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發話音剛落之際,一具血肉模糊的屍身極其突然的被人從營房外砸了進來,勁力極大,直接撞在了彭發的腰上,把彭發給砸跪了。


    “啊,是教習!”眾人細看時,才看清那屍身穿著教習的武袍,身上的鮮血正汩汩的噴湧,顯然是剛被什麽獸類撕咬而死。


    單肖歸靠得最近,那些正狂噴而出的鮮血直接shè了他一身、一臉,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不已,似是從未見過此等景象一般。


    緊跟著。


    “荒獸,是荒獸,是獸卒啊!?”


    “呃啊……”


    “嗷……”


    “救我……”


    “獸武者,有獸武者……”


    各種紛亂嘈雜的聲音傳入營房,刹那間,營房外火耀通明。


    謝青雲反應最快,一個箭步,越過嚇傻的單肖歸,以及被重擊摔倒,還沒迴過味兒來的彭發,迅速撩開了營房的布簾。


    羅雲緊隨其後,待布簾一開,所有人都看見,外麵火光衝天,人、獸殺做一團,四麵都有被荒獸咬住的人,竟還有人與人之間的博殺,不斷有人慘死。


    “嗖!”


    “嘭!”“嘩啦……”


    又是兩具屍身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甩了過來,謝青雲和羅雲首當其衝,不過兩人皆反應極快,迅速閃開。


    結果其中一具屍身,就衝著還坐在地上的單肖歸兜頭砸下,剛撞到他的腦袋,就直接散了開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血和肉落得到處都是。


    另一具屍身倒是完整,隻是脖頸上兀自狂湧著猩紅的鮮血,將靠近的幾名弟子,渾身上下都撒了個透。


    每一個人都對這突然起來的景象,驚懼交加,更有人麵sè慘白,失去了反應,盡管之前遇過獸cháo,可他們大多數都是被教習、營衛直接救下,送上飛舟的,即便見到營衛慘死,也隻是一瞬間的事,並沒有如此似煉獄一般,充滿了血腥的屠戮。


    “啊……啊……”


    那位被舉薦而來的揚京天才單肖歸再也抵受不住,驚厥得狂吼亂叫,一旁的彭發卻比他鎮定許多,這時候已經有所反應,伸手一把拉住單肖歸的衣襟,猛得扇了他一把掌,怒道:“早叫你多出來獵獸,這點屁事嚇成這樣,丟不丟人,跟我走!”


    彭發話一說完,理也不理謝青雲他們,拽起還在發懵,甚至都要哭了的單肖歸,臉sèyin沉,三兩步衝出了柴山郡營房。


    彭發和單肖歸交好,自然知道此人戰力不弱於自己,每次鬥戰,兩人互有勝負,隻是單肖歸沒事就喜歡在郡城之中唿朋喝友,被潑皮閑漢簇擁著到處閑逛,極少願意外出獵殺荒獸,更是極少見到血腥。


    彭發提醒過他,但也不覺得有什麽大問題,以單肖歸的天分和戰力,總要成為武者的,總要麵對荒獸的,不會有什麽不適應。


    早先飛舟墜落,單肖歸表現的極為鎮定,蓋因為彭發和單肖歸,早就知道一些總考的大概細節,猜到這是假墜舟、真考核,因此一點也不擔心。


    不過後來,在遇上獸cháo時,單肖歸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慌亂,但很快被教習救上了飛舟,彭發也沒多想。


    可現在,他怎麽也想不到,眼下遇見這樣誰也料不到的事,單肖歸竟然完全失了心神。


    當初在郡裏,武院先天門的教習說過有些人在初次麵對實戰危險時,會失了心誌,這個與戰力無關,也無法提前預知,所以要求每個人都盡量多去獸伢區麵對荒獸,感受那樣的危險氛圍。


    當時彭發認識的生員都沒出現這樣的情況,就有些不屑一顧,現在看到單肖歸這般模樣,頓時覺著那教習說得十分在理,這樣的事不出則已,出一次,就會要了人xing命。


    方才外麵的吼叫,什麽獸卒、獸武者,彭發全都聽在耳中,依他的判斷,這一迴和那獸cháo一般,絕不可能是考核,他甚至把兩件事聯係在了一起,猜測是不是有獸武者聯合起來,要對付滅獸營,先驅引獸cháo,再暗夜偷襲。


    似彭發這般冷靜的人在候選弟子中並不多,但似單肖歸那般,嚇尿了褲子的更少,大多數人人都是麵對如此突襲,一時間失去了反應,死傷無數。


    …………


    清河郡營房外。


    “司寇,帶上他們,向東麵跑。”第一天才齊天瞪著大眼,叮囑同郡的司寇,盡管司寇的戰力在清河郡候選弟子中並非最突出的,但是齊天和司寇早就相識,知道他獵獸經驗豐富,眼下遇見這般突然之事,也最是鎮定,當下和他聯手,聯合其他人突圍。


    “你呢,齊天?!”


    “我去教習營看看,問問怎麽迴事。”齊天十分自信:“我比你快,危險少。”


    司寇一咬牙,也不囉嗦,道:“行!”跟著轉頭招唿其他弟子,以防禦隊形,向東麵急撤。


    …………


    南陽郡營房外。


    一位與眾不同,身著醫者袍的修長少年,麵sè十分鎮定,伸手一把抓住渾身筋肉虯結、看上去力道是他數倍的高大少年,道:“子車行,莫要衝動,細細觀察再說。”


    “都什麽時候了,還觀察,等死麽。”高大少年瞪起巨眸,十分暴躁的說:“醫人你在行,身法也是你高,可這等亂局,你肖遙不行。”


    “你忘了小考時,是誰算準了,才將大夥帶出來的?”叫肖遙的修長少年也不動怒,簡簡單單的說出了一句話。


    子車行當時就“啊”了一聲,肖遙可是被舉薦直接參加總考的,可這廝不知道為何非要跟著湊小考的熱鬧,也多虧了他,南陽郡小考才過了這許多人。


    因此肖遙一說起此事,子車行再無半句多言,當下就道:“好,那就聽你的。”跟著迴身瞪了其他同郡弟子一眼,道:“你們都他娘的犯傻了麽,拿上兵刃,守禦陣勢!”


    …………


    洛安郡營房外。


    一部分人早四散逃開,薑秀也在其中,還有一部分人跟在劉豐身後,聚在一處,抵擋荒獸襲擊。


    “劉豐師兄,這次會不會又是考核?”劉豐身邊的同郡弟子,小心翼翼的問著渾身是血,剛砍殺了一頭荒獸的劉豐。


    劉豐極不耐煩的一瞪,怒道:“考個屁,到處都是死人!要不去你試試?!”一邊說,劉豐一邊指著遠處一名剛剛被一名獸武者一劍穿心的身著武袍的少年,顯然那是一名候選弟子。


    話音剛落,一頭隱匿行跡的鏡狐忽然間現在劉豐麵前,一股毒液狂噴而出,直shè向劉豐,電光火石間,劉豐避無可避,卻被身後一人用力一拽,跟著以背部攔住劉豐,道:“快跑!”


    劉豐反應不慢,被人一拉,急速爆退,連退到五丈之外,才看清救了自己的人,正是寧水郡那位被舉薦而來之人,因為整個寧水就他一個,才被安排在洛安郡營房中,晚上喝酒吃肉時候,這廝話也挺多。


    被人所救,劉豐暗自心驚,又暗自慶幸,他有些不明白此人才和自己相識,為何會舍身相救,忍不住喊了句:“兄弟,你?!


    “不怕!”那寧水弟子嘿嘿一笑,似乎完全不懼鏡狐的毒液,迅速脫下背裝,一片被毒液燒糊的背甲瞬間脫落下來,跟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奇特的拳套,戴上,叫道:“這便讓劉師兄看看我的本事。”


    話音才落,便閃電般的轉身,對著那頭還未反應過來的鏡狐全力砸下。


    劉豐看得目瞪口呆,心說這廝匠寶不少,光那能抗住鏡狐毒液的背甲就了不得,他能隨意浪費,真是大有來頭,難怪能被人舉薦,占住寧水郡的名額。


    這樣的人當得結交,將來在滅獸營中也好有個照應,估摸著他也是一個人,這才想和自己個一起,加入洛安陣營。


    隻可惜,這個念頭剛過,就看見一道劍影破空而來,方才那一劍穿心的獸武者殺到這裏,又是一劍,穿透了這寧水郡弟子的胸口。


    劉豐又怎麽會是武者的對手,當下喊上其他幾個跟隨的師弟,轉身就跑,身後隻剩下那獸武者狂放的笑聲。


    …………


    整個營地的西麵,七八名弟子被六頭荒獸圍住,瞧那荒獸額頭獸印,都是一變獸卒,形勢十分危急。


    這些荒獸似乎有些畏懼人群中的兩個人,沒敢立刻攻擊。


    “鬼厲,你的鬼蟋呢,還不用?!”這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位身著火紅武袍的少女,同樣是火紅如泉的長發垂落玉頸之後,一雙似水的美眸,透露出清冷的傲慢,此時正看著身側的青麵少年,不滿的的質詢。


    那少年當是這群人中第二個引人注目之人,yin灰sè的武袍配上yin沉沉的長臉,加上他生著的鷹勾狹鼻,給人一股子yin鷙感,麵對火紅少女的質問,他絲毫不以為意,發出令人聽起來十分難受的森冷語調:“白鳳,你那天瀑劍為何不用,卻要浪費我的蟲子。”


    兩人相持不下,周圍的荒獸卻越圍越緊,其餘幾人紛紛焦急不已,當下就有人出言道:“都何時了,你二人想一齊死麽,我們幾個若在,尚能牽製幾個唿吸,給你們發動天瀑和鬼蟋的機會,在這般等下去,我們死了,你們也不好過。鬼厲,西桑小考時,你還記得麽,是咱們合力,才能過的。”


    “讓這小妞兒先,她可是被舉薦的大匠師之女。”鬼厲仍舊不鬆口,末了還yin森森的笑了幾聲。


    那火紅少女白鳳聽後,再不理鬼厲,對著其他人道:“諸位,這便動手拖住荒獸,三個唿吸就行,天瀑劍定會發動。”


    她話音剛落,便從背負的行囊中取出一個四方匣子,那匣子一尺長寬,並不大,兩端各有扣環,火紅少女白鳳素手輕握,拉住扣環兩端,微微用力,跟著嘴上喊道:“動手!”


    要知道,天瀑劍是純粹的機關匠器,卻能直接殺戮獸卒,端得是可怕之極,若不是知道白鳳身份,又是身在滅獸營,怕是見者都要搶了。


    其餘幾人自是從未見過天瀑劍的威力,心中即是好奇,又是期待,不過此等危急關頭,沒人會愣著傻看,當下各出匠寶,齊齊砸向四圍荒獸。


    候選弟子雖都是先天武徒,可卻是各郡天才少年,多少都有些保命的匠寶一類,不需要


    靈元便可以發動,雖然不足以滅掉一變獸卒,拖延些許時間還是可以的。


    咻咻……


    噗嗤……


    嗖……


    嘭……


    各式匠寶,功效不同,聲音也五花八門,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令一變獸卒有些發懵,不過也隻是發懵而已。


    不到兩個唿吸,就有一頭鬼虎獸反應過來,一聲巨大的咆哮,飛撲向人群。


    嗦嗦……嗦嗦……嗦嗦……


    便在這一刹那,所有人都聽見了及其滲人的爬行聲,悉悉索索,像是億萬隻小蟲子鑽進皮肉的聲音,令人惡心。


    下一刻,那撲在空中的鬼虎獸驀然栽倒,一身矯健的筋肉竟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消退,隻剩下一副森白的骨架。


    一變獸卒雖無靈智,雖然殘暴嗜血,可見到這般詭異的境況,卻也知道害怕,當下要撲擊的動作又再次收迴,連連後退,讓出了偌大的缺口,不敢再進。


    鬼厲臉sè越發青黑了,嘴角卻露出一絲笑容,伸手做了幾個手勢,跟著劃破手指,滴下鮮血,很快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再度響起,那些瞧不見的蟲子似乎都爬向了鬼厲身邊,再過幾個唿吸,複又靜謐下來。


    瞧見這般光景,所有人都能猜出,這頭一變鬼虎定是中了鬼厲的獨門鬼蟋,瞬間倒斃的。


    鬼厲身在蠱家,是難得一見的蠱武者,手段詭異,層出不窮,戰力往往勝過他同階武人。


    “多謝鬼厲兄出手……”


    “鬼蟋果然名不虛傳,承鬼厲兄救命之恩,多謝……”


    剛砸出匠寶的幾人,也都倒吸一口冷氣,扭頭看著鬼厲的麵容,一邊驚喜的道謝,一邊心中暗自想著,以後萬不能惹上這個家夥。


    鬼厲也不理會他們,轉頭看著白鳳道:“還不快些,十個唿吸都夠了,怎麽天瀑還不發動?”


    白鳳悠然一笑,柳眉彎彎,霎時好看,瞧得餘下幾位都有些眼睛發直,在武國最西麵的西桑郡,大家都知道機關大匠師白冬的大名,也都知道白冬有個極美的女兒白鳳,可白鳳並沒有去三藝經院修習,便少有人見過。


    這次來參加總考,這些個西桑天才少年都想著能見到白鳳,心中多少有些暗喜,可見到之後,才知道白鳳之傲、之兇,無論這些人家世多大,都不想得罪大匠師,便在無人敢拿眼正麵去瞧了。


    如今遇險,眾人也無心思去瞧白鳳,白鳳也一直是寒若冰霜,眼下少女嫣然一笑,哪有少年不去心動,當下都有些呆住。


    連那一直看不慣白鳳的青麵鬼厲也忍不住一愣。


    卻聽白鳳出言說道:“多謝鬼厲兄出手,想不到直接嚇退了這幫畜生,我這天瀑也省得浪費了。”


    “你!”鬼厲心知被戲,yin冷的麵孔轉而變成急怒,卻又聽白鳳道:“怎地?這等情況,想動手麽?!”


    一句話就將鬼厲噎住,隻得狠狠的瞪了白鳳一眼,轉身就走。


    “怎麽,不走麽?”白鳳收住笑容,冷眼掃了其他幾人,那幾位少年這才迴過神來,個個都訕訕一笑,急忙先行,心中卻都在想,鬼厲可怕,白鳳更可怕,無論是天瀑和鬼蟋,都有限製,這女子隻幾個動作,就騙得鬼厲用過了一次保命蠱蟲,心智實在了得,比鬼厲更加惹不得。


    …………


    此時,柴山郡營房前,羅雲和謝青雲都瞧見了有兩位大教習帶著人,向東麵狂奔。因此兩人商議,由羅雲帶大夥跟上去,與大教習匯聚一處,人多勢眾,更易禦敵。


    而謝青雲則獨自一人去四麵探探,看看具體情形。


    乘舟師弟的身手,羅雲再清楚不過,身法極快,若要探消息,最合適不過,於是也不多說,就讓乘舟先行,自己則帶著其他人向東麵極速撤退。


    除了端木清還稍微有點鎮定,其餘數人都已經驚懼的得不行,哪裏還有什麽異議,一路跟著羅雲匆匆忙忙向東而行。


    謝青雲離開柴山郡眾弟子後,便沿著營房的邊沿,一路貼著營房潛行,一邊行一邊細細觀察、


    方才出了營房之後,和羅雲觀察情形時,雖然看見了大教習帶人向東麵跑,可謝青雲卻發現了幾處不對勁的地方。


    他發現許多弟子,每次遇見危機時,總有教習上前營救,而死去的那些同樣穿著武袍的少年人,他卻沒見過一個。


    雖然整整兩百一十位過了第一關的候選弟子,謝青雲不可能都記得,但也沒有那麽巧,他稍微有一丁點印象的,全都活著,死去的都是不識之人。


    再有那些個被獸武者或是荒獸生撕了的教習、營衛,也都麵生的很,不似先前第一關考核時遇見的那些,隻是衣著相同而已。


    帶著這個想法,謝青雲一路不停,越看越是覺得奇怪,甚至發現有被獸武者嚇趴的弟子,一時間沒人來救,那獸武者竟不動手,大笑幾聲,就此轉身去找其他營衛或是弟子廝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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