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這是近半年的賬簿。”房間內,仲昊坐在書桌後的太師椅上,坐在對麵的馮坤接過他遞過來的賬簿翻看起來。


    “這……”過了一會,馮坤似乎很是驚訝的抬頭,望著宋仲昊。“少爺,這賬簿裏的數目是大大的不對啊。”


    “自然是大大的不對。”仲昊呷了口茶,又將另一本賬簿遞給馮坤,“你再看看這本。”


    馮坤邊看邊點頭,“若是這樣的話,這些漏洞就都補上了。做賬的人手段很高,做的很是隱秘。”


    “那還是馮先生更厲害一些,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仲昊笑了笑。“我叫你來,就是要吩咐你,按照這樣的方式把他們送來的賬簿都改過來,務必做得讓人看不出破綻。”


    “可是少爺,這樣一來雖說隱蔽,但若是真查起來,兩相一對,還是會露馬腳。”馮坤有些意外的看著宋仲昊。


    “你不用管,照做就是。”仲昊把玉骨扇放在手中拍了拍,“對了,你單開一個賬麵,把我上次交代的東西做在上麵,再派人大量買入原絲及蠶蛹,統統按照這個賬目走,明白了?”


    單開賬目,做成外賬,又讓馮坤親自做錯賬,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黑暗中,繁華奢靡的琉璃瓦頂上,兩道目光靜靜的穿過縫隙,將屋內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兩本賬簿就握在馮坤的手裏,卻被他的寬袖遮蓋,看不清名字。


    “少爺的話,老奴知道了。”馮坤是宋門的老人了,又是宋家的外戚,與宋門一向是同氣連枝,所以他對宋仲昊的衷心是十分牢固的。


    “聽說你兒子要娶親了?”


    “蒙老爺,少爺照拂,又親自關照的親事,老奴及犬子十分感恩。”馮坤說這話是由衷的,若不是宋家父子,他的兒子也不能年紀輕輕就中了舉,雖說謀官不成,但好歹是有了身份。又有宋家做媒,才能娶到鹽運使司運同萬大人的小女兒。這門親事可以說是馮坤高攀了不止一點點,他怎麽能不感謝宋家呢。


    “啟正若是做得好,以後我的外產全部可以交給他打理。還有,你年紀大了,尋摸到合適的後繼之人就告訴我,你先帶帶,以後讓他接你的班就是。馮先生選的人,我一定會滿意的。”仲昊朝馮坤微微一笑,目光既溫和又淩冽。


    這番話,馮坤聽得明白。仲昊將會在這一次的事件中全盤信任自己,而自己也將通過這一次的表現為自己的兒子以及整個家族掙個好未來。


    宋門的格局遲早會變,而自己能選擇的主人隻有一個。


    “老奴代小兒啟正多謝少爺!”


    內外賬房從來都是宋門的嫡係,仲昊在這個時候忽然對馮坤示好,是發現了什麽嗎?


    “誰,是誰在那裏!”


    不知哪裏跑來的一隻野貓踩落瓦片,巡夜的護衛突然抬頭發現了房頂黑色鬼魅的身影。


    “嗖嗖嗖”幾支冷箭,刺破微涼的夜風,唿嘯而來。宋家的護衛都有極好的身手。黑影剛剛閃身躲過飛躍而來的箭簇,已有十多個護衛飛身上了屋頂。


    “少爺說了,要抓活的!”小堂站在院中,高聲吩咐。


    一掌從側麵劈來,那人亦有極好的功夫,片刻間閃身躲開,伸手一扭,便將另一個衝過來的護衛的脖子給擰斷了。俯身躲過緊接著砍下的寒刃,轉身一腳將那個護衛踢的老遠。刀未落地,卻被那人接在手裏,橫切而去,一刀便割開了兩個護衛的喉管,再用力一甩,直將眼前衝過來的護衛釘在了木柱上。


    好功夫!仲昊此刻也已經出來了,插著雙袖站在一群護衛中間,抬頭看著屋頂上精彩慘烈的廝殺。


    “哦,你且去吧,五日內把事情辦妥再來迴話。”他注視著那異常矯捷的黑色身影,揮了揮手,馮坤便退出去了。


    眼看著原先的護衛已被那人消滅的差不多了,更多的護衛又湧了上來。而顯然,這些人的身手要更加好。


    鋒利的劍刃斬風而來,擦著麵目躲過,一個挽的密不透風的劍花已然從背後襲來,雖然已是盡力躲閃,還是被側麵而來的淩冽掌勢擊中,口中立時就有鮮血的滋味。


    “本少爺要活的!”仲昊上前半步,又退了迴來。“死人我沒用!”


    “是!”眾人應是,但是這樣動起手來就有些礙手礙腳。


    那人受了傷,卻並無半點認輸的態度,出手卻比先前更加毒辣殘忍。扭住一個護衛的手腕,用力折斷,把過他手中的劍毫不猶豫的戳進了他的眼窩子裏,用力一剜,濃稠的血液噴湧而出,淒厲的叫聲響徹整個宋府上空,劍頭上還掛著血淋淋的眼珠子,而下一秒,這個劍頭已經捅進了另一個人的心口。


    廝殺的場麵越來越駭人,小堂及站在仲昊身邊的幾個普通家丁都忍不住倒吸兩口涼氣。


    仲昊卻是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他。


    雖然能打,卻架不住宋家的護衛人數。那人一劍劃開擋在麵前的人的脖頸,又有更多的人衝了過來。用力劈開前麵的人群,卻忽略了腳下。被人一腳掃到在地,腳踝處鮮血湧出,撕裂感瞬間奪去了一切知覺。


    不,眼下不能倒下!但是動作還是遲緩了起來。又是淩冽的一腳踢來,正好擊中後背,“噗!”那人口中吐出大口的鮮血。


    仲昊的眉峰微動。


    護衛長生怕手下的人出手不知輕重,弄死了宋仲昊要的人,立馬拔劍而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家夥竟還有幫手。三四個黑衣人騰空躍起,刀劍相接,手法幹淨利落,力道甚大,招數間虛虛實實,就連護衛長都抵擋艱難。


    院外哨響,幾個黑衣人將那人圍攏起來,突然騰起濃煙,等煙霧漸散,屋頂上已經什麽人都沒有了。


    仲昊不說話,院子裏也沒人敢說話,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好幹淨的手法,好決絕的一顆心啊。


    那人被黑衣人架著在夜色中急奔,他動不了手腳,也說不了話。


    這些人是誰?他們要去哪裏?


    端城的夜晚已經徹底到來了,濃黑的夜空中沒有星辰,也沒有月亮。


    此刻,郊外的馬車上,四邊的角燈就顯得異常明亮了。


    他被黑衣人送進馬車裏,車裏坐著位公子,他看著他,嘴角微微笑著。頭上的木製小冠刻著蓮荷圖樣。


    “清夏公子,許久未見,看來你過得並不好啊。”


    “是你,翟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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