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禮笑睇著渾身處於警戒狀態的她,並沒有任何冒犯的舉動。「好幾天沒見到你,很想來看看,所以就來了,你呢?想我嗎?」


    「一點都不想!」她嗔道。


    他咧開嘴角。「可是我很想你。」


    「那、那是你的事!」徐敏擋不住臉上的紅暈,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隻能努力擺出兇悍的表情,要不是怕會吵到其它人,真想把他踢出去。「千歲這麽晚了來這兒到底有什麽事?」


    「有匹母馬快生產了,想不想親眼看到小馬出生?」元禮希望能跟她分享這份誕生的喜悅。


    徐敏怔愣一下,原來他是特地來問這個,見慶王眼中盛滿期待的光芒,就像個小男孩拿著心愛的玩具,渴望有人陪他一起玩,這種心情她非常了解。她明明可以拒絕,再潑一盆冷水,或許他就不會再來煩她了,卻偏偏說不出口。


    「方便嗎?」她聽到自己開口。


    他馬上喜形於色。「當然方便了,走吧!」


    「你先到外頭等!」徐敏指著房門。


    元禮笑得有些邪氣。「我在這兒看,有什麽關係?」


    「這關係可大了!」她紅著臉蛋嬌嚷,雖然穿著中衣、中褲,不是光著身子,她又不是古代女人,會擔心肌膚被人看到,可也不知怎麽迴事,就是會難為情,連自己都搞不懂這是什麽心情。


    「好,我先到屋外等,可不要太久。」元禮因為時間緊迫,才沒有繼續逗她,掀了布簾就出去了。


    徐敏不禁氣得牙癢癢的,簡直像是遇到克星,不過還是馬上下床,將短褐重新穿上,再套上布鞋,頭發隨便一攏,往頭頂紮個包頭,就趕緊出去。才踏出屋外,就見到住同一間屋子的李嬤嬤也在外頭,說不定已聽見他們剛剛的對話,徐敏臉蛋跟著一片火熱,不太好意思和她四目相對。


    「吵醒你了?」她先道了聲歉。


    聞言,李嬤嬤橫了牽著愛駒的慶王一眼。「不關你的事,在這座養馬場,也隻有一個人敢三更半夜來吵醒我,偏偏罵了也沒用。」


    元禮皮皮一笑。「還是李嬤嬤最了解我。」


    「千歲壞了自己訂的規矩,難以樹立威信,下不為例。」李嬤嬤把醜話說在前頭。


    他討好地笑了笑。「是,我保證下不為例。」


    徐敏可不認為他真的會遵守承諾,他絕對會再犯的。


    「好了,再磨蹭下去,小馬都出生了。」她揮手趕人地說。


    「咱們走吧!」元禮托起徐敏的腰肢,將她抱上馬背,因為身上穿著短褐,便用跨坐的方式,接著自己也跟著上馬,噠噠的馬蹄聲立時揚起,在夜色中往前奔跑。


    「就是這兒了!」


    來到一間馬廄前,隻見門上懸吊著兩盞油燈,保持明亮,元禮將她抱下,並把韁繩交給平時自己不在,負責幫他照料愛駒的鐵蛋,就牽著徐敏的小手進去。


    魯俊見他們進來,連忙迎上前。「殿下,那匹母馬已經快生了。」


    「是嗎?」俊臉露出喜色。「險些就要錯過了。」


    當徐敏跟著走到倒臥在幹草堆上頭的母馬旁,見它似乎很煩躁不安,不斷地喘著氣,更可以窺見產道正在收縮,隱隱可以看到露出一小截小馬的頭部,像是拚命地想要降生到這個世界。


    「還得再等一會兒。」元禮依照經驗來判斷。


    她跟著坐在幹草堆上,看著努力要把孩子生下來的母馬,情不自禁地在心裏為它加油。


    元禮瞥了貼身保護自己的護衛一眼,這時還守在身邊,就有點殺風景了。「魯俊,你先下去休息吧!」


    聞言,魯俊不禁覷了徐敏一眼,這才抱拳,轉身離開。


    「不管是人還是馬,生孩子都很辛苦。」徐敏見母馬一會兒臥著,一會兒起來走動,想必很痛。


    他也席地坐在徐敏身畔。「再怎麽辛苦,母馬還是要把小馬生下,咱們隻能祈求生產順利,不要出現意外。」


    徐敏頷了下首。「母馬應該不會有事吧?」


    「這兒有馬醫在,有任何狀況,可以隨時把他找來,」元禮偏頭看著她眼底出自內心的關切。「不必太過擔心。」


    她突然迴過神來,發現慶王那張俊臉靠得好近,連忙挪開幾寸。「你坐這麽近做什麽?不要過來!」


    元禮歎了口氣。「你就這麽討厭我?」


    「我……」徐敏一時語塞。


    他又問道:「跟著我不好嗎?」


    徐敏迴答不出來。


    其實並不是討不討厭,或是跟不跟他的問題,而是自己並不屬於這裏。畢竟是在不得已之下,被迫跟別人交換身體,徐敏不甘心就這麽認了,說什麽也要見到徐六娘,要她給一個交代。


    更何況所有人看到的是年方十五、貌美如花的徐六娘,這個男人看上的也不是真正的自己,教她如何毫無疙瘩的接受這份感情?


    「敏敏……」元禮又靠了過去。


    她有些迷惘地看著他。


    「我不逼你,但是絕不放手。」這是他找到的,就是他的。


    看著眼前這張布滿執著的俊臉,徐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著……不對!不對!是徐六娘的,不是她的……這麽說也不對!如果心髒沒有跳動的話,那不就表示死了,所以會跳動是正常的。


    絕對是正常的!她在心裏大喊。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母馬突然一動也不動,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元禮馬上出去叫人,把馬醫盡快請過來。


    等到大約四十來歲的馬醫趕到馬廄,先檢查母馬的狀況,然後又幫它按摩腹部,他說明這是因為母馬太過虛弱,沒有力氣生產,要是再拖下去,情況會很危急。


    元禮湊在母馬耳邊,跟它打氣。「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母馬,一定可以辦得到的……還差一點……」


    「加油!」徐敏也跟著說。


    於是,就在他們不斷地鼓勵和按摩母馬的腹部,像是要努力將心意傳達給母馬,讓它升起勇氣。又過了半個時辰,小馬的頭部和前足慢慢地滑出產道,最後是整個身子,終於平安落地。


    「生了!生了!」馬醫笑容滿麵地喊道。


    就見元禮熟練地撕開那一層乳白色的胎衣,這才看清小馬的模樣,有著一身棕色的毛色,跟母馬一樣。


    馬醫也幫忙把胎衣撕開,檢查小馬的狀況。「看起來很健康,也很正常,是匹公馬。」


    「真的生了……」徐敏搗著紅唇,忍不住淚如雨下,原來生產是這麽危險和辛苦,不由得想到母親當年應該也是這樣生下她與妹妹。


    其實她心裏很恨丟下兩個年幼的女兒、一個人逃走的母親,可是在這一刻,不禁要感謝母親,將自己平安生下來。


    「這是感動的淚水嗎?」元禮手指輕畫過她沾濕的麵頰,目光泛柔。


    徐敏連忙用袖口擦幹眼淚。「難道千歲不覺得感動?」


    「當然感動,而且每一次都是同樣的心情……」他不由得看向躺在母馬身邊的小馬。「你來幫它取個名字。」


    她不禁訝然。「我來幫它取名字?」


    「沒錯,它是你的了。」元禮大方地將這匹初生的小公馬送給她。


    「可是……」她不能收,也不想接受這份心意。


    元禮以為她是在擔心沒有照顧馬匹的經驗。「你隻要每天撥出一、兩個時辰來看它,跟它培養感情,其它的自然有專人照料。」


    「千歲不是說過馬匹相當珍貴……」徐敏想找個理由拒絕。


    他笑得滿不在乎。「那又如何?難道我連一匹馬都送不起?」隻要能把這丫頭的心留在自己身上,一切都值得。


    「我……」活到二十五歲,第一次有人送她禮物,還是這麽昂貴的禮物,徐敏心湖忍不住蕩漾,久久難以自已。


    「以後有它陪伴,你在這兒也不會寂寞。」元禮柔聲地說。


    這句話說中了徐敏的心事,讓她難以招架。


    「你想取什麽名字?」他又問。


    徐敏的理智拚命地要她拒絕,可是她的心卻不爭氣,就是強硬不起來,而且還一麵倒。「就叫……馬卡龍好了。」


    每次她看著櫥窗內擺滿各種漂亮顏色的法式小圓餅,再看看那些坐在高雅的餐廳內,打扮時尚的女人,心裏總有著說不出的羨慕,可是光一塊小圓餅就能買一個便當,這還是最便宜的價格,所以她從來舍不得買。


    「馬卡龍……」他讚許地點頭。「是個好名字。」


    要是小馬知道它的名字是來自法式甜點,應該會大聲抗議,徐敏在心裏這麽笑著。既然收下禮物,就得負起責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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