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花酒一事似乎讓恪的心情好了不少,荷歌十分上心。一早就出門打聽附近哪裏可以尋到好的花種。


    走了半天,也沒見到什麽人。原以為隻是偶爾如此,住了這麽日子,寺裏依然如此,荷歌邊走邊犯嘀咕。正轉過一扇拱門,迎麵閃出一個快跑的人影,兩個人正好撞了個滿懷。


    兩人同時哎呦了一聲,來人力道極大,荷歌踉蹌了好幾步才站住。


    “小僧失禮了,施主您沒事吧?”


    荷歌揉著生疼的臂彎,抬頭看到一個小沙彌站在麵前,滿臉懇切的瞧著自己。那小沙彌頂著個光光的腦袋,瞪著圓圓的眼睛,年紀不大應該還是稚童,兩條劍眉卻生的英武,神色中已有了淡淡的少年氣息,模樣十分可愛。


    “你是誰啊?我怎麽沒見過你。”荷歌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人,一直沒發現這寺內居然有個孩子。


    “我叫淨塵,剛才衝撞了施主,還請見諒。”


    明明是個孩子,說話竟這般老成。不過他的手一直背在背後,定是藏了什麽,仿佛還有些甜香的味道,應該是偷藏了些吃食,到底還是個孩子呀。荷歌覺得有趣,決定逗逗他。


    “不妨事不妨事,小師傅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正要往經閣去做灑掃。”淨塵十分虔誠的答道。


    荷歌笑嘻嘻的向前走了一步,湊近了那香味就更分明了,有果香,花香,還有些幹果的香味,看來這圓滾滾的小腦袋還挺貪嘴的。


    “既是做灑掃,怎的不帶簸箕笤帚,難道梵淨寺與眾不同,要以美味糕點來為經閣熏香不成?”


    “施主,你,你……”淨塵自以為藏的很好,卻被人輕易拆穿,好不窘迫,一張臉漲得通紅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荷歌沒想到這個孩子這麽害羞,不過是一兩句玩笑話而已,現下弄得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嗨,這其實也沒什麽。素食的糕點本就是香客們所常用的,調和的好的呢,其香味與尋常熏香相較,反而不落俗套。小師傅,修佛在於心誠,拘泥陳規也不見得就是最好。”


    荷歌本就長的好看,笑起來的樣子又甜甜的,被她這樣溫言軟語的安慰了一會,淨塵果然就釋懷了,眨巴著眼睛瞧著荷歌,“小姐姐,你是和恪公子一起的嗎?”


    “你見過我嗎?”荷歌隻覺得這個孩子眉眼間靈動可愛,透著機靈,十分的喜愛。這樣一個別致的孩子,為什麽之前從未注意過?


    “前幾日我跟著淨慧師兄上山采藥,幾日都住在山裏,因而不在寺裏,今次我們是頭一次見麵。”


    “那你怎知我是和恪公子一道的呢?”荷歌更加好奇了。


    淨塵不急不忙的說道:“此刻時辰尚早,若非在小寺內過夜者是不可能這麽早的就出現在這裏。而能在寺內過夜的人,除了恪公子就沒別人了。小姐姐,你若不是跟著恪公子,又怎麽會此刻出現在我寺呢?”


    看著這小和尚一板一眼,說得認認真真且句句在理的樣子,荷歌是愈發喜愛了。


    “你說你叫淨塵是嗎?走,恪公子那裏有小灶,姐姐給你做好吃的,保準比你手裏的更好吃!”


    小淨塵到底是個孩子,聽荷歌這樣說,立時來了興致,笑意正要湧上來又忽然止住了,有些猶疑不定。


    “主持師傅一向是不許我們去打擾恪公子的,若是被發現了,我恐怕又得去麵壁思過。”


    “那小灶不在恪公子的小院內,且相擾不到。我一邊做,你一邊就趁熱吃可好啊?若是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還請小師傅指點一二啊?”


    淨塵咬著下唇,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樂顛顛的跟著荷歌去了。


    “顧先生已經離開濱州,經孟城去往平洲。百裏襄的世子成年,先生前去祝賀。”


    “哦。”恪淡淡的應了一聲,托著腮瞧著窗外發呆。這幾日也不知怎麽了,竟對這步步為營的生活有些倦怠,不願說也不願做,隻想就這麽烘著暖洋洋的日頭,一耗便是一整天。


    “公子?公子?”


    扶哲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空想,他有些不悅的歎了口氣。


    “顧先生臨走前再三叮囑,公子不要心慈,當斷則斷。”


    恪明白顧敬延的意思,要釣魚總要有誘餌,自己若真的顯露在明處實在太過冒險,畢竟在人們的眼裏,翟恪還是一個叛逃的公子,無論是實力還是名分,都不能與名正言順的太子玄相爭。但是青鳳已經當過一次替身,且因為那一次之後而遭遇的種種都讓恪忍不下心來再讓她涉險。所以,他救起荷歌的時候就曾想好了這個效用,但事到如今,用與不用都讓他左右為難。


    孟城?顧敬延要去孟城。百裏襄在成為侯爵之前,有一位原配夫人柏氏,隻可惜紅顏薄命。百裏一族興起的詔文剛剛擬好,這位夫人便香消玉殞了,之後便是葬在孟城的老家。百裏襄倒是不曾再多去祭拜,不過單看他府裏雖有兩位側妃且都有生養,但正妃之位卻一直空懸,這位侯爵對原配之情必然不淺。如今成年的這位世子便是原配柏氏所生,此情此景,最是舐犢情深,顧敬延想的應該也是如此。再者,孟城是金府送親人馬所經之處,此時前去也能打探出一些消息。


    身邊的人都在兢兢業業的為著那個目標而奔波,恪的心裏雖然起了淡淡的波瀾,卻也很快便按下了。


    “孟城有一個成有武館,館主姓李,你派人告訴顧先生,此人可用。”


    一陣歡笑聲從前院傳過來,恪揚起臉,麵上帶起緩緩的笑意。扶哲識趣的拱手退了出去。


    這丫頭又在做些什麽?怎麽笑的這樣開心?想來是身上大好了,這幾日天氣晴好,倒是可以帶她再出去走走。不過,去哪兒好呢?


    恪無意的翻著手裏的書頁,將梵淨山四周能去的景致都想了個遍,臉色卻是沉下來了。


    “恪,快看!”荷歌歡快的推門而入,手裏滿滿當當的抱滿了柿子。“這附近好東西可真多!”


    “你去哪兒了?”恪盯著她,目不轉睛。


    荷歌有些錯愕,“柿子樹就在寺門口,好大的一棵,你不知道嗎?”


    “哦。”恪點點頭,側過臉來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她與她不能見麵,至少現在不能。


    “恪,嚐嚐看,可甜了。”荷歌笑嘻嘻的用手絹將個頭最大的柿子擦拭幹淨,遞到恪的麵前。


    恪伸出手,卻並沒有去接柿子,而是將荷歌拉進了懷裏。


    “不要再四處亂跑了,就待在我身邊。梵淨山雖小,也還是野外,你忘了鶴鳴山的事了?”


    荷歌有些害羞的躲在恪的懷裏,嗯嗯了兩聲,像隻乖巧的小貓。


    “我不愛吃新鮮的柿子。”


    “嗯……那我做柿餅如何?”


    “你會嗎?”


    “嗯嗯……”


    恪終於笑了起來,聲音清澈而幹淨,什麽也不帶。


    了空在院前站了片刻,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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