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到最後,謝青雲再次強調了,若是迴到當時,以他的判斷,定然還會殺了那龐放,誰也無法算準,若是把最後的氣力,留下來閃開龐放一擊,那下一刻,龐放還會不會又來一次奇襲,把他給殺掉。


    “暴戾!這等戾氣之人,竟身在滅獸營中,諸位教習不慚愧麽?”一直沒有動靜的葛鬆忽然插話,他一開口不止責了乘舟,更是直指滅獸營的問題,這讓魚機、天放連連點頭,心道這銅牙葛鬆果然名不虛傳。


    “何談暴戾,保命而已。”王進忍不住申辯。


    “正是,此等事端,換做任何人也是如此,何況乘舟和龐放並不相熟,若同是六字營同袍,或許還會有些遲疑。”雖然知道有可能爭不過葛鬆,人狼使王通還是起身言道。


    葛鬆冷笑,袖袍一揮,道:“其一,滅獸營一共隻有一百二十六名弟子,何談熟與不熟,比你隱狼司都要少許多,莫非你人狼使遇見不相熟的其他狼衛中了狂極丹的毒,也會殺掉麽?你王通捫心自問,會不會有所猶疑?”


    說到此處,葛鬆探了口氣:“偌大個滅獸營,這許多教習,竟然不知道教導弟子同袍之情,可歎可笑。”


    “其二,司馬大教習在場,第一下若乘舟躲開,莫非第二下還救不及嗎?拋開這些不說,作護的教習,應該時刻警醒,避免此事發生。就憑以上兩點,難道不該說滅獸營的教習都是廢物麽?難道不該慚愧麽?”


    葛鬆洋洋灑灑,一通說辭。直接說得王通辯無可辯,幾位大教習也都啞口無言,司馬阮清甚至一時間有些恍惚,自責自己個當時太過不謹慎。


    一時間,大殿極為安靜。不過馬上七門五宗的眾人就開始順著葛鬆的話,嘲諷起滅獸營的教習來。


    “司馬教習,信我麽?”謝青雲不知道什麽時候溜達到司馬阮清身旁,小聲說了一句。


    “嗯?”司馬阮清看了看謝青雲,下意識點了點頭。


    “你打得過他嗎,身法勝過他就行,去揍他兩巴掌,再湊到他耳邊說現在就要了你的命!,第三巴掌要極速,別給他能夠躲閃的機會。逼著他以攻為守,等他還擊的時候,閃躲開,退迴來。”謝青雲低聲道:“趕緊的,晚了沒效果了。”


    “嗯?”司馬阮清一臉莫名。不過她向來對這弟子相信的很。瞧見謝青雲這般自信,當下就覺著這小子又有什麽好玩的主意了,於是不去管那許多,人影一晃,就到了葛鬆麵前,跟著一個大巴掌,直接扇了葛鬆半邊臉腫了起來。


    “你,你幹什麽?”葛鬆本就修為隻有二變武師,不是司馬阮清的對手,身法更是不如。這一下直接被打懵了。


    這一巴掌,直接把全場的人都給震住了,沒有人知道司馬阮清為何忽然發了瘋,連王羲也一臉疑惑,正要出言,卻見司馬阮清又是一巴掌,清脆的把葛鬆的另一邊臉也給扇腫了。


    “下一巴掌,我會殺了你,至於以什麽理由,你死了也沒有必要知道了。”緊跟著,司馬阮清忽然湊到葛鬆耳邊,用隻有他能聽見的細小聲音,說了一句,末了還冷笑兩聲,隨後抬起手,瞅準了葛鬆,運上了靈元,以極快的速度打了下去。


    瞧這勁力,擊中的話,葛鬆的整個腦袋怕是要被拍扁了。


    這樣的速度和謝青雲要求的一般,以葛鬆的身手不可能躲得開,隻能以攻代守,雙拳齊出,去打司馬阮清的額頭兩側,那裏是要命的部位,擊得實了,不死也要重傷。


    這一切都是葛鬆本能的反應,隻有這般,才能逼得對手自救,從而撤迴那致命的一巴掌。


    “掌下留人!”


    從司馬阮清忽然發難到她小聲威脅葛鬆,原本在座的幾位武聖是有機會救人的,不過王羲不清楚司馬阮清要做什麽,便沒動手,而魚機、天放則盯著王羲,怕自己若是出手,王羲也會雷霆一擊。


    洛申到見王羲沒動,他也不便喝止司馬阮清,而洛枚則一直注意著謝青雲,她或許是場中唯一一看見謝青雲有意走到司馬阮清身邊,小聲說了幾句的人。


    原本武聖若是開了六識,這般耳語,都能聽見,可武者不成文的規矩,以六識探人私隱,便是犯了大忌。而且即便武聖去探查武師,武師的靈元也能察覺到有人在探,若是在人群之中,唿喝出來,那武聖也要丟進顏麵。


    更何況此處,武聖相互遏製,誰也不好開六識去聽他人之話,探他人修為戰力。


    於是在這樣的境況之下,幾位武聖出人意料的默契,沒有一個人起身去救那葛鬆,這才讓葛鬆連續挨了兩巴掌之後,又要挨第三巴掌。


    沒有人能想到司馬阮清會下殺手,這第三巴掌的淩厲,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隻可惜這時候要救再也來不及了。


    於是乎不隻是王羲,幾位武聖幾乎異口同聲:“掌下留人!”


    嘭!葛鬆的雙拳已經打了出來,可卻打了個空,靈元激蕩間,掀起一股氣浪,前後不過半個唿吸,魚機、天放、王羲都已經趕到,同時以神元之力,散去葛鬆打出的氣勁。


    不過這個時候,司馬阮清已然退在一邊,一臉無辜的看著葛鬆,道:“嚇死我了,你怎麽下殺手,幸虧我躲得快,要不就被你給殺了。”


    司馬阮清自不是蠢人,在第三巴掌打出的時候,她福靈心至,一下子想明白了謝青雲的用意,心中好笑,打起來也更幹脆。


    誘得葛鬆搏命雙拳落空之後,便配合謝青雲說出了這番話。


    謝青雲一聽,就知道司馬教習猜出了他的意思,當下衝著司馬阮清眨了眨眼。跟著嚷道:“暴戾,何其的暴戾,明知道司馬大教習是滅獸營的人,也明知道司馬大教習不可能會真動殺招,卻還是全力反擊。若是司馬大教習一個不小心,豈非被你給打死了?”


    “……”謝青雲一說完,整個巨魚殿一片安靜,不過隻安靜了一會兒,六大勢力的武者們便哄堂大笑,七門五宗的武者們則尷尬的麵紅耳赤。


    “這小子,有點意思。”


    “方才還看不出來,這般機敏頭腦,連銅牙都要吃癟。”


    “滅獸營真是人才輩出,不說戰力。隻說他這言辭,這般年紀,十分難得。”


    “戰力也是極強的,幾個月時間,從排名最後直接提升到四十。我們門宗邀請他好幾迴。他都婉言拒絕了。”


    “是麽,聽說隱狼司和幾大軍門也都邀請他了,似乎都沒成。”


    “這小子要麽隻早有宗派,要麽就是很有野心,想著到最後進入前十,再答應其中一家,到時候身份、地位比現在可要高上許多。”


    六大勢力議論紛紛,七門五宗卻靜謐的很,謝青雲這番話,直接削了葛鬆的麵子。也等同於打了他們的臉。


    每個人都已經徹底明白,方才司馬阮清的忽然發難,顯然就是以實際行為駁斥葛鬆的言論,駁斥七門五宗的附和。


    雖然下麵的話,不用說,眾人也都能想到,謝青雲還是要說出來,對待惡人,有得打,他從不會惜力:“魚宗主明明在場,這裏也是巨魚宗的地盤,司馬大教習打了一巴掌,難道不知道救麽,此事便是魚宗主的不對了,在巨魚宗出了事,不是要魚宗主負責的麽?!”


    魚機的一張魚臉早就漲成了豬肝色,此刻聽謝青雲直接責難於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辯駁,拿眼去看葛鬆,卻看見葛鬆自己也是一臉驚怒,還沒從方才挨了兩巴掌中迴過神來。


    魚機隻好去看洛枚,希望她能相助圓個場,卻不料洛枚竟盯著乘舟那小子,一臉欣賞的笑意,像是看著自己的弟子一般,這讓魚機越發惱火,隻得幹笑兩聲:“幸好沒事,幸好沒事,咱們繼續,繼續……”


    葛鬆忽然一揮手,顧不上自己是客,也顧不上魚機是堂堂武聖,惱羞成怒道:“這事還沒完,司馬大教習,我要請教你,為何無故打我?”


    未等司馬阮清答話,謝青雲就道:“我請司馬大教習打你的,就為了試試,你說的暴戾到底存在不存在,據聞查案中有一道法子,就是還原所發生的事……”說到此處,看向王通道:“王大人,可有這個說法?”


    王通早也明了謝青雲之意,心中正自讚歎這滅獸營的小子竟能在片刻時間內戲耍葛鬆,見他問自己,當下就點頭道:“自然有,這是查案的一種法子之一,我隱狼司狼衛都要學。”


    謝青雲微微一笑,轉過來繼續看著葛鬆道:“這法子得出其不意,才有效果,既然暴戾是葛訟師提的,那隻好勞煩葛訟師親自體察一下,這暴戾到底是否存在,方才大家都瞧見了,葛訟師也差點殺掉司馬大教習,那麽還葛訟師說說,你也很暴戾麽?”


    “你!”葛鬆從封號銅牙以來,還從未被人當堂噎成這般,當下氣急敗壞道:“黃口小兒,胡攪蠻纏,暴戾不暴戾另說,人你總是殺了的,待你們審完,我再說話!”


    言畢,葛鬆一揮袖袍,走迴自己位上坐下,再不似之前那般氣定神閑,一張臉擰成了麻花一般,滿臉怒容。


    魚機剛才被葛鬆揮袍打斷,對葛鬆頗有不滿,見他這般能人,也吃了虧,更是不看好他,也懶得去理會,任由他自己個捂著腫脹的臉,生著悶氣。


    接下來,繼續由王通分析斷案,一條條理清楚線索,到最後又迴到了先前的幾條上,一是調查下藥給龐放的罪魁禍首,二則是謝青雲誤殺龐放,該受到多大的責罰。


    以王通引武國律例看,賠償玄銀萬兩也就行了,其他一切罪責都當由那下藥的惡人承擔。


    以滅獸營自己的規矩,謝青雲已經在律營關押了許久,既然是為保命而殺人。當無罪。


    幾個結果說出來,六大勢力齊聲叫好,七門五宗自是極其不滿。


    這個時候坐了許久的葛鬆,已經心平靜氣,他的腦子也越發清晰。想著方才不過是一個疏忽,竟然被這詭詐的小毛孩給耍了,隻要他既定的節奏沒變,自然有法子一次翻盤。


    “無論如何,乘舟已經殺了人,怎可這般了事?”魚機聽到結果,勃然而怒:“你隱狼司就是這般偏袒的麽?”


    未等王通接話,人群之中一個穿著破布衣袍的糟老頭子,忽然開口道:“都說過了,是保命而已。那狂極丹雖不能令人完全失去心智,但若是加上一味魚火花粉,六個時辰之內,會隨著氣血運行,毒性入腦。徹底陷入癲狂。癲狂者赤紅雙眼,且瞳中有一點藍火。最關鍵的是魚火花粉和狂極丹混入酒食後,變得無色無味了,且那魚火花粉進入人體之後就自行消散,便是隱狼司的仵作,也探不出來。”


    “你是何人,此處如何輪到你說話,這什麽魚火花粉,聽都沒有聽過,莫要信口胡言。”天放直接反駁。瞧這糟老頭子的模樣,也不像是什麽高身份的人。


    “天放老兒,怎地忽然變作三歲小娃了?”那老頭還沒應對,天放就聽見耳邊一道嬌聲傳來,扭頭一瞧,正是那有些失心瘋的美人洛枚。


    “你什麽意思?”天放臉色頓變:“你不是來為龐家討還公道的麽?”


    “沒錯……”洛枚咯咯一笑,道:“可對於藥性,這藥雀李自認第二,怕咱們武國還沒有人敢說第一,你竟然質疑他的話,不是三歲小兒是什麽?”


    藥雀李?


    場下許多人隻聞其名,未見過其人的都紛紛轉頭,那一身破衣的糟老頭還裂開嘴,挺得瑟的和眾人抱拳示意,怎麽看都不像是朝鳳丹宗,丹藥無雙的丹藥武者。


    此人武道修為隻有二變武師,可論丹道,在整個武國,確是獨一無二,連朝鳳丹宗的宗主都要佩服的人物。


    司寇瞧見他,心中忍不住想起肖遙說的,朝鳳丹宗派來的藥雀李可是風流倜儻的大丹者,他一直敬仰來著。如今看來,竟是這般形象,忍不住想笑,迴頭要和肖遙說說,看看那一直喜歡雲淡風輕的肖遙會是什麽表情。


    “藥雀李?!”天放臉色一紅一白,頓時尷尬不已,他自然聽聞過藥雀李的大名。


    “洛枚,既然知道他是藥雀李,就小聲提醒便是,這般大聲,不是在羞辱天放兄麽。”魚機低聲提醒,臉上還帶著笑,這瘋美人雖然幫他們製住了洛申到,可隨時都有可能出幺蛾子,他還是得小心些為好。


    “在這裏,你們和誰作對都行,和朝鳳丹宗便是不行。”洛枚全然不在乎,還是那副笑顏,從謝青雲入殿不久之後,就換上的笑顏。


    “你和朝鳳丹宗……”魚機還想再問,不過話到一半,就自己個不說了,他知道問了也沒有什麽意義,這瘋女人不可以常態論之,既然她維護朝鳳丹宗,那就讓她維護好了。


    當下轉頭對著殿中,說起了場麵話:“藥雀李說的話,自然信服,這更表明,那下藥之人的歹毒,可乘舟這般輕易放了,我魚機覺著還是有失偏頗。”


    “為何偏頗?你質疑隱狼司的斷法麽?”王通冷言道:“一切大責都在下藥之人,和乘舟有何幹係,換言之,他也是受害人之一,若是不慎,今日站在這裏的怕是龐放,乘舟已然殞命。”


    王通一番言辭,魚機也不知該如何反駁,當下轉頭看了看葛鬆。


    “葛訟師,可還有辦法?”他對葛鬆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客氣,有些氣急的問著葛鬆,那天放也斜睨眼過來瞧他,大有你若沒法子,不隻是神蒼門的好處得不到,連命都要丟在這兒一般。


    葛鬆卻絲毫不在意,冷笑起身,高聲道:“王通王大人,你最後的斷案太草率了,這等明顯偏向於滅獸營的斷法,天下人又如何信服,龐家喪失愛子,萬兩玄銀就打發了,這是仗勢欺人麽?”


    “萬兩玄銀,隻是乘舟所賠,其他等捉到那幕後黑手,定然會還龐家一個公道。”王通肅穆道。


    “葛鬆,剛才還沒挨夠巴掌麽,又跑來丟醜了嗎?”刀勝一張嘴也是向來不饒人的,見葛鬆過來,這便笑嘻嘻的嘲諷道。


    “丟醜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伸張正義,丟一點醜有什麽打緊。”葛鬆到底是訟師,是銅牙,一句話,就把刀勝給憋了迴去。


    王羲輕輕一拍刀勝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看葛鬆到底要說什麽,他來此地,定然不隻是為定乘舟一個暴戾性子,就完事的。


    “有話快說,老子沒多少工夫等你。”六大勢力之中,自有脾氣暴躁者,不耐煩的開罵。


    “吵嚷什麽,你們這幫人仗勢欺我龐家,沒有葛訟師相助,怕我兒冤屈難伸,這裏多謝葛訟師……”龐桐長作一揖,方才他聽到乘舟不用受到什麽處罰,早就急了,此時再也忍不住插話,實則是在乞求葛鬆定要幫忙,暗示事後,他龐家也會送上大禮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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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大胃王的月票,新年了,花生祝大家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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