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這副姿態,謝青雲很想笑來著,大年迴去的時候,他看見鎮裏的那幾個小家夥就愛這般,學足了酸儒模樣。


    不過眼前的可不是小孩子,謝青雲可不能笑,當下拱手敬道:“柳前輩可是等了許久?莫不是去滅獸營的ri子提前了……”


    “你這娃兒習武倒是勤,這點挺像老聶。”柳輝轉頭,哈哈一笑:“沒提前,還推遲了,一個半月後,亥時三刻,柴山郡獸伢區官道關卡,接你。”


    說著話,柳輝取出一枚令牌,道出了今ri來此的緣由。


    掩神環隻能護著謝青雲去滅獸營前的ri子。


    可滅獸營中,除了六大教習和滅獸使外,還有其他人,人多口雜。


    若是讓探衛、營衛和普通教習知曉了謝青雲是元輪異化者之事,即便是在滅獸營中,也說不得會出什麽意外。


    所以,謝青雲可不能以本人身份去滅獸營。


    於是,前些ri子,柳輝和六大教習相商,安排謝青雲換個身份,化作柴山郡東山中的一個孤兒,一個被野道士收養的孤兒,這孤兒從小就是生輪者,是一個武道天才。


    東山的北麵與獸伢區相近,偶有獸伢闖入。少年孤兒和野道士學了不少本事,身法靈巧,那野道士兩年前遇獸群圍攻而死,其後的ri子,少年便獨自一人在山中過活。


    某ri滅獸使柳輝巡遊山郊時,無意中發現孤兒,見識到孤兒的本事,便以滅獸使名義舉薦他直接參加總考。


    至於寧水郡那位頂下裴元名額的少年,柳輝自有安排,若裴家想查,最後查出的便是寧水參加總考的少年,在總考時意外殞命。誰都知道滅獸營考核艱險,小考時都會生出意外,更不用說需要與荒獸搏殺的總考了。


    再有,寧水郡的韓方、魏風等探衛認得謝青雲,這也無關緊要,各郡探衛雖隸屬滅獸營,卻一直駐外,不得進入滅獸營內。


    蓋因為,這些探衛並非滅獸營選拔,有許多是各大勢力前輩、長輩,托關係推薦而來。


    滅獸營是幾家大勢力合作而成,培養天才的地方,內部可以做到滴水不進,但外部必然要做好這些,這也是生存之道。


    柳輝並不會因為謝青雲才十二歲,就不和他說這些,這些門道不是秘密,大人能知,謝青雲便也能知。


    聽過這些,謝青雲忽而問道:“如此說來,去了滅獸營後,掩住氣機反而惹人懷疑,掩神環對晚輩也就沒什麽用了,到時,我會將此寶奉還給柳前輩。”


    “我柳輝送出的寶貝,豈有要迴的道理,再見麵時,我會收迴覆於掩神環上的靈元,它自然會失去功效,何**有了三變武師的修為,何ri便可再用,對你也是個激勵。”柳輝不容置疑的一擺手,道:“其他的,莫要再說。”


    雖然今ri是第二次見柳輝,謝青雲卻也了解了他的脾xing,當下誠心施禮,不再去提奉還掩神環之事。


    柳輝則不去管他行禮,晃了晃手中令牌,接著續道:“這令牌是候選弟子的身份印證,你想個名字,這便幫你刻上。”


    謝青雲聽得好奇,忙問:“柳前輩會雕刻麽,徒手便能把名字雕上?莫非這令牌是件寶貝?”


    柳輝一笑,道:“算得上一變匠寶,以靈元探入其中劃字,字便能印上。不過這令牌作用不在於刻字,而是氣機。”


    “令牌是一對,一枚給予候選弟子,一枚置於滅獸營中,和候選弟子的氣機相連,能探出弟子所在之處,若弟子出事,便於相救。即便救不及時,也能第一時間趕來,巡查兇手。總考通過的弟子,令牌保留,抹去候選二字,這令牌也就成為正式的滅獸營弟子令,功效相同。”


    聽過柳輝解釋,謝青雲恍然,同樣功效的令牌,他也有一枚,便是師父的遊狼令,於是口中讚了一句,接著便去想那新的名字,過了片刻,才道:“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ri邊,就叫乘舟如何……”


    不待柳輝應話,謝青雲就沒臉沒皮的笑道:“那什麽,既然是野道士,又能教出我這樣的天才,多半是個高人,他生平喜愛詩句,以詩給我起名,再合適不過。”


    柳輝眸子一亮,爽朗笑道:“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ri邊,神仙般快活的ri子,你這詩好,哪裏來的?”


    “咦……”謝青雲聽柳輝這麽問,頓而想起什麽,道:“柳前輩也不知道這詩麽?老聶他也沒聽過,我爹說書時講的,說是一位李詩仙的詩。”


    謝青雲的父親謝寧興起時,偶爾會在說書的當口,吟誦幾句詩,這首《行路難》算是平ri誦讀最多的。


    師娘當初聽父親念詩時,不住的讚好,卻也沒有聽過李詩仙的名字。


    父親卻說,這些詩和那些個故事一般,是他當年走南闖北四處說書時,從民間聽來的,謝青雲卻有點不信,不過再要多問,父親就做出一副負手望月的高人姿態,笑而不語。


    父親的xing子和他一般,飛揚跳脫,可他是孩子,父親老大不小,卻一點沒變,所以見到父親扮高人,謝青雲隻好作罷。


    “李詩仙?”柳輝凝神細想,沉吟片刻,複又笑道:“沒聽過,若是當世之人,還真相結交一番,你爹倒是好學問,這樣的好詩都能聽聞,還有沒有?”


    謝青雲撓頭,見怪不怪了,不過柳輝既然想聽,他便接話道:“我這青雲的名字,便來自李詩仙的另一首《朗月行》,小時不識月,唿作白玉盤,又疑瑤台境,飛在青雲端……”


    柳輝越聽越是歡喜,連聲應道:“我是個粗人,不好讀書,不過這李詩仙的詩,卻符合我的xing子……詩仙,果然是仙,這等詩句,也隻有仙才能寫得出來,若有機會,能見見你爹,定要多討些仙句來……”


    謝青雲嘿嘿一笑,想到爹那xing子,若是知道滅獸使的身份,又知道滅獸使想和他討要詩句,多半會在書台上,到處胡吹了,說不得又會編入書中,說一位大英雄謝寧和滅獸使惺惺相惜的故事。


    於是,謝青雲又和柳輝說了許多詩詞,柳輝自是聽得興起,不過他身為滅獸使,可沒有許多閑情一直說下去,約好以後滅獸營相見時再談,這便起身告辭。


    …………


    送走滅獸使柳輝,謝青雲就提前收拾好行囊,等修成內勁,去柴山郡匯合聶石,獸伢區曆練一番,便無須再迴寧水,直接從柴山郡去滅獸營了。


    一切準備停當,接下來幾天,謝青雲便一直在斷音室中修習武道。


    第五ri,謝青雲內勁依然未成。


    內勁武徒,打出勁力時,能通過皮膚毛孔的開合,將勁力留住,收放自如,體會到氣勁勃發之感。比起外勁隻能發而不能收,要強上許多,這些謝青雲已經做到,可偏偏還是無法突破至內勁。


    仔細瞧師娘給他的《武經.武徒篇》上的詳解,每一樣他都成了,卻就是差那麽一點,這已經不是他修習法門上的問題了。


    因此小少年在第五天時,忽而jing覺,再如此練下去,怕是走火入魔也毫無用處。不如自然而然,厚積薄發,該成時自然能成。


    於是,謝青雲不再去修,準備離開寧水,這之前還有幾件事要做,先寫好兩封信,放入行囊。


    跟著便去了武院。以首院弟子的身份,進了韓朝陽的書房,離開前,他必須要交待幾句,免得韓朝陽這兒說漏了嘴,惹出事端。


    第一次見小狼衛大人親自來尋自己,韓朝陽有些受寵若驚,屏退左右,便放下首院架子,笑眯眯的拱手道:“大人親臨,定有要事,還請告之。”


    小狼衛每見韓朝陽,必先冷笑,隨後才道:“我身份被人懷疑,所以要離開此地了,此處大案未完,兩件事……”


    謝青雲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道:“其一,我走後,任何人問我去向,隻需迴答因為我沒有元輪,跟著你習武,最高也隻能如此了,所以離開寧水郡,外出遊曆。不過……這些問我的人,你要多加留意。”


    韓朝陽一聽,喜不自勝,連忙點頭,“多謝小狼衛大人信任,安排在下辦此事。”


    他巴結小狼衛,初衷是什麽?便是希望小狼衛辦案時,能提醒於他,勿要和他們隱狼司所查之人,靠得太近,免得受到牽連,丟了首院之位。


    他曾經多方試探,可小狼衛卻從未提過涉案之人是誰,如今這要離開,卻很明顯的提點於他,讓他知道打探小狼衛去向的人,便是隱狼司要查的人。


    能這般和他韓朝陽說,就等於給了他護身金牌,即便他曾經與涉案之人有關聯,如今也等於脫開了幹係。


    如此,韓朝陽又怎麽會不喜。


    謝青雲的前半句才是他的真實目的,後麵這句不過是為了讓小狼衛的身份更加真實,他可不知道韓朝陽有這些心思,不過也不需要知道韓朝陽想些什麽,隻要清楚韓朝陽會盡心辦事就行。


    “其二,我走以後,先天令牌繼續留著,去其他地方辦案,依然是以你韓朝陽弟子的身份行走,不知韓首院可否應允。”


    小少年心思機敏,留著先天令牌,留著韓朝陽弟子的身份,是他這幾ri想到的。


    再見柳輝之後,他就會把牌子借與柳輝,在滅獸營的三年期間,武國各郡便會時常傳來他的一些消息,一個無元輪的小少年,四處遊曆的消息。


    這些消息會傳到韓朝陽的耳中,傳到寧水郡的三藝經院。


    如此一來,即便裴家甚至那位龐峰對他有所懷疑,也不會想到他去了滅獸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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