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迴來了。”這熟悉的聲音還能是誰?仲昊與清夏已然站在了門口,身後依舊是烏壓壓一群的侍從。


    “多日不見,你的身體如何了?”清夏還是如舊溫柔,緊走幾步來到她的身邊,左瞧瞧又看看。


    “嗯,早就沒事了。山裏的空氣甚好,養的我也胖了不少呢。”終於見到了熟悉的人,自然高興。


    荷歌招唿他們去後院小亭裏坐下,又將自己做的茶糕與花酒端出來與他們品嚐。


    “也不知你是去養病的,還是被恪騙了去伺候的,手藝又精進了,居然連花酒都能製的有模有樣。”仲昊一向喜愛荷歌的吃食,她這一去許久,自己也沒了同吃逍遙的夥伴,徐清夏又是個克己守堅的人,就是給他碗素麵條也能吃的津津有味,實在無趣。


    這下好了,荷歌不僅迴來了,還有更有趣的東西,怎能讓他不開心。


    跟隨的侍從們看見大公子眉開眼笑的樣子,也都暗暗的鬆了口氣。要知道,隻從卓伺管稱病躲避拜見以來,大公子的心情可是時好時壞的,大家都不敢亂行半步,就怕觸著他的黴頭。


    徐清夏聽見仲昊誇獎荷歌,也興致勃勃道:“果然還是要你的手藝,才能哄得我們大公子這般高興。換做誰,也是做不到。你要是再不迴來啊,咱們公子怕是要坐不住去尋你了。”


    幾個人麵麵相看,都齊齊笑了起來。


    書館沉寂了這麽多日,終於又是原來那個笑語晏晏的樣子了。


    “到底是恪有心,尋了個清靜地方給你養病,我看你倒是比從前更加嬌俏了。”仲昊笑著,眼角處都是桃花春意。


    他也實在好奇,像恪這麽一個人,這樣的一個身世,為何會如此不顧一切的把她帶在身邊?而且他旁觀著,恪也像是動了真情,否則又怎會在這種時刻還要帶她去那個廟裏。


    他想要知道他們究竟到了何種境地,而荷歌對恪的心意是否也已經了解。即便是相信恪,仲昊還是本能的希望有這麽一兩樣東西能握在手裏。


    果然,如他所料,荷歌的臉泛紅的如同二月春桃。


    “自然是恪公子有心照顧,又比我們細致有耐心,荷歌才好得這樣快。”清夏從侍女的手中接過茶盅,放到仲昊的麵前,轉頭朝荷歌微微一笑。女兒家靦腆,仲昊這樣直白的措辭總是會讓人尷尬。不過也多虧了這樣的問題,他得到了最想要看到的局麵。


    即便仲昊堅持不說出他的所在也無妨,既然她在這裏,恪不日也一定會迴來。


    清夏取了塊茶糕放入口中,甘苦的滋味果真令人迴味無窮。


    三人又鬧了一陣,仲昊方帶著清夏迴府了。剛到門口,鏢門已有小廝候著,說有事請徐清夏去處理,仲昊便一人獨自迴去了。


    將將坐下,管家便送來了一分信。


    那信封上什麽也沒有。


    仲昊屏退了眾人,將信封放在火上輕烤了片刻,立時便有“隱山”二字出現。


    他笑了笑,拆開信封,就著燈燭之光,一邊看信,一邊將荷歌贈與他的一小壺百花釀喝完了。


    第二日,徐清夏一早就來見仲昊,彼時,仲昊正由三四個婢女伺候著在內堂梳洗束發,他便隻好在外間等著。


    一會,管家從外麵進來,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盒身之上精雕細琢著纏枝海棠,花蕊中心則用寶石鑲嵌,璀璨光華。


    管家看見徐清夏正坐在那兒,恭敬的行了個禮,便朝裏間去了。


    徐清夏心裏裝著事,對仲昊一貫的奢靡也不甚在意,隻喝著茶等候。


    “這麽早?”婢女打起簾子,仲昊邊走邊打著哈欠。


    “公子,出事了。”看見仲昊出來,徐清夏連忙起身行禮。即便他們曾同吃同住,一同長大,該有的禮節徐清夏一時半刻也不會忘記。這是自我的涵養,也是一種時刻的提醒。


    仲昊到桌邊坐下,示意清夏也坐過來。立時就有婢女們魚貫而入,將早飯布置好。仲昊晨起不愛吃的太過油膩,一向隻吃清粥搭配時新的醬菜。


    徐清夏從婢女手中接過空碗與飯勺,道了句:“我來吧。”眾人便在仲昊的眼神示意中都退出去了。


    徐清夏知道仲昊的習慣,盛粥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半碗剛過即可。太少會吃不飽,太多又容易溢出來燙著手。


    仲昊不喜歡醬菜和清粥混雜,所以一向都是分碟盛放。清夏將清粥盛好,放在仲昊麵前,又將四五盤醬菜碟子按照他固有的喜好排列放好。


    仲昊坐在一旁,托腮看著清夏做完這一切。“還是你最懂我,丫頭們總是丟三落四,教導了也沒用。都不及你好,你得空了多多留在我這裏,不要沒事總去找那丫頭了。”


    徐清夏原本是帶著事來的,卻被仲昊這不急不慢,又隱隱溫存的態度給帶了個晃神。但是,事情還是要說的。


    “公子。”他等仲昊用完早飯,遞了絹帕於他。“昨夜,曾府的家奴打傷了卓君的問診先生。卓家說曾府想要蓄意謀害,曾錦又不甘示弱,糾集了一群人要去卓府尋事。此刻,怕是已經在路上了。”


    “嗨遊,這個曾錦,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仲昊撫了撫唇,想了片刻。“既然卓君說他臥病在家,願意病著就病著吧,隨他。不過被曾錦這麽一鬧,必然是要動氣,動氣就要傷身,他的大夫又被打傷了,那就從我府裏派一個便是。可別叫別人說我多麽苛待下人似的,一個燕挺,我已經背上悍主的名號咯。”


    派人去看卓君的病,那卓君也能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是要躲避風頭而已。若沒有曾錦這一鬧,宋家也沒機會派人進去。那麽曾錦是否也是仲昊授意而為呢?


    “可是,眼下曾錦氣勢洶洶的要去鬧,咱們不需要做這些什麽嗎?”


    “你都說了,他已經在路上了,就算我想要勸,怕是也來不及了。”仲昊並不喜歡曾錦這個愣頭愣腦的性格,但奈何曾家隻有他這一個繼承人,也沒得選。反正卓君賴著做縮頭烏龜,就讓曾錦把他打出來也好。


    他其實更加在意的是姚府,大公子突然死了,看似理由合理,純屬意外,但是卻太假。


    為何姚大爺會半夜從別院迴府,為何他隨身的護衛統統不在,而且他並不是死在迴府的必經之路上。


    這個人的死絕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他宋仲昊不是官府探案的衙差,也不是主審民冤的官吏,沒必要去知道真相究竟如何。既然有人已經出手讓事情發生了,那麽如何能按照他所期望的樣子發展下去,才是他最關心的。


    “姚府大爺的喪事辦的怎麽樣了?”


    徐清夏點點頭,“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送了喪儀過去,我也去私下見過其他的幾位公子。如今姚家老爺年邁,幫著管理主事的是二爺和五爺。”


    姚大爺既然死了,姚家的幾個兄弟在互相猜忌的同時,也必然會彼此爭奪繼承人的位置。這麽看來,角力就在姚千琦和姚千紹之間了。


    那麽,他會選誰呢?


    “公子以為,他們二人哪位更具才幹,更能當得起姚家?”


    仲昊轉著手上的扳指,默了許久。


    門口有小廝通傳,姚千紹前來求見。


    “謔,來的時辰剛剛好。”仲昊很是滿意的站起來,整了整衣襟。“清夏,你派人看著點曾錦,別讓他鬧得太過。今日你去趟鏢門,將那塊東南鹽田的賬簿謄抄一份送來我這裏。”


    清夏明白,與仲昊再是如何親密,他也從不會允許自己與他一並接受旁人的諂媚。在他眼中,或許自己與那些人根本沒有區別。


    順從,是他習慣了的態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新之年舊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碧海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碧海君並收藏新之年舊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