中並非隻是重複當天已經發生的事情,還有提醒第二天要注意哪些人,以及什麽人搭訕問到什麽事情,要如何迴答,不要刻意迴避,也不要被套出真話來。


    自然,彭發和劉豐並不知道,滅獸營弟子中還有對方和自己一般收到了神秘信件。


    十天之後,無論是劉豐還是精明的彭發,都服了寫信人,劉豐是徹底信任,彭發則隻是覺著如今之能暫時照著寫信人說的去做,至於寫信人的目的,彭發猜測或許和彭家有關。


    揚京是武國都城,彭家在揚京又是大家族,族長乃朝中大員,五年後會定下繼任族長之位的人選,所謂繼任族長,距離擔任族長還要不知道多少年,相當於國君立太子一般,彭家這樣的大家族也要立太孫,不已長幼為序,隻以才能為量。


    所以是太孫,因為彭發父輩數人最強的五個都戰死荒獸沙場,剩下幾位囁喏無能,如今彭家十二位孫子輩,倒是個個傑出。


    此人發現了自己對龐發下那狂極丹的隱秘,而不揭發,很有可能是想相助自己,待將來自己奪得彭家太孫之位,將來好得到他的好處。


    除此之外,彭發想不出這人到底還有什麽理由會去幫他。


    盡管暫且聽任此人所教,可彭發心中,卻暗暗在關注到底此人到底是誰,能夠對他每天行蹤了如指掌的,定然時常出沒於他的身邊,他想要找出來。等將來有機會,殺掉此人。


    自己的把柄被人捉住,而一直被人要挾,即便將來成了彭家太孫,他也受不了這樣的日子。


    隻可惜,觀察了許多天。也沒能發現有任何可疑之人幾乎每天出現在他身周五丈之內的,可偏偏這人的信中,有時連他吃了什麽酒肉,用了什麽筷子都一清二楚,這讓彭發從心底裏感覺到恐懼。


    彭發在這樣的心境下度日,謝青雲卻開心至極。每日除了獵獸,就是苦練,練起來似乎很是煩悶,卻是他最喜歡的日子。


    十一月十二日,滅獸使柳輝專程來了他的住處。給他帶來了一塊玉玦,謝青雲如今不需要靈元,亦可動用靈覺,仔細一看,玉玦中記載的竟是《抱山》和《赤月》的口訣。


    當初離開寧水太過匆忙,師娘都不清楚,多半這是老聶和師娘說過之後,師娘知曉前因後果,又知道他能直接看玉玦中的記錄,便把兩樣口訣一齊給了聶石。


    柳輝說原本早幾個月就要拿來。不過他身為滅獸使,在關營時期,沒有特殊事情,也不便迴來,這才拖到這個月送來。


    至於玉玦中的口訣,柳輝自是看也未看,並不清楚是什麽,師娘信得過老聶,就如老聶信得過他一般,這才有了兩層轉托。


    謝青雲得到口訣。自然興奮,請柳輝吃了他親自烹製的食物,送走柳輝之後,便迫不及待將兩門武技的口訣都誦入心神之中,準備牢牢記住。


    這一記,才發現十分艱難,明明都認識的字,讀起來也不晦澀,可想要映入心神,卻是難上加難,到最後胸悶異常,差點一口血直接給噴了出來,這才知道神海傳承武技《赤月》,還有那很可能是武仙傳承下來的武技《抱山》,可不是他一個小小武徒,不去習練,就直接能記入心中的。


    既然如此,謝青雲也不去勉強,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他早已經習慣,從外勁一路破入內勁修為,從兩重勁力道三重勁力,無一不是一步步的磨練中,修習而來的。


    《九重截刃》算作潛龍傳承武技,武徒階段除了繼續熟練之外,基本上已經難有跨越式的精進。


    接下來的日子,謝青雲打算去練那《赤月》,他覺著赤月的如火般的侵略,和《九重》截刃中,如風般的擾襲,有些相互契合之處,修習起來,或能夠相互印證。


    而那最為博大精深的《抱山》雖也是傳承武技,亦有武徒階段修習的法門,但還是留在成了武者之後,再去習練更好。


    自然依老聶所說最多到九重的勁力,同樣可以運用在抱山和赤月之上,不過用在這些武技上,所能增加的效用,如同簡單的出拳踢腳一般,隻是單純的增加勁力而已。


    而若是和截刃這門武技配合,本身九重勁力就來自於和截刃同源的渾然整勁,用在截刃之上,自然不是簡單的增加勁力而已,尚有許多變化,兩相契合,威力更增。


    因此,《九重截刃》算作武技之名,卻不能夠稱之為《九重抱山》,《九重赤月》了。


    隨後的日子,滅獸營各營弟子獵獸,聽課,靈影碑、煉域或是賭戰,一切如常,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彭發和劉豐也沒有那般頻繁的接到神秘人的書信了,隻是偶爾會提醒他們一下,第二天或許會有人對他們試探,這讓劉豐越發的輕鬆起來。


    彭發卻始終保持著警醒,快一個月了,他也沒能發現那神秘人的蛛絲馬跡,隻憑借此人悄無聲息的送信,就足以證明此人身法遠勝過他許多,想要捉住,甚至殺掉,難上加難。


    到了十二月初一的子時,滅獸榜排名再次變化,和上個月一樣隻是些微小的變化,不過齊天、肖遙二人的滅獸勳高了許多,他們兩人第一次闖入了靈影第四碑,麵對一變武師才能對付的一變獸卒,兩人都沒能堅持太久,但能夠進入第四碑,已經算這一批滅獸營弟子中的奇跡。


    即便是早些期的滅獸營當中,也少有尚未破入武者境,就能進入第四碑的弟子。


    對於六字營來說,所有人的排名除了乘舟美有變化之外,其餘幾人又各自前進了一位。比起上個月雖然也在進步,可因為排名越發靠前,其他弟子也都越發努力,六字營的進步幅度也就小了許多。


    燕興這一次仍舊沒有能趕上子車行,還是比他落後一位,蓋因為子車行的勁力在這個月有了大的突破。直接破入了準武者的五百一十鈞力道,在所有弟子之中,能夠排入前十了,隻可惜身法依然不濟,滅獸榜排名才隻在七十位。


    時如流水,在瘋狂的習武之中。時間到了第二年的一月,這一次六字營眾人和謝青雲一般,名次再無寸進,莫要說他們,整個滅獸營隻有三個人的名次稍微變化了一點。


    這讓六字營眾人。還覺著挺奇怪來著,不過經過平江的解釋,大家才明白,這樣的現象實屬常態。


    隨著時間的推移,想要進步會越來越難,幾乎所有人的天賦在這半年左右都已經發揮殆盡,弟子們也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的對手都是天才,因此越發努力,這樣,誰也難以超越誰。


    下一次大變動。說不準是半年還是一年以後,要到迎來一批晉級武者的時段,弟子們對於武技、武道的領悟又會依照各自的天分,而出現大的差異,那時候變又會連續幾個月排名出現波動。


    正因為此,如今各大勢力所選的天才弟子也就在頭幾個月定了那麽一些之後,再沒有人來邀請了。


    每個勢力都清楚,在成為武者前,幾乎各位弟子的潛力都盡了,即便近距離跟著觀察。也難以看出成為武者之後,誰的潛力更大,因此下一*量邀請弟子潮,也會是下一次排名大變動之時。


    甚至有些在第一迴已經被邀請的弟子,若是修成武者之後,變得平庸了,也有可能被強大勢力直接退迴,這樣的事情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自然以平江的眼光去看,齊天、肖遙這些天才中的天才,不大可能出現此類情況,而那第三位的白鳳,從頭就沒打算進入任何勢力,出了滅獸營之後,還繼續跟著他父親,經營白家匠師閣。


    …………


    如平江所說,到了二月初一,整個滅獸營排名初期的穩定,一個變化都沒有。


    這天清晨,所有營的弟子都接到訊息,不用外出獵獸,一百二十五名弟子都去演武場集合。


    雖然還有幾天立春,但天氣依然寒冷,不過這對於部分破入準武者境的弟子,以及大多數都接近準武者境的弟子們來說,絲毫不以為意。


    眾人按照各自營位,六人一組圍站在一處。


    每個人都聽說今日總教習要來宣布一件事,卻不清楚是何等大事,紛紛猜測,猜了一會,又問左近的教習,也都不去迴答,大家便無聊起來。有些弟子索性坐下,一人一口酒的邊吃邊扯。


    六字營便是這般,六人坐在一處,閑聊吃酒。


    “你們說平江教習怎麽這般神秘,昨天問了半天,也不說到底是什麽事。”薑秀大喇喇的吃了一口肉,完全不顧及女兒家的姿態,皺著眉頭,望著高遠的藍天,說道。


    “或許他真不清楚呢。”胖子燕興笑嘻嘻的接話。


    他話音才落,子車行就指著天空,大嗓門嚷道:“快瞧,那艘飛舟生得古怪。”


    幾乎在子車行說話的同時,其他營弟子也都瞧見天上的飛舟,紛紛仰麵,指指點點,緊跟著,一艘接著一艘,足足五艘飛舟,均比普通飛舟要小許多,外形呈三角,可三個角卻並不尖銳,都是圓弧狀。


    飛舟飛行速度不算快,也不算高,眾弟子目力早已能夠看清,每一艘飛舟上雕刻了不同的標識圖案,色彩和一些突出舟體的機關細節,也不完全一樣。


    “武聖飛舟。”司寇喃喃自語。


    “什麽?”羅雲訝然,看了眼司寇,問道:“什麽武聖飛舟?”


    “沒錯,武聖飛舟。”謝青雲也點頭,一臉恍然,似乎猜到了什麽。


    “別賣關子了,你兩個,趕緊說。”薑秀不耐煩道。


    “上次我和乘舟師弟去巨魚宗,大教習和總教習乘坐的就是這種飛舟。隻是稍微有點不同,我們瞧見其他武聖的座駕,也都是這樣的飛舟,隻是各有各的特色。


    “武聖,一下六艘飛舟,來了六個武聖?”子車行牛眼瞪得老大。喃喃自語道。


    “莫非是六大勢力的武聖?”


    “未必隻有六個,烈武門的武聖就有好幾位。”司寇道:“隻是不知這次來了幾個。”


    司寇、謝青雲能認識,劉豐和彭發也認得這種飛舟,加上一些見多識廣又或者是匠門出身的弟子,認得這種武聖品級的飛舟,於是很快。就傳遍了所有弟子當中。


    片刻之後,整個演武場處處嘩然,到處都是猜測和議論之聲,吃酒吃肉的也都不去吃了,個個瞪著眼睛看著天上的飛舟。等他們降落而下。


    正當眾弟子一片狐疑之際,又一架飛舟從城外急速駛來,剛到演武場上空,就穩穩的停在了其他飛舟的後麵。


    “這就是那日大教習和總教習乘坐的那艘。”司寇解釋道。


    不用他說,其他人也馬上就知道了,因為幾乎同時,這艘飛舟之內,傳來明晰的中年男子之聲,聲音不大,卻清楚的滲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弟子們都在下方等著。諸位前輩請了。”


    每一位弟子都聽了出來,這聲音正是來自總教習王羲,顯然王羲從外間請了許多武聖,又或者在城外接了這許多武聖一齊入城,不知道要宣布什麽事情。


    王羲的話音才落,六艘飛舟之上各自躍出一人,凝立在各自飛舟的頂端,和最後那艘飛舟上的王羲抱拳,算是打了聲招唿。


    緊跟著,六個人嗖的一聲。從七十丈的高空急躍而下,引得下方弟子一片驚唿,雖然大家都知道三變武師差不多就能從四十丈左右的高空落下,武聖從這般高空下來,當不在話下,可親眼瞧見,仍舊忍不住心驚肉跳。


    “娘的,老子什麽時候也能這般和鳥一般飛,那就好了。”子車行羨慕的罵了一句,和他一般的弟子不在少數,連許多教習也都抬頭去看,一臉驚羨。


    六大武聖落位精準,踏地無聲,剛好立在了演武場的中央,被眾弟子圍住的正中之處。


    王羲身為滅獸營總教習,卻也隻能站在最後。


    這六人一落地,一眾弟子不用任何人提醒,便被這六人的氣息所震,一個個拍著屁股站了起來,迅速列好隊伍,肅穆而又好奇的看著他們。


    這一細看,眾人才看清那五名武聖的形態,高得可怕者有之,身形瘦小者有之,霸氣外露者有之,內斂沉穩者有之。


    “王羲,沒那許多時間囉嗦,我就先來了。”武聖之中,身高近三丈的超然巨漢當下嚷道,此人不用散發任何氣機,光這遠勝過尋常人數倍高壯的身軀,朝這裏一站,就足以震懾群雄了。


    他這一開口,所有弟子都嚇了一跳,又緊跟著竊竊私語,都覺著此人身軀大得不像人了,和熊類荒獸有得一比。


    “老熊,莫要為難王羲了,他怕是還沒和這幫小娃娃說明事端和咱們的來意,先由他說,他說過再你。”這巨漢的身邊,一個容貌上年紀和他相仿的壯漢說道。


    這壯漢放在常人之中,相當高壯了,算得上是一條虎軀大漢,可也算是人類的高壯,和這三丈高的可怕大漢比,又像是個小個子。


    他一說話,眾弟子都想,這高大的家夥倒是人如其名,姓熊。


    “老曲你這麽說,那就聽你的。”熊姓巨漢哈哈一笑,不再多言,其餘幾位也都沒有出聲。


    王羲微微一笑,掃視了一眼一百二十五名弟子,才道:“生死曆練,不知道你們可曾聽過。”


    “生死曆練?”幾乎所有弟子都搖了搖頭,也有似謝青雲這般,早聽過一二的弟子,麵上露出或興奮,或是憂慮的神色。


    謝青雲自然是興奮不已,從方才看見那飛舟起,他就想到了,多半這次便是宣布生死曆練的時機,他早知道二月要有生死曆練,也一直都在為此做準備,準備尋到寶貝,換得五十萬兩玄銀。


    隻是他並不清楚,生死曆練的具體日子,之前也沒想到今天集合,是宣布此事,直到五艘武聖飛舟的出現,他便想到了,在此曆練之前,多半六大勢力的最強統領,要和眾人見上一麵,自然他們來最主要的,也是為了進入那生死曆練之地。


    這幾個月他幾次三番纏著大教習司馬阮清,才又多打聽了一些生死曆練的事情,那內層不隻是教習、營衛曆練的地方,內層的深處,對於武聖,都有極大的好處,也能尋到一些武聖靈寶,再向裏麵,據說武聖都會殞命,怕是隻有傳說中的武仙才能前來。


    而生死曆練之地,大約是一處上古遺跡,是數年前發現的,正好和滅獸營所處位置相當,這也成了滅獸營的秘密,除了滅獸營的教習營衛弟子知曉,六大勢力之中,也隻有統領一人知曉,自然武國國君陸武也知道此地。


    此地每年會自行開放一次,其餘時間武聖也無法破開,而最外層對於武者來說並不如何危險,對於武徒卻是生死邊緣,因此剛好可以用來給滅獸營的武徒弟子們曆練來用。


    這些自然是能夠告之弟子們的,不能告之的,一切都由眾人自行去探索。


    王羲很快便把生死曆練的因由、結果都說明白了,最後還特意加了一句,無論是你們死在裏麵,還是活著出來,得到來年再進入此地的機會,這件事從出了滅獸營起,就要當做從未有過一般,任何人泄露出去,便要受我六大勢力,所有武聖的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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