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好!華流蘇!你給我死命抓好!」薑渲安氣得大吼,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因此凝固了。這個笨女人究竟一生要笨幾次才夠?他真的恨不得把她抓起來揍一頓屁股!


    華流蘇覺得自己的雙腳被抓得快斷了,腹中傳來的劇痛更是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與心力,她快撐不住了,而她肚中的孩子……恐怕也難逃此劫……


    她淚眼蒙朧,幾乎快看不清山崖上那個死命抓住她雙手的男人的臉,但他傷口的血沿著手臂滑落而下滴到她身上、手上,暖暖熱熱的,像蠟油燙痛了她的手、她的心……


    她不要他有事……


    就算她死了,她也希望他可以好好活著……


    「放開我的手,薑渲安……」她氣若遊絲的對他吼,吼出來的聲音小到她懷疑他是否可以聽見。因此,她用盡氣力再說一次。「放開我的手,薑渲安……你聽見我說的嗎?」


    「你給我住嘴!」他惱火得緊。「我死也不會再放開你的手……就算到天涯海角,不是我帶著你,就是你帶著我,聽清楚了嗎?」


    她笑了,臉上蒼白得一點血色也無。「你這是……愛上我了嗎?」


    「我是愛你,華流蘇!打從我差點死過一次的那一迴我就清楚明白得很,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放不下的牽掛……所以,你給我撐著點……敢給我放手試試,上天下地我都要把你找迴來,狠狠打你一頓……」


    這男人……究竟在說什麽?他的話她聽得斷斷續續的,可她看得出來他很焦急又很心痛……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可她還是對眼前這個男人笑著,甜甜的笑著。「我撐不下去了,薑渲安……冒著要被你上天下地追著打的風險……我恐怕還是要違背你的意思了……拜托你,放手吧……」


    「不!絕不!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說著,薑渲安竟是腳下一滑,身子往前又移了半寸。


    就在此千鈞一發之際——


    「主君!」腳步、身手都沒主子快,再加上先去支援麥克,這會兒工夫才跟上來的金總管一看見這情形,臉色大變,大叫出聲。


    跟在他身後的麥克反應迅速,已經衝上前接應,掏出手槍射向山穀下死命扯住華流蘇雙腳的那隻手。


    砰、砰兩聲,槍聲震耳。


    流蘇腳下的重量腥灰磺幔整個人立刻順利地被拉上來。


    但是此刻,她感覺到腹部刺骨的疼痛更加明顯了,一股暈眩襲來,腹部劇烈的緊縮著,不住地下沉再下沉,一股暖流從腿間流出,傳來一股椎心扯肺的疼痛……


    「我的孩子……快點救我的孩子……」她痛叫出聲,冷汗直流。


    薑渲安英俊的臉龐難得地閃過一抹驚恐。「華流蘇,你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去醫院!給我撐著點聽見沒有?」


    他失控地低吼出聲,丟掉拐杖要把她抱起來。


    「少爺,您受傷了,我來吧!」麥克說著便要上前背人。


    「讓開!」薑渲安冷喝一聲,死命抱住懷中的女人,完全忘了自己的傷口正汩汩的流著血。「我沒關係,金管家快去把車開過來!麥克,盡快把山穀下那個人給我找出來,死也要見屍!」


    說著,他抱著她往前衝——


    淚,在這尊貴高傲的男人眼眶裏打著滾,他不想讓人看見他此時此刻的脆弱,卻無法躲開她的視線……


    華流蘇虛弱的睜開眼,適巧看見這男人眼中的淚,她用盡氣力抬起手,輕輕地撫摸上這男人的臉——


    「不要為我哭,薑渲安……我不值得……」說完,她扯扯唇想對他笑,卻笑不出來,手一垂,人又昏了過去。


    他抱著她跑,覺得全身都在痛。


    「沒有人比你更值得讓我哭了……華流蘇……」他終於嗚咽出聲。


    淚,滾落……


    她身上的血,和著他身上的血,在婉蜒的山中小徑上蔓延開來……


    像是漫無止盡。


    日本東京,某大醫院。


    半夜被送進來的兩個傷患,一個是滿身是血的孕婦,另一名是傷口撕裂過大,流血過多卻緊抱著孕婦不放手的男人,兩人的手術都進行了好幾個小時。醫護人員在手術房裏進進出出的,神色都顯得慌張又凝重。


    金管家和麥克在手術室外焦急的等待著,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


    「不行,我得打電話通知洛桑!要是他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都沒跟他說一聲,他會殺了我的!」說著,麥克拿起手機便要撥出去。


    金管家伸手按住他。「洛桑是誰?是華小姐的朋友?或者我應該要這麽問,他是我家主君的情敵嗎?」


    在主君沒事時,他可以對這些事不聞不問,可現在主君為華小姐受了那麽重的傷,到現在還昏迷著,他可不能再不聞不問了,尤其主君還交代他此事不準報告給老爺子知情,否則就把他趕出去……


    老實說,他到現在連麥克的身分都沒搞得很清楚,隻知道他是負責保護華小姐的人,卻也是主君的舊識……所以,或許可以這樣推斷,主君以前就認識華小姐,可是華小姐卻不認識主君?這真是個謎!


    麥克瞪向金管家。「流蘇小姐喜歡的是我家少爺!」


    「那你為什麽要打給什麽洛桑?」還有,為什麽他覺得洛桑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像是在哪裏聽過呢?


    「洛桑是一直照顧流蘇小姐的人,也是托我在一旁保護流蘇小姐的人,他對流蘇小姐情深意重,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能不通報!而且就算我現在不說,他也會知道的,時間快慢而已!」那人可是鼎鼎大名的駭客高手落雪!


    「那你要怎麽說?說她重傷垂危?小孩可能保不住?那你一樣會沒命吧!因為你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他,有人意圖傷害華小姐。」


    「那是因為少爺交代要守株待兔……沒想到那人會扮成夜焰的模樣把小姐引出去……該死的!我真該死!是我沒保護好小姐!要殺要剛也隻能隨他了!」


    「那個夜焰又是誰?」金管家又問。


    麥克第一次覺得這個金管家有點煩。「這不關你的事!」


    說著,麥克再次拿起手機,眼角卻看見兩間手術室的門都開了,他趕緊衝上前——


    「怎麽樣了?醫生,他們兩個——」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還是不能保住孩子……」


    薑渲安拄著拐杖來看華流蘇時,她尚未醒來,躺在病床上的她麵色蒼白無比,不經意皺起的眉似乎預告著她即將麵對的無助與苦痛,那樣的令人生憐。


    「孩子沒了,主君。」金管家在旁輕聲說著。


    「我知道了。」他淡應著,英俊的麵容上看不出喜怒悲歡。


    終究,還是保不住孩子嗬……


    就算他盡其所能的趕到她身邊,還是保護不了她和孩子……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靜坐流淚,想起她初孕時期,他從密醫手中救下差點失去孩子的她,她在他懷中哭得泣不成聲的驚恐模樣……


    還有她因為有孩子,默默守候夜焰歸來的那股堅毅……


    會破碎吧?她的心,那堅強勇敢的依憑一旦失去了,她還能活嗎?還願意活嗎?


    金管家在旁低頭不語,麥克打完電話剛進來,見到自家少爺抓著華流蘇的手落淚,心也跟著酸楚起來,靜靜的待在一旁,心裏罵了那個假扮夜焰的黑衣人千百次王八羔子!


    「打給洛桑了嗎?」薑渲安淡問著。


    「嗯。照少爺的交代輕描淡寫的說了,他說他暫時趕不過來,但n……是原火,他會親自過來。」


    薑渲安沉了眼,室內安靜得隻聽得見彼此的唿息聲。「那個人……」


    「確認過已經死了,不過很快可以查出身分。他臉上的人皮麵具製作十分精巧,一般坊間做不出來,幾乎是美國特務等級。」


    美國特務等級……


    薑渲安俊臉更沉。「東西呢?」


    「在我這兒。」


    「嗯,金管家,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麥克說。」


    「是,主君。」金管家躬身退下了。


    金管家一離開病房,麥克便跪了下去。「少爺!您打我、罵我吧!都是我沒照顧好流蘇小姐……」


    薑渲安搖搖頭。「她是在我眼前跌倒的,孩子也是在我眼前失去的,若要說你有錯,那我的錯更多。」


    「少爺……」


    「起來吧,我有事要交代你。」


    麥克終是站起身。


    「打電話找風冠過來。」


    「風冠?」麥克聞言,詫異的揚眉。「少爺您這是……」


    「什麽都別問。」薑渲安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的華流蘇,要他噤聲勿多言。「我要見他,越快越好。」


    「是。」


    「還有,你留在這兒守著她,她一醒過來就叫我,半點差錯不得。知道嗎?」


    「我明白,少爺。」


    薑渲安點點頭,拄著拐杖走出去。


    一走出華流蘇的病房,薑渲安便體力不支的往一旁的牆麵上靠去,站在門外守著的金管家忙不迭伸手扶住他。


    「主君,您的身子很虛弱,不能再這樣亂走動了,傷口如果又裂開,又得在身上動刀子了,華小姐有人照顧著,您先顧好自己吧,好好養好傷,才有心力照顧華小姐啊,是不是?」


    薑渲安沒好氣的睨了金管家一眼。「這不就要去休息了嗎?你主子我都要站不穩了,你還要嘮叨?扶我迴病房吧。」


    金管家聽了這才眉開眼笑,扶著他家主君走進不遠處的另一間病房。


    「之後……等那幫人來了,問你話你都照實說,把事情交給他們,你就不要多事了,知道嗎?」閉上眼睡去前,薑渲安輕聲交代道。


    「是,主君。」金管家應著,心裏歎著。


    醫生說主君傷成這樣,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三天三夜好好休息,可他家主君是鐵人呢,心心念念就是華小姐一個人,才剛動完手術就這樣跑來跑去……


    這算是孽緣嗎?


    病房內安靜得隻聽得見暖氣空調的聲音。


    華流蘇醒來,睜眼看向守在一旁的麥克,腦海中迴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又一下。


    她顫抖的手摸向自己有點扁平的肚子,感覺到一股亟欲昏迷過去的痛從四肢百骸傳了過來。


    麥克靠了過來,是一張懊悔自責又悲傷的臉。「您醒了?很痛吧?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說——」


    「孩子沒了,是吧?」她輕聲問著,目光瞬也不瞬的瞅著麥克,多麽渴望他眼中出現否定。隻可惜,沒有,他甚至對她輕輕的點點頭。


    「對不起,是我沒盡到保護您的責任。」麥克在她床前跪了下來。


    傷心難過痛心和不可置信,像是全身血液都被抽幹似的,魂都飛散了,可是她表現得很安靜、很鎮定,像是什麽事都沒法打倒她。


    「不是你的錯,麥克,你起來。」


    「是我的錯!我會接受處罰的!不過,再多的處罰也無法彌補這樣的錯,對不起,流蘇小姐,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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