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箭一出,龐放赤紅著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雙眸,以迅級高階的身法,向旁邊橫移了三丈,第二個連環十二箭再次shè出。


    這是他天雀絕技的打法,不斷變換位置,從不同角度shè出,前麵十二箭未到,後麵十二箭又至。


    這般三個連環,就能徹底封死對手,緊跟著四個連環,便是根據對手躲閃的方位,改變角度,提前一步,直接讓對手躲箭的同時,又撞上後發而來的箭羽。


    這種打法,即便沒有靈元,也十分駭人,何況靈元催動,聲勢驚人,連帶著箭羽所過之處,飛沙走石,更能影響對手的心神。


    如此連環,不由得飛舟之上,**、教習、營衛們驚成一片。


    司馬阮清此刻身在五十丈開外的古木枝椏的尖頭,順著擺動的枝椏,一動不動的看著龐放和謝青雲的搏殺。


    她已經從懷中取出了化靈丹,隻等著鬥戰一結束,就向乘舟的方位奔去,在看清龐放天雀箭的威力之後,她對乘舟也沒了多少信心,隻覺著乘舟不隻是要敗,多半要還受到重創。


    “咦?!”下一刻,司馬阮清皺起的眉頭忽然開了。


    和她一般,飛舟上的眾**,也都驚訝的咧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同對乘舟最為了解的六字營眾人也是一般神sè。


    如他們一般,百丈之上的刀勝、王羲、伯昌,連帶已經迴過神來的雷同,都驚了一下,所有人都清楚的看見,謝青雲幾乎腳不離地,隻憑借身體的前後左右,四麵八方的擺動,如影一般,躲開了第一連環的十二支箭羽。


    “影級低階身法,接近了。”刀勝歎了口氣,臉上卻都是笑容:“這下司馬應當最為高興,這都是跟她學的。”


    “未必……”伯昌道。


    “我覺著這小子練身法的法門,和司馬不同,最多是得到她的啟發而已。”雷同也接了話。


    “正是。”王羲的言辭簡單,卻是同意雷同的說法。


    “嗯?”刀勝略一遲疑,也看出了不同,訝然笑道:“還真是,這個乘舟越來越有意思了。”


    …………


    “這小子,總教習當初果然沒有說錯。”原本準備救人的司馬阮清,微微一笑,鬆了口氣。


    她在笑,龐放卻在暴怒,第三迴連環十二箭已經發出,而那乘舟竟已經躲開了第二連環中的前七箭。


    “娘的!去死吧!”龐放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若是往常,他見到對手如此,多半會再想其他法子,而如今,他滿腦子充斥的就是殺掉這個該死的乘舟。


    於是,第四連環、第五連環緊跟而出,隨後,沒有任何的停歇,龐放連續在山林中穿梭換位,又發出了第六連環、第七連環……


    …………


    在龐放第四連環的時候,司馬阮清重新緊張起來,向前躍進了兩棵古樹,怕萬一救援不及,謝青雲因此殞命。


    盡管如此,她卻隱隱有些期待,希望看見謝青雲用自己琢磨出來的身法,閃開這可怕的箭幕。


    “這麽多的連環shè,太可怕了!”毫無疑問,在龐放連續放箭的時候,飛舟之上,無論是**還是教習、營衛,都是一片驚唿,這樣的弓技,力道、速度自不如一變武師,但其連環的手法,卻是整個飛舟上用弓之人,都自覺無法比擬的。


    “乘舟師弟……”薑秀一張俏臉變得慘白,胖子燕興則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羅雲、子車行都是一副緊咬牙關的神情,似乎恨不得下舟,救迴乘舟。


    司寇則若有所思,不是因為乘舟,而是那龐放,他是弓手,能夠看得出龐放的體魄,根本無法支撐這般大的靈元箭,可又卻切切實實的撐了過去,實在大為奇怪,且從飛舟遠眺,那龐放似乎還有許多力道,完全不似要力竭的模樣。


    …………


    第六連環!


    看著身周滿地的箭羽,又看著天空中如雲的箭幕飛shè而來,謝青雲稍稍有些吃力,方才已經沒法子站在原地不動,需要來迴穿梭,同時凝神以靈覺去感受這些箭的方向。


    謝青雲發覺他還是低估了龐放的本事,這些連環箭,每一連環和下一連環,無論是方位還是相隔時間,是jing妙到毫厘,哪怕他隻稍微錯一點,也要被shè成個刺蝟,且那箭頭藍汪汪的光被靈元催發出來,很顯然帶有巨毒。


    這些還不算最糟,最麻煩的是,每一次連環的威力都要大過上一次,再這樣下去,怕是撐過第八連環,那靈覺就跟不上箭速了,看那龐放的架勢,似乎很有餘力,還不知道能再放出多少次十二箭連珠。


    …………


    “第七連環!還有餘力?!”


    百丈上空。


    刀勝也看出了蹊蹺:“龐放服用了什麽丹藥?!”


    “不清楚,鬥戰規矩有些丹藥是準許服用的……”雷同接話到,從剛才開始,他重新迴過神之後,就正常了起來。


    “看看再說,瞧這般模樣,怕是龐放服用了狂極丹了。”總教習王羲一眼看穿,龐放的狀態:“隻要在允許量之內,他並沒有違背規矩。”


    他們能瞧得出來,司馬阮清身在幾十丈外,自然瞧得更清,她又一次跳躍,距離謝青雲更近了兩丈,仍舊站在一棵樹木的尖端。


    …………


    “第八連環!”


    謝青雲大口的喘著粗氣,從第八連環的第六箭開始,他的右臂已經被箭頭連續擦出了三道血痕,幸虧第九到第十二箭,他又重新找到了感覺,順利躲了開去。


    隻是,那緊緊被箭頭所擦傷的部位,已然開始麻木,正逐漸失去感覺,手中的淩月戰刃也已經墜在了地上。


    第九連環!


    直到第九個連環,龐放才驀然發覺自己的氣力十分不對勁,以往能放箭七連環,已經要累癱在地,一動不能動,若是敵人未滅,他隻能等死。


    可如今九連環過去了,他怎麽也想不通自己竟然還有一些餘力,雖然不足以撐過第十個連環,但是借著此機會,摸到那乘舟的身邊,用他弓弦幹掉乘舟,還是有把握的。


    雖然迴過了神,但龐放殺人之意絲毫未有減輕,他那天雀弓弦也是他獨門的近身戰技,隻在演練時用過,作為最後不得已的保命絕招,除了他父親,無人知曉。


    自然,這等弓手近身的保命技隻有一招,若是失敗,便再無力重複。


    這本是不會外泄的武技,可如今,滿腦子的殺意讓龐放根本顧忌不了這許多,九連環的最後一箭shè出之後,他整個人也完全暴露在山林中,用最快的身法極速向乘舟掠去。


    …………


    “糟了!”司寇和六字營眾人幾乎異口同聲,看到眼前的情境,沒有人認為乘舟能贏,每個人都看清了乘舟的右肩出了問題,而龐放正借此機會殺向乘舟。


    “完了,我下了乘舟重注!”也有**和刀勝那般,想要借此機會搏個冷門,賭一次大的,此刻卻唉聲歎氣。


    “肖遙師兄,我相信乘舟能贏。”卓平是為數不多下注乘舟的**之一,此刻他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戰場,雙拳也握在了一起,一臉的緊張。


    便如肖遙,平ri裏雲淡風輕的肖遙,此刻也不再說話,他一直覺著乘舟不會輸,也希望乘舟不會輸。


    …………


    司馬阮清已經掠近了十丈,身為大教習,她能夠看得出來,勝負隻在下一招間,這一次,乘舟真要敗了,而且是重傷之敗。


    “完了,賭金!”百丈上空,刀勝哀嚎了一句,語氣中充滿了遺憾,不隻是為賭金,更是為乘舟這般可惜的就要輸了賭戰。


    …………


    “噗!”終於,第九連環的最後一箭,不是擦過,而是在謝青雲剛費力躲開第七、第八箭時,正中乘舟的左腿,穿了個對穿。


    “呃啊……”謝青雲隻覺著一股鑽心的劇痛深入骨髓,不過這樣的疼痛,他並不陌生,隻是瘋狂的喊過一聲,將痛感**出來,跟著一個踉蹌斜靠在樹旁,等著近在咫尺的龐放,從斜坡上俯衝下來。


    見此情況,司馬阮清反倒不急了。


    如今謝青雲已經中箭,傷勢比預計得要輕得多,隻不過中毒而已,並沒有被shè中致命要害。


    龐放箭上的毒,已經在進入試煉場時查驗過,不算十分厲害,雖然會讓乘舟痛苦萬分,但也隻是痛苦而已,這點苦痛都承受不了,將來如何修成武者,如何麵對更厲害的荒獸。


    龐放衝下來,不過是要謝青雲認輸,謝青雲如今的氣力,已經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隻不過輸掉了潛行術倒是十分可惜。


    因此,司馬阮清要等的就是謝青雲認輸之後,賜他療傷的丹藥,自然如此傷害,便用不上化靈丹了。


    飛舟之上。


    “輸了!唉!”羅雲輕歎。


    “娘的!”子車行罵道。


    “混蛋,潛行術就這般送人了麽?”薑秀氣紅了臉。


    “我總覺著賭戰未完。”胖子燕興對乘舟的鬼主意最為佩服,大家都已經認定乘舟必敗了,他卻隱約覺著還要有事發生。


    “……”司寇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


    “龐放,要我認輸麽?”正和燕興所想的一般,謝青雲卻是還有法子,一口氣力撐住,不讓毒素上湧,左臂已經蓄力,他看得出來龐放打算用那弓做兵器,給已經難以移動的他來一次重擊,或者他認輸也就免掉了受這重擊的痛苦。


    雖然心如明鏡,可小少年又怎會輕易認輸,輕易把老聶的潛行術拱手讓人。盡管他也沒料到龐放能放出九連環的靈元箭,沒料到自己會變得如此狼狽。


    但他還有三重勁力可用,他看得出來,那天雀弓能施展靈元,靈材定是不凡,想要反敗為勝,便要誘那龐放一弓擊來,自己則以三重勁力硬撼,他如今的勁力兩二百九十鈞力道,三重勁力,便接近就百鈞,不怕打不碎龐放。


    “認輸……”龐放雙眸赤紅,獰笑道:“認輸就完了麽,上迴誘象蛙之策,沒能弄死你,讓老子丟了麵子,這迴你給我納命來。”


    龐放似是我完全失去了心智,什麽話都說了出來,說過之後,單手拿起天雀弓,另一隻手扣著弓弦,對著不到一丈之距的謝青雲,嘣的一下,拉動弓弦。


    “糟了!”這一下,謝青雲意識到自己再一次失算,那龐放根本沒打算用弓去打他,而是再度發動了弓中的靈元,且這靈元完全不需要天雀箭來引動,一丈的距離,靈元直接襲入身體。


    “糟了!靈元弓,龐放要殺人!”無論是刀勝,還是其他大教習,連王羲在內,全都大驚失sè。


    同樣,飛舟上的**、教習、營衛們,能看出這眨眼間變故的少部分人,也大驚失sè,已經好幾期的滅獸營沒有**死在試煉場了,這下麻煩了。


    “該死!”司馬阮清清嘯一聲,人如電,最快的身法當即施展出來,要去救人,她很清楚,自己已經阻止不了謝青雲中此靈元攻擊,隻希望還有得一救,以化靈丹救下謝青雲的xing命。


    “嘭!”靈元如箭,shè出之後,直接砸在了謝青雲的身上,化成了一團光球,跟著發生巨大的爆炸,謝青雲整個人被炸得騰空而起,複又落在地上。


    “嘿嘿……”下一刻,那炸起的煙塵尚彌漫之事,謝青雲便爬了起來,冷笑一聲,瘸著腿,yu要邁步。


    “去死!”龐放一驚,怎麽也想不到謝青雲還能站起身來,當下衝了上來,他再無力發弓,拿起那天雀弓,就猛得砸向謝青雲的腦袋。


    “咕嘟!”謝青雲吞下了兩枚氣血丹,不管是否浪費,一口氣吞下,緊跟著人如影般,兩重身法全力爆發,橫移到龐放的身後,左手淩月戰刃斜推而過,似一道白光過隙,其速之快,又哪裏是龐放躲得開的。


    下一刻,嘭!


    龐放直愣愣的栽倒在地,一顆頭顱骨碌碌的滾出了丈遠的距離之後,才噴湧出鮮紅的血液,刹那間染紅周遭土地。


    殺龐放,從對方說出那誘象蛙滅六字營的一刻起,謝青雲就起了殺心,隻是尚未來得及動作,龐放的靈元就打了過來,幸好,謝青雲身上的赤狐軟甲抵掉了大部分靈元,餘下的隻是震傷了內髒,氣血丹服下,便可治愈。


    而龐放這般要殺人,正是反殺龐放的良機,這等惡徒險些讓六字營眾兄弟全都死在象蛙之口,謝青雲自然是要殺的。


    “你!”煙塵散去,司馬阮清已經趕到,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的謝青雲,又看了看龐放的屍身。


    謝青雲咧嘴一笑,道:“司馬教習,解毒的藥,再不給我,我也要死了。”


    “呃……”司馬阮清這才從眼前詭異的景象中驚醒,當即遞給了謝青雲一粒解毒良藥,又問:“中了靈元,沒事麽?”


    震傷了內髒,不過兩粒氣血丹已經吞下了,應該沒有問題,如今隻剩毒未解了,說著話,謝青雲一咬牙,拔下了腿上的箭羽,那血隻流了一會,便被尚未消散的氣血丹藥力給止住了。


    “怎麽迴事?”司馬阮清還要再問,卻住了口,看著謝青雲早被炸爛的武袍,貼身露出一套軟甲,看那成sè,司馬阮清脫口而出:“赤狐軟件,還好,幸虧!”


    跟著馬上又問:“為何殺他?”


    “不殺他,他便會殺了我,我隻有一擊之力了,司馬教習又尚未趕來。”謝青雲服下解毒丹藥,輕鬆應道:“滅獸營規矩,**不能互相殘殺,卻總不能任人殺你吧。”


    司馬阮清見謝青雲這般神sè,忍不住笑道:“你真不怕?”


    “不怕。”


    “好,我會替你佐證,這事還要有個調查,你要有個準備。龐家雖然在禹江沒人理會,但自家勢力也是極大。”司馬阮清輕輕一笑,提醒道。


    “多謝司馬教習。”謝青雲撓了撓頭,忽然道:“打了這麽久,有點餓了。”


    …………


    謝青雲和司馬阮清在山林間閑聊,天上的大飛舟可就炸開了鍋,從龐放忽然釋放靈元,要殺掉乘舟師弟開始,到如今所有人都已經反應過來了,可最後卻是龐放死在地上,乘舟安然無恙,這讓每個人都覺著十分不可思議。


    “我說什麽來著,乘舟師弟定不會輸,還趁勢殺了龐放。”燕興見此情況,自然是心中痛快,便開始吹了起來。


    “未必,方才煙塵爆起,沒瞧清楚,我看是司馬教習擋了這一次靈元攻擊,畢竟是武徒發動的弓內靈元,司馬教習擋一下,完全沒問題,隨後動手殺掉了龐放,於情於理,最為合適,她也有權直接處決龐放這等殺心畢露的**。”司寇分析道。


    司寇的話,大部分飛舟上的人都持著相同的想法,隻有個別看出因由的教習、營衛知道那龐放確是為乘舟所殺,隻是沒有瞧清乘舟用了什麽法子,忽然繞到了龐放的身側,沒有人認為乘舟已經達到了影級低階,否則之前躲避那九連環的十二連珠箭時,就可以用了,也不必弄到受傷這般狀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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