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童清舒的話讓他不耐煩了,所以明時直接給了她一個痛快,“那時候,我真的恨不得弄死你!”


    可是,童清舒並不甘心,他受的那點痛,哪裏比得上她?


    那時,她心裏那股子絕望,誰能知道?


    這時,童清舒突然想到,那日在會所,這個男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對她說,不要像隻瘋狗一樣的在那裏亂叫,他還說,不要讓我覺得你惡心。


    童清舒也問他,那是她肚子裏有孩子,有想過他那一推,可能會失去孩子嗎?


    “明時,你知道當年我隻身一個人闖蕩娛樂圈時經曆了什麽嗎?你知道可能會失去孩子的恐懼讓我有什麽樣的心情嗎?你知道當時你說我是瘋狗,說我惡心,我內心是怎麽樣的嗎?這點痛,跟我的痛比起來,根本就不算是什麽!”


    明時楞了一下,之後又閉上眼睛,眉頭皺起的時候,好一會兒才睜開,可是眼中仍然是一片幽深,甚至,童清舒看不清楚裏麵有些什麽。


    童清舒其實挺痛恨他這樣的沉默,童清舒拉起他的手,看著上麵那條惡心猙獰的傷疤,仰起頭看他,又問他:“明時,現在還疼嗎?你現在疼嗎?”


    “沒什麽感覺了……”明時隻是淡淡的說著,神色並沒有什麽不一樣。


    “哼……你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可是為什麽我還是那麽疼。”說完後,童清舒低下頭,狠狠的要下去,比任何一次發脾氣時都要咬得重,而且她拚命地撕咬著,不肯鬆開,直到唇齒之間都充斥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鬆開,童清舒!”


    而她,裝作沒有聽到。


    明時將她的肩膀按住,用力一甩,直接將她給甩開了。


    童清舒笑著站起來,擦掉嘴邊的血跡,“明時,這一口是我為孩子咬得,為他還沒出生就差點被你一腳踢死報仇!”


    說到孩子,明時的眼神明顯黯淡了下來,嘴唇竟然帶上了一絲嘲笑,可是孩子現在卻比他過的好,童清舒為孩子請了六個傭人,戴管家被明家炒魷魚了,童清舒就聘用戴管家幫她照顧孩子。


    “我從出生開始,就處在這個圈子裏了……這個圈子裏,每天都是比錢,比權利,比女人,比誰玩得花樣多,玩得更新鮮……我有什麽理由會不一樣,我是一個男人,想的永遠比你多,我腦子裏不可能成天隻裝著天長地久,我從一出生就注定跟別人不一樣,我了解,其實在這個圈子裏,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林墨白就不是這樣的。”


    “是,我承認墨白確實不一樣,但是在外麵為了生意,他也沒有少逢場作戲,身體的背叛,跟心理的背叛,有什麽區別嗎?對於女人來說,你們不是常說這兩者背叛都是一樣的,問題是這種背叛,對於我們來說,根本不算是背叛。”


    明時開口說了這麽多,中間一點停頓都沒有,“不過,我承認,童清舒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很多,也比我狠多了,你敢說當天你不是為了讓我愧疚,才會設計讓我踢你一腳的?如果你真的故意讓我弄掉自己的孩子,那個孩子也如你所願失去了,童清舒,我會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明時,哼……生不如死,你說的是你自己吧,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這樣的感受,看看你現在吧。”她站起來,“我改日再來看你會不會死!”


    童清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樓的,其實明時說的都是事實,但是這些早就已經知道的事實,從他耳朵裏聽到,還是讓她全身都陷入到了一種冰涼。


    外麵起風了,童清舒迴到家已經是早上了,剛下車,就看見了莊偉德的身影。


    童清舒走過去,“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感覺到莊偉德身上的一股涼意,“你是剛出去迴來,還是現在才迴來?”


    童清舒笑了笑,說:“在家裏待得有點悶,就出去走走,早上的空氣挺好的啊。”


    “是啊,早上的空氣挺好的。”莊偉德的目光盯著她,然後卡開口,“清舒,我會留在b市一段時間,是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希望你能夠讓我照顧你……清舒,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再去招惹明時了,我不想看見你再出什麽事情。”


    -


    “你要是生在古代,一定比潘安還好看。”


    林墨白皺眉,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神色有幾分尷尬,“想不想進娛樂圈拍戲,我可以給你做經紀人。”


    “我不喜歡娛樂圈那種地方,我還是比較喜歡安靜的環境。”林墨白平靜地說著,聲音很沉穩,很有磁性,但是話語中卻格外的嚴肅。


    “是啊,你的氣質,確實與娛樂圈格格不入。”沐瑤剛才隻是玩笑的話,沒想到他會這麽嚴肅的迴答,“湯好了,我去端出來。”


    “需要我幫忙嗎?”


    “好啊。”沐瑤笑著說,“無我需要你幫忙一會兒把那麽多才吃完,請多多捧場。”


    “好!”林墨白異常鄭重的迴答。


    果然,四菜一湯,最後吃的一點都不剩,沐瑤一直都知道林墨白承諾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真的有這麽好吃嗎?”沐瑤一邊收拾,一邊笑著問道。


    林墨白點頭,說:“是啊,謝謝你做的飯。”說完後,他看著自己。


    “別這麽客氣,你先坐會兒,我去切點水果。”


    “不用麻煩了。”林墨白站起來,拿起桌上的盤中,“我幫你。”


    “不用了,你做吧,我來弄。”


    “謝謝你。”林墨白的聲音很輕,站起來,與她視線相交,“沐瑤,那晚真的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沒什麽,不過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喝醉,還吐了,那時我真的氣得想要扔下你不管的。”


    林墨白楞了一下,眼神愕然,這個表情持續了很久,之後臉色變紅,林墨白害羞的樣子,就是這樣的,“我那天真的……”林墨白好一會兒才說出這麽幾個字來。


    “沒事,不過記住,以後就算是要喝酒,也要少喝一點。”


    “好。”


    林墨白緊皺的眉頭慢慢的鬆開,雙手也鬆開,“今天的飯菜很好吃。”微微一笑,不過這個笑容跟剛才的不太一樣,眼神之中疏離了不少。


    -


    第二天,她去了明時那裏——


    “明時,你就打算坐在這裏,抽煙抽到死嗎?”


    明時剛抽完一根,伸手叫煙蒂掐滅,扔進煙灰缸裏,又伸手去拿煙盒,抽出一支,童清舒伸手去按住他的手,可是一碰到他的手就感覺上麵的肌膚燙人。


    “明時,你發燒了!”


    明時臉上仍然沒有什麽表情,好像就算是生病了,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很燙,去醫院吧!”


    終於,明時開口了,“離開這裏,你真的很煩人,童清舒!”眼神,語氣都透著不耐煩,冰冰冷冷的。


    明時的眼中空空的,就像是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可就算是少了靈魂的他,還是高貴,好看的。


    童清舒鬆開手,笑著坐在沙發上,拿出煙,點燃,“明時,這煙你可得少抽點了,這煙一包好幾十,抽光了,沒人給你買了……樹倒猢猻散,你身邊那些女人,現在怎麽沒有一個在你身邊了,她們去尋覓其他大樹了吧,反正麵前的森林這麽多,沒了你,也能找到其他的。”


    “童清舒,你現在比我有錢,怎麽不去找個年輕的,你也可以去啊,我現在沒錢沒地位了,這裏不適合你來,畢竟你還是影後,一部戲就上千萬!”


    “明時,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找……我來這裏,不是可憐你,因為你根本就沒有什麽值得可憐的,我隻想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看著你這個樣子,我是真的心裏很痛快,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把女人當人,但是到頭來隻是一場夢而已。”


    明時突然笑起來,“童清舒,你說這一切是不是我的報應!”


    童清舒並沒有迴答,但就是見不慣他那個樣子,明時啊,他不應該是這樣的,從來他都應該是那種高人一等的樣子,那種任何人看著他,都是一副不屑地表情。


    她說:“明時,你不應該這樣的。”


    明時勃然大怒,推開她:“童清舒,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我應該是怎麽樣?不應該是怎麽樣?成王敗寇,我既然輸了,就要輸得起!明氏被查,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就連我爺爺都沒有任何防備,上麵一點生機都不留給我,你知道我現在為什麽還沒有被抓進去嗎?就是因為爺爺把所有的罪名都背在了自己身上,明利天,周哲倒是摘得幹淨,爺爺跟他早就斷了聯係,那個人竟然早早的就將爺爺的靈位擺在了老宅裏……我要怎麽跟他們鬥!我隻是上麵爭鬥的犧牲品而已!”


    “明時,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沒用,我當初怎麽就喜歡上你這種人了,你爺爺年紀那麽大了,竟然為你擔下所有的罪名,可是你卻要自己來讓人嘲笑你,你每天抽煙喝酒,放逐自己,你真是打算把自己囚禁起來,不見任何人,不解決任何問題嗎?你為什麽不去找榮寶玉,宋子文,林墨白他們,他們跟你是兄弟,我知道你是抹不開麵子,可是你真要把自己困在以前的身份裏嗎?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沒有身份了,你連普通人都比不上!你現在才是真的讓人覺得惡心!”


    好一會兒,他們之間都是沉默的,死了一般的沉靜。


    “去找他們啊,你們是b市五少,去求他們,明時,尊嚴算個什麽!屁都不算……再這樣下去,你真的要去要飯了,你都成窮光蛋了,你銀行的錢都被凍結了,你還擺什麽派頭,你記住,浪漫和派頭這兩種事,有錢才真正的的玩得起,以前你可以玩,現在的你,不配!”


    明時一直沉默,眼神迷茫,裏麵是空洞的。


    不過這個時候,明時抬起頭來,抬起的動作很緩慢,“找她們?你要我怎麽去找,我爺爺出事,他們家族跟上麵的關係錯綜複雜,我們之間為這件事情鬧了多少次,但是我們都知道大局已定!”


    “宋子文呢?”


    “是啊,他是能幫我,他也有錢,但是宋家是混黑-道家的,你要他怎麽插手,就算是插手了,小心他也會出事!”


    明時望著外麵的黑夜,語氣淡然。


    “我們幾家人的關係網錯綜複雜,一家折進去了,所有都會遭殃,他們都不敢去趟這個渾水的,這個時候避都不及,誰敢冒著把全家族拖進去的危險來管。”


    說完之後,明時就沉默了,後來,他望著她,說:“你不是一直期盼著看我倒黴嗎?為什麽還要勸我,你不是一直希望倒黴嗎?”


    “是,我是希望看見你倒黴。”


    “你說謊,你一直還是愛著我的。”


    明時說的斬釘截鐵,然後吻了她。


    “童清舒,你就是還愛著的,承認吧。”


    她與他纏綿一夜,沒有任何縫隙,不留有任何的餘地。


    清晨——


    醒來,童清舒看著他的臉,然後吻了一下,“看什麽?”


    明時問著,可是童清舒卻癡癡的笑著,盯著她的眼,她喜歡看著明時的眼睛,喜歡看見他眼中有自己的樣子。


    從那晚之後,明時對她的態度明顯改變了很多,至少不將她當成是陌生人,還會跟她說一些事情。


    在那套小屋子裏,她跟明時度過了一段比較平靜的日子,最近,明時總是那樣的看著她。


    童清舒笑著問他,“為什麽看著我?”


    “以前就覺得你好看,沒想到不化妝的你,比化妝更好看。”明時笑著說道,最近他都是嘴上抹了油似的。


    幾天後,再去小屋子裏,看門,走進去,卻沒有看見明時,桌子上還有沒有喝完的紅酒,她又去了吃放,廁所,臥室都沒有明時的身影。


    她走到衣櫃旁,拉開,看見明時平時穿的衣服都不見了,還有他放在櫃子裏的護照也不見了。


    明時,走了?是啊,應該是這樣的,明時就這樣的無聲無息的走了。


    明時!你怎麽可以就這麽離開,她拿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坐起來,眼淚終於是忍不住的落下來了。


    曾經,她傷心時,難受時,眼淚也都忍住了,可是這一刻,無法在忍受了。


    “是,偉德。”


    “清舒啊,有什麽事嗎?”


    “幫我查查明時的去向,好嗎?”


    “你為什麽想要知道他去哪裏?清舒,真的沒必要知道的。”


    “偉德,我知道你的本事,我知道你會幫我的。”


    “清舒,為了你好,我不會幫你。”


    “偉德,我找他,不是因為還愛他,而是我希望他不好,但是他不好,我必須親眼看見。”


    那邊,莊偉德聲音頓了頓,過了一會兒,他說:“好,我幫你。”


    -


    童清舒買了去s市的機票,上飛機前,她去見了沐瑤一麵,遞給沐瑤一張支票,沐瑤看了一眼,拿到手中,然後撕掉,“童清舒,我沐瑤這輩子隻有你這一個朋友,這些錢,我沒少受你的恩惠,這錢我不能要,而且現在我也不缺錢,你要去哪裏,就去把,不規定要是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如果以後累了,記得迴來,我家裏怎麽也要有你一張床給你休息。”


    “瑤瑤,看著我吧,林墨白跟你之間,遲早也會讓你受傷的。”


    她說,,沐瑤的臉色已經變了,肩膀也顫抖著,“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天很快就會來了,可是林墨白把我捧在手心裏疼愛,明時對你隻是一次次的傷害,清舒,還要去找他,真的值得嗎?”


    -


    找到他,明時伸出手,撫上她的額頭,看著她,說:“童清舒,我現在是窮光蛋,你還願意跟著我嗎?你還愛我嗎?”


    她伸出手,說:“明時,我們重新在一起。”


    明時愣住了,這刻,明時臉上的表情,童清舒一輩子都忘不了,“重新在一起。”


    他的聲音很低沉,然後看著她,眼中溫柔地像是能滴出水來。


    然後,他抬起頭來,看著她,說:“好。”


    簡單的一個字,有著非常驚天動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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