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枚這句話,說得數位六大勢力的武師,麵帶愧色,不知如何言語。


    “好,說得好!”天放見此,一股鬱氣直吐而出,大笑道:“我們有三大武聖,數名三變武師,你們六大勢力想要仗勢欺人,要打,怕你們麽?”


    刀勝看了眼王羲,見他不動聲色,當下吼道:“如今這理可是在乘舟中毒之後,說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不知這是你七門五宗執意要和六大勢力為敵,還是你巨魚宗和天宇門兩家單獨出來找六大勢力的麻煩?”


    理已經占住,刀勝的嘴自然不再饒人,王羲不說話,便是由得他說,他相信此時不可能真打起來,有幾位武聖在,若真打,巨魚宗怕要毀於一旦。


    如此對峙一番,比起早先王羲設想的對峙還要痛快的多,這般最後連拖延都不需要了,乘舟多半會無罪放掉,除非魚機肯辭了巨魚宗宗主之位。


    “少來挑撥。”魚機冷笑一聲,一把將準備溜之大吉的葛鬆提溜到身前:“葛訟師就請觀戰。”


    天放則看了眼洛枚,道:“洛長老,可要一齊鬥一鬥這幫虛偽之人?”


    他這一問,洛申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當下說了句:“我不參戰,洛枚你也莫要動手。”


    “笑話,你不參戰和我動手有什麽關係?”洛枚再次大笑。


    洛申到急道:“洛枚你可要分清輕重,你是烈武營的長老。”


    雖然洛申到了解洛枚,但見她如此言語,還真怕這個侄女做出瘋狂之事,忙急聲勸道。


    這叔叔、侄女兩人一鬧,七門五宗的人心中都幸災樂禍,天放也是一般,心說管那該死的乘舟如何能說,咱們這怎麽著還有個洛枚。亂將起來,也未必全是我七門五宗的事。


    對於魚機來說,他並不似天放那般,希望真打起來,這裏可是他巨魚宗的地盤。若說七門五宗不怕和六大勢力鬧翻。隻要有點理,也要動手。


    可沒誰願意拿自家地方來做戰場,五大武聖一旦拚力。那莫說這巨魚殿了,這山怕是也要毀得七零八落。


    先前起身放出武聖氣機,那也是氣到極致,被逼無奈,堂堂武聖被一黃口小兒戲耍,再呆坐下去,連自家弟子怕是都要背後嘲笑於他了,這才不管不顧,做出準備動手的姿態。


    如今有洛枚起身。和洛申到爭執,看樣子又是個僵持的局麵,魚機反倒放下了心。早先他倒是希望盡快解決此事,最怕的就是僵持下去。如今局麵大轉,他早已沒心思去想怎麽卻責難滅獸營了,隻求事情不要了解。先僵住拖延下去,說不得以後還有機會,反難滅獸營。


    可沒有人想到,洛枚不再去理會洛申到,轉頭看向天放道:“我說那幫混蛋。連個弟子都護不住,既然他們護不住,那我來護。”


    一句話,帶著笑意,一點聽不出殺氣,卻讓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洛長老,你這是?!”天放、魚機異口同聲。


    與他們同時的還有在場幾乎每一個人的目光,都一齊轉向去看那洛枚。


    洛枚仍舊笑意盈盈:“今日道理已說得清楚,乘舟若不無罪放了,我便毀了你巨魚宗,莫要以為我不敢。”


    說過這話,又迴頭瞧了眼乘舟道:“原先不認識你,今日瞧見,倒是個乖巧伶俐的孩子,我喜歡。”


    最後,還嫵媚的笑了幾聲,笑得謝青雲一身雞皮,不過方才問過司寇,知道洛枚性情雖然瘋癲,但不是那種喜歡孌童的變態武聖,謝青雲也就放下心來,隻覺著這洛枚定是和自己有什麽關係,隻是自己不清楚而已。


    “你……”天放被這般戲耍,也和魚機那般,武聖氣機勃然爆發,一股勁氣直逼洛枚。


    “好,來得好。”洛枚仰天大笑:“我洛家還怕你不成……”一說話,那紫衣之下發出嘭的一聲,一對潔白的羽翼,悠然展開,單羽直達三丈,六丈之距,直接嘭嘭數聲,掃飛了身旁七八位武師。


    紫衣,白羽,美人,驚豔全場。


    嘭嘭嘭……


    兩股武聖氣機接連碰撞,逼迫得周圍十丈之內的武師,全都退開,幸好這巨魚殿夠高,夠闊,且材料極堅,才暫時沒有被損毀。


    “她,她是翼人?”相隔十丈開外了,人群之中,當下有人驚唿而出。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烈武門洛家,本就是翼人族。”緊跟著就有人應道。


    “那麽說,洛申到也是翼人了?”


    “廢話!”


    一些人議論紛紛,一些人則被洛枚身姿所迷,目瞪口呆。


    謝青雲也是盯著洛枚,一雙眸子一動不動,口中喃喃自語:“翼人,翼人?”


    “洛長老,天放兄……”魚機嚇了一跳,洛枚如此,雖也是令他一腔怒火,卻也隻能忍住勸道:“一切好說,莫要誤會,都是自己人。”


    “誰和你是自己人,要打便打,囉唕什麽!”洛枚再也不笑,聲音冷漠如冰:“現下起,這乘舟便是我要保的人,你們想對他不利,先要問問我。還有,那葛訟師,今日就不用走了吧。”


    洛枚半句話,聽得葛鬆一個冷戰,不過身邊兩位巨魚宗的三變武師一左一右看著他,令他絲毫不敢動彈,方才被魚機拎過來開始,他就想到要今日便是王通放他,七門五宗也放不過他,本想立即用那準備好的逃生法門,卻一直沒有機會取出,眼下隻好在驚懼中等到最好的時機了。


    “好你個洛枚,莫要以為我巨魚宗好欺負,這般反反複複,還做什麽武聖,不怕被人恥笑麽?!”幾次三番被洛枚這般譏諷,魚機再也忍受不住,大喝一聲,從隨身的乾坤木中取出一杆丈長的魚叉,對著洛枚的羽翼就刺了過去。


    “兄弟們,給我上,今日拚了毀了咱巨魚宗。也不要這幫混蛋欺負咱們!”天放見魚機都動上手了,當即爆喝一聲。


    魚機心中大罵,這天放老兒太過陰滑,他可沒打算讓巨魚宗弟子們動手,可如今天放這麽一說。他自己也箭在弦上。若是在迴頭止住其他弟子以及七門五宗來坐鎮的武師們,不隻是他要丟進顏麵,巨魚宗以後在七門五宗之中也再難以抬頭。


    所以。魚機隻能作罷,神元汩汩的湧向魚叉的三根銳刺之上,一肚子的怒火,全都打向了洛枚。


    武聖三成勁力的一擊,便足以令在場的人聲色皆變,其速之快,許多三變武師之下的武者,都隻能感覺一道光影,跟著發出半聲驚唿。


    “好賊子。爾敢!”聲到人到,瞬間過後,擋在武聖一化靈寶身前的不是洛枚,而是另一個更為高大的身影,來人和洛枚一般,一雙雪白的羽翼砰然展開。單翼足足長有五丈,比起洛枚更加威武淩厲。


    來者並非赤手空拳,而是拿著一圈玄色圓環,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打造,在魚叉刺來的時候。剛好套在那魚叉之上,來迴打了個一個轉,便將那魚叉的勁力全都卸下,連那魚叉上的神元,也在瞬間消失不見。


    “洛申到,要你來?!”洛枚秀眉冷翹,嗬道。


    “我手癢,這化神圈許久沒用過了。”洛申到自覺愧對這個侄女,尷尬一笑,隨口解釋。


    這一次洛枚卻沒再嘲諷,轉過身冷眼看著天放,等著這廝來打。


    洛申到和魚機對過一招之後,聽了天放鼓吹的七門五宗之人才剛剛起身要打,卻被另一聲唿喝給生生止住:“誰敢動一下,今日我王羲手中,可不會留半個活口。”


    幾乎和聲音同時,王羲落在七門五宗這一方人的人群之中,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麽動的,不過在他到來之後,所有人都傻呆呆的看向先前他站的位置上,還有一個王羲,神色和眼前的這位一模一樣。


    “兩個王羲,怎麽可能?”不隻是七門五宗,六大勢力之中也有人驚歎。


    自然,了解王羲的人也頗多,刀勝嘴快,高聲笑道:“總教習果然名不虛傳,好些年沒見到你使這分光化影的本事了。”


    謝青雲見到兩個王羲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這便是分光化影,此刻的注意力也從洛枚的身上轉移了過來,津津有味的盯著早先那個身影一動不動的去看,想看看這道身影什麽時候消失。


    分光化影,分出來的畢竟隻是個影子,若要解釋,隻能說是因為速度極快,先前的影像還未來得及消失,人已經去了其他的地方。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分光化影卻是一門身法的絕技,若是不用這絕技,速度再快,也達不到這等效果,實戰時,還能化出幾道影子,迷惑對手。


    “分光化影麽?厲害,果然厲害……”刀勝出言之後,許多人恍然大悟,開始不住的讚歎。


    七門五宗這邊的武者,被王羲震懾之後,再沒有一個敢動彈分毫。


    “天放老兒,你叫他們打有意思麽,莫說我挑撥,你這就是要毀了巨魚宗的想法啊。”謝青雲唯恐不亂,一臉促黠的喊了出來,跟著又對那被洛申到的圓環扣住魚叉的魚機嚷道:“魚機老兒,你還不快謝謝我們總教習,若沒有他,先不說以後七門五宗能否討得到便宜,今日你巨魚宗便要當先作為犧牲品,徹底廢了。”


    幾句話說過,魚機臉色陰晴不定,若是要掙開那化神圈,他自然還有其他法子,不過這乘舟的幾句話,雖是嘲諷之極,卻剛好給他個台階下,省得真毀了巨魚宗,於是魚機稍微思考了片刻,就道:“還請洛兄收迴靈寶,咱們各自退讓,剛才算我魚機衝動了。”


    身為烈武門之人,洛申到自然不想見到大打出手的結果,當下也不為難魚機,冷笑一聲:“如此甚好。”說話的同時,也收了化神圈,轉頭衝著乘舟點了點頭:“小兄弟聰明機警,洛某佩服。”


    “什麽……”


    洛申到話一出口,滿殿的武師全都驚了,雖然許多人都聽出了乘舟方才幾句嘲諷的意思,既過了嘴癮,又挑撥了魚機和天放的關係,且最關鍵的給了魚機一個台階。化解了一場鬥戰。可一名高高在上的武聖,對一個連武者都不是的滅獸營弟子說佩服,簡直不可思議。


    誰到知道,洛申到一句佩服,說得簡單。可當著這許多人說過。對於武徒的乘舟來說便算是一個護符了,今後誰敢打乘舟的主意,還要想想能不能得罪洛申到。


    至於先前洛枚說保乘舟。眾人隻當她今日保一時而已,洛枚雖然是武聖,可反反複複,沒人覺著她說得話有多重。


    而洛申到簡單的一句佩服,即便是送給武師也是一般,武聖在整個武國不過幾十,得到一名武聖庇佑,將來的路也要容易許多。


    這讓許多武者都心生出了一絲嫉妒,更有甚者。看謝青雲的神色從驚愕,化成了不屑,乃至厭惡。


    “武聖佩服武徒……”


    “嘖嘖,修為這麽低,能得洛家武聖佩服?!”


    “就是,不就是嘴巴厲害一些麽!”


    有人嫉妒。自然也有人高興,司寇就是替謝青雲高興之人,自然他身邊的兩位彭發和劉豐麵色都極其難看,這一次審訊,原以為乘舟要完蛋了。卻想不到事情百轉千迴,最終徹底翻盤,實在是糟糕至極。


    彭發心中更有了另一層擔憂,那總教習王羲先前許諾的一年之後尋到幕後黑手的說法,不知道還會不會執行,若是如此,他自己也麻煩大了。


    謝青雲才不在意這幫人怎麽看自己,反正先前這些人為了什麽大局,一絲辦法都沒怎麽想,就打算犧牲了他,像是扔掉一個饅頭一般簡單,或許會覺著這個饅頭比其他的饅頭好吃一些,但也還是扔掉了而已。


    對這樣的人,本就不是朋友,又何須去理會。


    洛申到也不屑理會這些人,身為武聖,他見多識廣,活了這許多年,先不談修為,隻說乘舟的機敏頭腦,不隻是在六大勢力眾人想犧牲他時完成了自救,還在言談間,消弭了一場鬥戰大禍。


    六大勢力擔心什麽?其一,不被七門五宗安插人手入滅獸營。其二,不和七門五宗爭鬥。最後才是,若有可能,保住這乘舟。


    可這幫家夥一點都做不到,還想犧牲乘舟了事,卻不料三點全部讓乘舟自己給做成了,足足幾十個成名的武者,隻有幾個人在此事上出了力,剩下的人都比不過一個少年,還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嫉妒、厭惡?


    “洛前輩客氣……”謝青雲拱手還禮,規規矩矩,認認真真,臉上卻是忍不住的笑意盎然。


    洛枚卻不似洛申到那般好脾性,忍不住冷笑道:“方才你們可是打算用乘舟的命去換大局的,如今大局和命都由人家自己個保住了,你們還好意思這般,不嫌丟人麽!”


    還是洛枚,又一次令六大勢力的武者抬不起頭來,個個從方才過重的私心中驚醒,一個個羞愧不已,即使是麵上羞愧,心中仍舊抱怨,也是要做一下的,畢竟來自武聖的訓斥,誰也不敢多說什麽。這可不想之前,他們可以打著為六大勢力的名義,委婉的頂撞滅獸營總教習王羲。


    礙於滅獸營大教習的身份,刀勝他們幾人雖然沒說話,但在心中卻都為洛枚叫一聲好。


    王羲見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再僵持下去也沒什麽好處,這便朗聲說道:“魚宗主,我瞧著今日的審訊也差不多了,你看看能否說動龐桐,照先前我們商議好的辦。”


    未等魚機答話,王羲轉而對龐桐道:“你兒子原本就和乘舟有兩萬兩玄銀的賭約,他服了狂極丹也沒能贏下,乘舟殺了他,要賠償兩萬兩,這一來一迴,剛好抵消。一會讓司馬阮清和乘舟向你賠禮道歉,至於殺你兒子的真兇,我說過一年之內定然查出,定會給你個交代,其他這些旁枝末節,即便真受了嚴懲,也隻是連累了好人,就似葛訟師的說法,中了那奸人的詭計,你看如何?”


    魚機此刻隻求事情早結,若追究下去,那混蛋乘舟怕也要追究中毒之事,若是硬拚,自己這方全然處於下風,當下也不管早先答應龐桐的事,跟著王羲後麵道:“龐桐,我瞧總教習說得有理,隻能如此了。”


    龐桐一雙眼睛毫無落處的有些發愣,直到魚機再次喊他,才迴過神來,皺著眉頭咬牙道:“多謝魚宗主幫忙,一切聽魚宗主安排,也多謝總教習願意幫忙查那真兇,龐某靜候佳音。”


    嘴上說得客氣,心中卻已經把魚機、王羲他們罵了個遍,自然也包括乘舟,可龐家勢力有限,他也無可奈何,隻想著將來有機會,待乘舟出來,找個法子弄死他,也算為子複仇了,至於那幕後黑手,王羲許過諾,他相信這位總教習不會食言,到時捉到那黑手,他自要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司馬監護不利,以至沒能及時救援,龐放之死,我有責任。”司馬阮清也不含糊,當下上前一步,對著龐桐拱手道:“給龐家賠罪!”


    說話的同時,深深的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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