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分坐餐桌一麵,騰空而起的水蒸氣很快縈繞在餐桌周圍。


    林淺淺開了口,“暢暢,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你說。”舒暢大口吃著火鍋裏的肉丸子,告別了孕早期的孕吐,現在的她胃口好得不行,似乎總是吃不飽似的。


    “我和知行商量好,準備去美國,一方麵,知行爸爸還要繼續治療,我們過去方便照顧,另一方麵,我已經聯係好學校,要過去讀書。”


    “你們什麽時候走?”舒暢還沒迴答,陳星旭就接過了話茬。


    “盡快。”林淺淺道:“我走了之後,你還是搬迴來和暢暢一起住吧,她一個人,我真不放心。”


    “走了還迴來嗎?”陳星旭抬眼看向林淺淺,目光裏似乎帶著一絲不滿:“你有沒有想過顏浩怎麽辦?”


    舒暢大驚失色。滿臉緊張,轉頭對陳星旭使眼色,但他卻毫無反應,繼續用質問的語氣說著:“你準備再拋棄他一次嗎?”


    林淺淺一言不發,萬知行毫無反應,似乎什麽也沒聽到似的。


    舒暢將腿伸往陳星旭的方向,狠狠地踢了幾腳,示意他別再說了。


    “別踢了,踢錯人了。”盡管縮迴了腿,卻還是被舒暢一腳狠過一腳的力度踢得生疼,萬知行不得不出了聲。


    舒暢簡直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淺淺,作為顏浩和你共同的朋友,我很不理解你現在的選擇。”陳星旭看向萬知行:“還有你。”


    萬知行看向陳星旭,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這件事所有的來龍去脈你都清楚,顏浩和林淺淺之間的感情你也明白,為什麽非要趁淺淺記憶還有些混亂的時候這樣趁虛而入?”


    “星旭,別說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知行沒有關係。”林淺淺出聲維護著萬知行。


    “不用解釋,淺淺。”萬知行阻止了林淺淺繼續說下去,隨後講道:“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也就開誠布公說說我的想法。淺淺對顏浩的感情,我比誰都清楚,但在他們的感情裏一直是淺淺在無條件付出,顏浩卻隻是口口聲聲說愛,卻沒有任何實際行動。”


    陳星旭啞然。


    的確,林淺淺和顏浩在一起的日子,她幸福的日子屈指可數。


    “是,我不否認,顏浩有自己的苦衷,但是…這和林淺淺有什麽關係?她為什麽要遭受那些她本不該經曆的痛苦?如果你們和顏浩一樣認為,隻要真相大白,淺淺就必須原諒顏浩這段時間對她的傷害,那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萬知行轉頭看著林淺淺,林淺淺也正望向他。


    他握住林淺淺的手。


    “我不管淺淺以後願不願和我一起,但我會讓她完成學業,學自己喜歡的專業,做自己喜歡的事,從顏浩生病那刻開始,她的人生就不曾真正屬於自己。現在我希望我可以幫她重迴正軌。”


    一番話說得林淺淺眼中帶淚。


    萬知行果然懂她。


    經曆生死,曆經風雨,林淺淺希望能真正過自己的人生。


    顏浩透露出來的他所期待的那種生活,讓林淺淺惶恐不安。


    她不要在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人生到底想要什麽的時候,就倉促成為某某人的附屬品,成為某某夫人,隨後為家庭失去自我。


    她更不要在以後的生活中一直處於被蒙在鼓裏的狀態,對顏浩所有的計劃、安排、布局都不清不楚。


    顏浩有他的逼不得已,顏浩有他的籌謀算計。


    可在他的逼不得已和籌謀算計中,自己感受到的痛苦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


    這些痛苦並不會因為真相大白而煙消雲散。


    所以,選擇靠近萬知行,跟隨萬知行,並不是林淺淺有多麽篤定自己以後的人生要和他綁定,而僅僅是林淺淺選擇逃避自己對顏浩感情的一種方式,至少,在萬知行身邊會更加有安全感。


    “星旭,有很多事,並不像你看到的那樣簡單,我的感受隻有自己明白。顏浩的確是個條件很不錯的男人,但我和他……”林淺淺頓了頓,堅定地為兩人的關係下了定論:“不合適。”


    當事人均已開口,陳星旭也不好再提。


    一頓飯吃的四個人都很尷尬。


    林淺淺的心,有如窗戶玻璃上凝結的水珠一般潮濕。


    ---


    宋淵瀚的案子按部就班地往前審訊調查著。


    對宋淵瀚和蔣興州而言,坐牢已經是鐵板釘釘,隻是量刑多少的問題,但對萬家人應該如何處置,專案組卻有了分歧。


    萬氏集團給宋淵瀚和蔣興州輸送的利益過多,按照行賄罪5000元的定罪金額,萬氏父子也是難逃其罪,但萬致遠的死、萬梓良的意外,都說明,要不要行賄、行賄多少,都不完全取決於他們的個人意願。


    一方麵是有被強權脅迫的可能性,一方麵是巨額行賄金額和這些年來的確行賄獲取了不正當的收益,對萬氏父子如何定性,讓劉青山很是頭疼。


    和陳星旭溝通案子最新進展時,劉青山將這個情況告訴了他。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顏浩那邊保存的錄音,或許有宋淵瀚親口承認自己強迫萬氏行賄的相關內容。”


    “真的?”劉青山道:“宋淵瀚對萬家敵意很深,一口咬定當年是萬家主動行賄,才導致他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並且一直強調海外的那些資產,全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萬梓良以他的名義開的賬戶。雖然他的好多罪名都已經坐實,但這些細節將決定對萬梓良和萬知行的處理方式。”


    “我和顏浩再整理整理,一旦有發現,我立刻給你。”


    看似塵埃落地,但波譎雲詭仍然沒有平息。


    即便是自己脫身無望,也要將萬家和他一起拖入萬丈深淵。


    “宋淵瀚應該已經知道顏浩接近他的真實目的了吧?”陳星旭問。


    “肯定知道了。一開始被關進去,還一直想要找關係聯係顏浩麵見,後來壓根不再提顏浩二字,看來已經清楚了。不過你放心,他現在無力迴天,所有的爪牙都已經到案,他已經沒有在外麵的人,即便你從萬氏集團離職,顏浩的安全不會有問題。”


    “這我倒是放心,顏浩好歹也是跟我學了好幾年拳腳功夫的,沒點本事,近不了他的身。”


    “離職後幹什麽,想好了嗎?”劉青山關切地問。


    “走一步算一步吧,主要是這幾年都一直籌謀扳倒宋淵瀚的事,現在終於到案了,我隻想鬆口氣。眼前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事便是舒暢和孩子。”


    “舒暢知道鍾婷和她長得很像這件事嗎?”


    “還不知道。”陳星旭有些問難:“不知道怎麽開口。也不知道她知道後會怎麽想。其實她們的性格完全不一樣,我並不僅僅是因為長得像才決定和她一起的。”


    “不如開誠布公告訴她,如果被她從其他渠道知道這個信息,她一定會對你有很大誤會,到時候再解釋就麻煩了。”


    “嗯,我會找個合適的時間,親口告訴她。”


    在宋淵瀚進去之後,陳星旭一直想著要給舒暢一個正式一點的求婚儀式,但鍾婷一事沒有對舒暢坦白,他多少有些糾結。


    連劉青山都勸說著要讓舒暢知情,看來這件事一定要盡快提上議事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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