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顧選了個不怎麽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有人笑說:“從思,從思,你怎麽扔下人家一個人坐那麽遠?”榮寶玉笑嘻嘻不說話。大夥兒於是起哄:“坐一起,坐一起,剛才唱歌還唱的那麽甜蜜蜜呢,這會兒反倒裝不認識。”


    陳西顧被眾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榮寶玉見她尷尬,忙站起來說:“好了,好了,別鬧了。”大家硬是不依,他隻得在陳西顧身邊坐下。


    正亂成一團,林墨白幾個人推門進來。他心情甚好地問:“說什麽呢,這麽熱鬧,剛才在走廊上就聽見了。”猛然間見到陳西顧,有些吃驚,皺眉說:“你怎麽在這裏?”


    陳西顧見到他也很意外,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哪都能碰到。


    榮寶玉見她不出聲,替她迴答:“陳西顧也參加了‘天籟杯’,大家一起吃個飯,人多熱鬧。”


    林墨白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又看了一眼榮寶玉,“你們怎麽在一起?”


    陳西顧理所當然地說:“吃飯啊。”


    吃完,她說要迴去。有人說時間早著呢,吃完飯還可以出去玩會兒。她小聲說她要迴教室上晚自習。榮寶玉知道她跟他們不一樣,站起來說:“行,那我送你迴去,等會兒再迴來。”轉身去拿外套。他晚上還要和眾人把“天籟杯”的預選名單統計出來。


    陳西顧忙擺手說:“不用送不用送,幾步路,近得很。”坐榮寶玉對麵的那個男生打趣說:“學妹,你就給從思一個英雄送美的機會吧。”說的大家笑起來。


    林墨白突然對榮寶玉說:“我書包落在教室裏,正好要迴去一趟。我跟她一塊走吧。省的你還要迴來。”


    榮寶玉想了想點頭,“這樣也好。”一輪淡黃色的上弦月孤零零掛在墨黑色的夜空中,襯著遠處幾點稀疏的星光,顯得周圍分外寧謐。陳西顧跟在林墨白後麵,故意慢吞吞走著。林墨白停下來等了她兩次,不耐煩地說:“你烏龜呢,能不能快點?”


    陳西顧抬了抬眉毛,一臉抱歉地說:“我走路就是這樣,慢慢悠悠的。要不,你先走?反正都到學校了。”


    林墨白抱怨歸抱怨,還是耐著性子放慢了腳步。


    陳西顧衝他後背做了個鬼臉。


    道路兩旁種著一排高大的法國梧桐,枝葉繁茂,路燈下發出一層淡綠色的光芒,像是被顏色暈染過似的。風吹過的時候,發出清脆利落的沙沙聲。樹下的草叢裏蟲鳴蛙叫聲此起彼伏,因為兩人沿路的沉默,越發顯得熱鬧非常。


    快走到“愛晚亭”的時候,林墨白迴頭看著她,臉色不怎麽好地說:“我有話跟你說。”


    陳西顧抬頭“哦”了一聲,有些意外,“你說。”她見林墨白一臉凝重的表情,心想不知道他又要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來。等了半天,對方卻憋著臉什麽都沒說。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陳西顧皺眉,以為他又耍她玩兒。


    林墨白總算開口了,聲音惡聲惡氣的,“你不能喜歡他!”


    “誰?”陳西顧一頭霧水。


    “榮寶玉。”


    陳西顧不明白他怎麽會說出這麽荒謬的話來,瞪大眼睛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抬著下巴冷冰冰地說:“這你管不著。”


    “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喜歡他。”林墨白霸道地說。


    陳西顧隻覺得好氣又好笑,挑釁地問:“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不如何,反正是不行!”


    陳西顧噗嗤一聲笑出來。


    林墨白被她的笑刺了一下,“喂,你到底答不答應?”


    陳西顧不理他,轉身就走。林墨白拉住她不放,一副不得到迴答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孩子氣?”陳西顧使勁掰他的手,翻了翻白眼說:“合理的要求我自然答應,不合理的當然是不行嘍。”


    兩人正拉扯個沒完,一個路過的同學見到陳西顧,激動地跑過來,喘著氣說:“陳西顧,你怎麽在這兒?大家到處在找你。”


    “找我?有什麽事嗎?”陳西顧一邊問一邊瞪了某個胡攪蠻纏的人一眼。林墨白悻悻地放了手,安靜地站在她旁邊。


    “不知道,反正你去教室就知道了。”那人推著陳西顧往前走,“快去,快去。”


    陳西顧和林墨白疑惑地來到教學樓,隻見教室裏燈火通明,門窗大開,平常前三排都坐滿了人的座位此刻卻是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黑板前站了一個人,背影高大,拿著黑色的水筆在上麵塗塗畫畫,一副很無聊的樣子,畫的是一個長發女子的側臉,雖是寥寥幾筆,五官樣貌卻很傳神。


    “宋子文?”林墨白乍然下見到他,吃驚不小。


    宋子文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拿起黑板擦不慌不忙把畫擦了,這才轉過身看著陳西顧,挑眉說:“聽學生會的人說,你見人就問我在哪裏。找我什麽事?”


    宋子文難得迴一次學校,聽見陳西顧到處找他,打電話到她宿舍沒人接,便直接來她教室找她,沒想到她不在,反正他晚上沒事,幹脆坐下來等。十九中的優才生們見到傳說中的宋子文,興奮的在底下交頭接耳,“天啊,原來他就是宋子文!”


    “好帥,和傳說中一樣麵無表情。”


    “他是在等陳西顧嗎?”


    ……


    宋子文恍若未聞,搬了把椅子旁若無人地坐在門口吹晚風。


    女生們圍住跟陳西顧關係最好的夏文倩,一臉八卦地問:“陳西顧跟他什麽關係,什麽關係?他不會是在追陳西顧吧?”不然這麽堂而皇之地坐在教室裏等她迴來,是為什麽?


    “雖然我也很好奇,不過,我什麽都不知道。”夏文倩迴答的小心翼翼。


    又有人小聲說:“大家還記不記得上次學生會出麵替陳西顧澄清‘打人帖’一事?如今看來,根本就是會長大人在替陳西顧出頭嘛!”


    眾人集體“哦”了一聲,頓時炸開了鍋。


    “你們是在上自習嗎?能不能安靜點?”宋子文聲音不大,卻一下子把眾人震懾地說不出話來。他環顧一圈,似乎等的不耐煩,有些不高興地問:“陳西顧她去哪兒了?”


    沒有人迴答,大家全都惴惴不安地看著他。


    夏文倩受不住教室裏沉默又古怪的氣氛,快速收拾好書包,一溜煙撤了。大夥兒見她走了,忙有樣學樣,全都走了。優才班廟小,容不下這尊大神。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們還是先走為妙。


    因此陳西顧迴來時見到的便是空空如也的教室。她見到宋子文也很驚訝,清了清嗓子解釋說:“已經沒事了。本來我要找你退賽的,現在——,哎,不退了。”


    宋子文一臉興味看著她,“哎喲,怎麽突然想通了?”


    陳西顧豁出去似的說:“大不了被人轟台唄,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宋子文拍了拍手,不輕不重的,也不知是鼓勵還是諷刺,“預選賽,你打算唱什麽歌?”


    “嗯……《甜蜜蜜》……”一說到唱歌,陳西顧便底氣不足。


    “一般。”宋子文沒什麽表情說。不知他是說陳西顧《甜蜜蜜》唱的一般呢還是說選《甜蜜蜜》這首歌一般。他突然問:“有沒有紙?”陳西顧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一卷紙遞給他。他撕了幾張擦手,擦完後把垃圾往陳西顧臉上扔去。


    陳西顧被扔個正著,生氣地看著他。


    “你若不好好唱,到時候扔的可不隻是一團衛生紙,而是成千上萬團衛生紙。”他心情大好地說,“對了,我等了你一個小時零五分鍾。本來想,你今晚若是不來呢,這事就算了,隻當我發了一個小時的呆,偏偏你又來了。”


    陳西顧真是有冤無處訴,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她還來不及反駁,隻聽得林墨白皺眉說:“宋子文,你又發什麽神經?”他怎麽能當著自己的麵調戲她呢?


    宋子文走過來摟著林墨白的肩膀口氣親熱地說:“墨白,你越來越有出息了嘛,連我也敢罵。求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哦。”


    林墨白一臉嫌惡地推開他,“你不是忙得很嘛,以後少招惹她……我。”


    宋子文笑嘻嘻看著他,輕聲在他耳邊說:“墨白,追女孩子可不是這麽追的。”林墨白退後兩步,用敵意的眼神看著他。


    宋子文視他為無物,轉過頭對陳西顧說:“我走了,下迴有事直接打我電話。”他從講桌上的筆筒裏拿出一支紅色的水筆,撕了一張衛生紙,把自己的手機號寫在上麵,然後遞給陳西顧。


    陳西顧愣愣地接過來,低頭看著上麵一連串的數字,心裏毛毛的,隻覺得他行為怪異。他衝二人一笑,隻有一邊嘴角動了動,連聲“再見”也沒說就這麽走了。


    “他……他走了?”陳西顧不知所措地看著宋子文離去的背影。巴巴地等了她一個小時,又讓人到處找她,居然什麽都沒說就這麽走了?


    “他不走,你還想留他吃晚飯啊?”林墨白差點沒氣死,搶過陳西顧手裏的衛生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使勁踩踏。


    “你幹什麽!”陳西顧驚叫著推開他,看著地上髒兮兮的一團汙穢,始終沒有勇氣撿起它。


    “反正你要他的電話也沒用,不如扔了得了。”林墨白看著地上被他踩得不成樣子的衛生紙,十分快心地說。


    “走開!”陳西顧重重推了他一把,走迴自己的座位收拾書包。


    林墨白見她生氣了,補償似的說:“好啦好啦,我把我的電話給你,有事找我好了。”轉頭找紙和筆。


    “我不要。”陳西顧背著書包走到門口關燈。“啪啪啪——”,一盞一盞的日光燈熄滅了,留下短暫的一圈光影。二人一下子融化在黑暗裏。


    林墨白見她關了燈,忙跑出來,殷勤地說:“我來鎖門,我來鎖門。”


    陳西顧站在一旁看他笨手笨腳地鎖門,口裏清晰地背出一連串的數字。林墨白頭一次鎖教室的門,鑰匙插在裏麵,左轉也不對,右轉也不對,弄的出了一身的汗,低頭彎腰問她剛才那串數字是什麽。她惡作劇得逞般得意地說:“謝學長的電話號碼啊,你沒有嗎?”說完也不等林墨白,一個人先走了。


    睡前她突然想到,林墨白不是說迴教室拿書包麽?他的書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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