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我就是那隻被主人丟過的貓。”顏浩想了很久,“隻要看不到她,掌握不了她的行蹤,我就會很慌,很怕,怕她又不要我了。”


    “你能不能正常一點?”陳星旭怒道;“就僅僅因為她下午沒迴來,你就這樣對她,但凡是個正常人,誰能受得了你?”


    顏浩默不作聲,任由陳星旭責備著。


    “你這不是要留她在身邊,你這是在把她推走,離你更遠。”


    “一直像前兩天那樣不好嗎?一定要弄得兩敗俱傷嗎?”


    “林淺淺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樣。”


    “你真的很不正常,我認為你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你簡直就是瘋了!”


    “今晚你就在我這裏睡,不要去騷擾她,她現在非常怕你。”


    顏浩低著頭,擠了一聲“好”,又繼續沉默著。


    “你真是個神經病,我真的好想打你一頓!”本已經到了從包裏掏出安全套的流程,卻被一個電話喊迴來處理這破事,陳星旭的怨氣簡直無處發泄,隻能嘴上罵幾句消消氣。


    酒醉的人特別容易困。


    陳星旭喋喋不休的罵聲就像是最好的催眠曲,顏浩居然倒在沙發上就這麽睡著了。


    陳星旭扯過床上的薄被,搭在他身上。


    隨後他走到三樓,敲開了林淺淺的門。


    “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去客廳,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林淺淺有些猶豫。


    “放心,他已經睡著了。睡得很沉。”


    林淺淺點了點頭,隨著陳星旭一起到了客廳。


    陳星旭給林淺淺倒了一杯水。


    “我有很多話一直想對你說,但總覺得不是時候。現在可能不得不說了。”


    林淺淺抬眼看向陳星旭。“你說吧。我聽著。”


    “我希望你能原諒顏浩。”陳星旭開門見山地說。


    “其實在他還是小混混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我倆都喜歡踢球,但除了踢球沒什麽交集,後來他去了美國,我們好些年沒見麵,再後來,很巧合的是,我女朋友和他幹爹一起出了車禍,同樣作為受害者家屬,我們又碰麵了,這才慢慢熟悉起來。”


    “他得白血病的那段日子,我雖然不在他身邊,但後來有聽他提過。你拋棄了他,迴了國,丟他一個人在美國自生自滅。這些我都知道。”


    林淺淺低下了頭。


    “你不知道的是,當年他在雨裏追著你,求你不要走,被護士帶迴去之後,就發生了很嚴重的高燒,差點死掉。如果不是運氣好,遇到匹配的骨髓,進行了移植,他現在墳頭草可能都有一個人那麽高了。”


    “說這些,你是要指責我四年前不應該那樣做嗎?”林淺淺的表情很平靜,似乎四年前的事她已經忘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星旭趕緊解釋道:“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一個人在生死攸關的時候,被自己最信任最愛的人拋棄,那種陰影是不可能消除的。你也知道,一開始,他是鐵了心要報複你,可是遇到你之後,他心軟了,你受傷害比他自己受傷還難受。他現在是真的隻想和你在一起,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林淺淺眼圈紅了。她知道,陳星旭說的都是真的。重逢的最初,顏浩和現在的確是兩個樣子。


    “你可能不明白,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在你麵前祈求你的愛。他,就像是一隻曾經被主人拋棄過的貓,就算是再迴到主人的懷抱,也時刻會擔心自己再次被拋棄。今天就是這樣的情況。”


    “我今天做什麽了?”林淺淺一頭霧水。


    “他從中午開始,就一直等你迴來。因為你說吃完飯就迴來,所以他等了你一個下午。”


    “他不會打電話問我嗎?”


    “因為我說,不要老是纏著你,你會煩。所以一開始,他不打電話是怕你煩他,等到後麵,他是在和自己置氣,就想看看你什麽時候會主動聯係他,可是你沒有。”


    林淺淺不理解地皺起了眉。


    “就因為這?”


    “不理解是吧?”陳星旭歎了口氣,“不理解就對了,因為我們都是沒有被拋棄過的人,他的偏激和擔憂,我們是不能感同身受的。我和你一樣,我一開始也覺得他就像是個瘋子,可轉念一想,他今天下午在等你迴來,等你聯係他的時候,腦子裏麵可能一直都在重播當年被你拋棄的情景。這樣一說,你是不是就能理解一點了?”


    林淺淺似乎真的明白了。


    “我和他在一起住過一段時間。直到迴國前,他還總是做噩夢。他說過,他最恐懼的夢,就是你丟下他那天的情形在夢裏反複播放,他明明知道那是夢,可卻醒不過來。所以,某種程度上說,今天這個不可理喻的顏浩,是你一手製造出來的。”


    “我沒想到會把他傷成這樣……我隻希望他可以好好活著。”林淺淺自責地想著陳星旭的話。


    今天顏浩給自己的傷害在皮肉上,一看便知,當年自己離去,雖不是本意不是想傷害他,但實際上帶給顏浩的傷害,卻深入骨髓。


    “他真的知道錯了。”陳星旭幫顏浩求情:“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如果你就這麽走了,他真的會瘋掉的。現在唯一能救他的,隻有你而已。”


    林淺淺看著陳星旭,似乎還有猶豫。


    “你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人身安全。我也會時刻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再給他一次機會,我相信,以後會好起來的。”陳星旭的眼神溫暖而堅定,林淺淺決定相信他,給顏浩,也是給自己一次機會。


    在陳星旭的房間,林淺淺看到了熟睡的顏浩。


    他蜷在沙發上,薄被一半搭在身上,另一半掉落到地上。


    林淺淺蹲在沙發邊,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不要走。”顏浩嘴裏喊著,眼卻仍然閉著。顯然是正做著什麽夢。


    “淺淺……”顏浩叫著林淺淺的名字,隨後說的話,模糊不清,慢慢開始嗚咽。


    林淺淺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撫著:“我不會走。不會走的……”


    顏浩的手在夢中猛地一揮,嘴裏大聲喊著“淺淺”,就這樣,他從夢中醒了過來,驚慌地看著眼前的林淺淺,似是一時之間還沒有適應夢境和現實的轉換,顏浩的表情有些懵。


    林淺淺撥著他額前的頭發,顏浩抓住了她的手:“我夢到你又不要我了。”


    委屈的聲音讓人高馬大的顏浩像極了一個孩子。


    “不會的。”林淺淺安慰著,心想,這或許就是陳星旭所說的,常年困擾著顏浩的夢魘。


    顏浩坐起,抱著林淺淺,他甚至不敢用力,怕林淺淺反感,直到感受到林淺淺雙手輕拍他背部的迴應,才敢略微將懷中的林淺淺抱緊了點。


    “以後,有什麽事不要放在心裏,對我說,好不好?”林淺淺輕輕推開顏浩,用手撫掉他臉上的淚,柔聲說著。“今天都是誤會,以後我們不這樣了,好嗎?”


    “嗯,對不起,淺淺,我發誓,不會再有下一次,絕對不會。”顏浩很高興,因為他的林淺淺,又一次迴到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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