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微弱的燭光閃動著靈動的光,落在顧雲安的眼裏,像是一簇足以燎原的星火。


    不過,火苗終究是火苗,稍微不注意,就永遠熄滅了。


    而他,最喜歡做的就是讓人絕望。


    “是我。”顧雲悠淺笑著,甚至連眉眼處都染上了三月春風般的笑意,說出的話卻像是一桶冰水,將顧雲安澆了個涼心透。


    “為什麽。”顧雲安艱難張口,聲音低啞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為了寶藏。”


    顧雲悠毫不廢話,直接了當的開口。


    鎮國大將軍一生功績無數,鐵騎所到之處無一不俯首稱臣,傳聞,鎮國大將軍有無數的寶藏,藏在了山川大河之中,參與此事的人無一活口,唯留下一張寶藏圖。


    而那張寶藏圖,傳聞被鎮國大將軍交給了親外孫,也就是顧雲安。


    “寶藏?”


    顧雲安眼底閃過一絲迷茫,而後忽的笑出聲,“哈哈哈——”


    先是低語私笑,後來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悲涼。


    原來每個人對他好或者不好,都是有目的的!


    原來最直擊他心髒的,不是那三年的囚禁折磨,而是他認為最親近人的一句話,僅幾個字,便傷的體無完膚。


    顧雲安仰頭大笑,眼角都笑出了淚,心卻漸漸沉下去。


    顧雲安指尖狠狠擦過水痕,哂笑一聲,“皇兄啊皇兄,你可知道,那什麽寶藏圖根本就不在我這裏。”他轉身,緊握著手,直到走到出口前,他才用一種異常溫和似懷念的語氣道,“皇兄可還記得,我五歲那年,送給皇兄一塊玉佩。”


    顧雲悠一愣,還想說什麽,顧雲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


    ——


    天還未亮,縷縷紫紅的雲霞浸染,如畫般鋪滿天際。


    顧雲安倚欄而望,觸目所及的雕梁畫棟金紅一片,精致的閣樓被池水環繞,荷葉幽幽蕩蕩。


    “姐姐,你也認為,我不配當皇帝嗎?”


    “怎麽會!”簡夕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在我心裏,你比他們都要優秀,都要適合那個位置,你比他們都要有慈憫之心,你心裏有著天下百姓。”


    “他們都認為我不配。”顧雲安輕笑了下,長長的睫毛下,似有水光一閃而過。片刻後,漆黑的眼眸漸漸變得堅毅,她聽到他說,“那我偏偏要當皇帝。”


    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頃刻朝霞滿天。


    他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聽著他的聲音卻有一種淡淡的心疼。


    等他轉過身時,仿佛又隔了三年。


    他背著光,投下一身的影,萬丈光輝皆在他身後,卻終有照到這方天地的時刻。


    “我要當皇帝。”他一字一句,極為認真的重複一遍。


    簡夕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麵容冷峻,神色堅毅,仿佛一.夜之間,那個會撒嬌耍賴的孩子已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她腦海裏毫無預兆的出現‘任務完成’四個字。


    簡夕看著他,心裏有釋然,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迷茫,夾雜著淡淡的憂傷。


    她似乎可以預見,那個位置上,高處不勝寒,孤寂冷無邊。


    這便是他的劫後餘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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