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這我們不能要。”宋雲熙拒絕著,以往,30萬不過是她進出一趟商場最低的消費,如今卻成了娘倆今後要用於基本生活的全部費用。這巨大的落差讓她悲從中來,聲音不由有些哽咽。


    “您先別急著推辭,您聽我說完。”小李從袋子裏抽出一張紙:“上次宋老爺子來找張省長,給了他一些之前學雜費的收款單,現在這錢是張省長按照收款單上的金額,又請教育主管部門的工作人員幫忙估算得出來的。按照估算結果,高中和大學本科階段,宋老爺子一共給付了張省長五萬多元的學雜費和生活費,考慮到物價上漲、利息等諸多因素,張省長最終決定用30萬償還老爺子的恩情。您在這裏簽個字就可以收了。”


    宋雲熙終於明白了,張強派小李來,並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要用錢買斷宋淵瀚對他的恩情。


    按她之前的脾氣,可能會什麽都不管不顧,又吵又罵,還會砸東西。


    可現在,那兩個能在她惹出一切事端後都能為她擦屁股的男人都已經自身難保,她知道自己已經再也沒有資格發脾氣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不該說的話。


    “張強這是想用30萬和我父親徹底撇清關係嗎?”


    “張省長說了,宋老爺子對他恩情,他會一直銘記於心,你們娘倆若有生活上的困難,隻要是合理合規合法的要求,在他能力範圍內,都會盡力幫你們。”


    “合理合規合法?”宋雲熙笑了。張強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宋淵瀚和蔣興州做了不合理不合規不合法的事,他是不會伸手拉一把的。


    蔣藝柔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她突然對世態炎涼四個字有了深刻的了解。


    短短幾天的經曆,讓她似乎突然長大了。


    “收下吧,媽。收與不收,都不是我們能選擇的。”


    蔣藝柔湊過去,直接在簽收單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已經年滿18歲,是成年人,我可以代表我的家庭簽這個字。您迴去交差吧,讓張強放心,我和我媽以後就是啞巴,不該說的話,我們一句也不會說。”


    小李拿走了簽收單,和客廳的工作人員寒暄了幾句,隨後離去。


    “藝柔,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時移世易,人總要長大吧。”蔣藝柔一邊將錢收起來,一邊說:“這錢,我們收下之後,能解決我們的生活,能讓那位叔叔交差,更可以讓張強安心,大家都開心,我為什麽不收?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張強欠外公的。欠我們的,終究有一天是應該還迴來的。”


    ---


    一大早,顏浩便來到了林淺淺家。


    盡管有門鎖的指紋密碼,但他還是在門口一直等到舒暢過來開門。


    “淺淺還在洗漱。”舒暢很知趣地拎上包,對著林淺淺喊了一聲:“我今天去單位吃早餐,先走了。”林淺淺在屋裏應了一聲。


    “進去吧,和她單獨好好談談。”舒暢走出門,順手帶了一下門,將顏浩推進屋。


    林淺淺從浴室出來,雖對顏浩的造訪有心理準備,但多少還是很尷尬。


    這是徹底恢複記憶並知道一切真相後,兩人第一次這樣麵對麵單獨相處。


    “我這次來,是希望你能心平氣和地聽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給你聽。”顏浩開門見山,他已經在昨晚演練無數次,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說清楚一切。


    “不用了,昨天萬知行已經原原本本都告訴我了。我知道你的很多做法是被逼無奈。我都知道了。”


    就像是準備了很久的重要考試突然被取消,顏浩不但沒有開心,反而有些失落。


    他內心的掙紮和無奈,甚至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萬知行已經代勞了。


    “他昨天有說會幫我找你,但他沒告訴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


    “誰告訴我都一樣。總之,你利用我拋棄我傷害我都是由你自己的原因的。”林淺淺勉強一笑,顏浩看得出來,這樣的笑並不是發自內心,而隻是為了緩解兩人之間的尷尬,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是耐人尋味。


    “你心裏還是有怨言的,對嗎?”


    “一切都過去了。”


    精心準備換來的是林淺淺不太願意溝通的態度。


    “你在怪我?”


    “沒有。作為朋友,我真的很佩服你和貪汙腐敗分子鬥爭的勇氣,這麽危險的事,你做成功了,很不容易,我為你高興。”


    “作為……朋友?”顏浩麵色一沉。


    “我恢複記憶後想了很多,關於我們的關係和未來,我還是開誠布公地告訴你吧,我覺得我們還是更適合做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顏浩目光變得狠厲,被林淺淺捅到的那個傷口似乎和心連著,開始隱隱作痛。


    “我們就放過彼此吧。”林淺淺的表情並沒有因為顏浩情緒的波動而變化。


    “放過彼此?”林淺淺的表現完全超出了顏浩的預期。


    他以為,隻要自己可以將所有的事情解釋清楚,林淺淺會明白自己的苦衷,兩人會很快迴到之前的狀態,安安穩穩地繼續過下半輩子。


    但林淺淺卻提出分手。


    她的態度是那樣堅決。


    “是不是萬知行沒有向你講清楚,有些事讓我慢慢解釋給你聽好嗎……”


    “不用了。”林淺淺避開顏浩伸過來的手,往後退了退。“你一開始就是抱著給裴亮大叔報仇的目的迴來的,你和蔣藝柔談戀愛,冒著危險接近宋淵瀚,都是為了給裴亮大叔和鍾婷討迴公道,這我都知道。知行都講得很清楚。我所看到的畫麵,也隻是你和他為了騙宋淵瀚演的一出戲,他也為你解釋了。”


    “那既然這樣,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從來就沒變過。”顏浩不敢再有動作,隻能站在原地,急切地剖白自己的心。


    “我變了。”林淺淺看著顏浩的眼睛,“通過這段時間重逢後的再次接觸,我感受到我們之間有很多不合拍的地方,我不認為我可以和你這樣一輩子走下去。我需要的,絕不是你這樣的伴侶。”


    顏浩的眼神有些木然。


    他沒有說話,但胸口明顯的起伏表明了他內心的洶湧。


    沉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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