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尋不說話,隻低著頭看她睡覺,才一會兒便又睡著,嘴唇紅潤,臉上因懷孕圓潤了不少,肌膚透著光澤,想起夢裏麵青唇白的樣子,越發恐慌起來,心裏忽然後悔起來,為什麽非要什麽孩子呢?自己不是早就看開了嗎?為什麽非要讓自己好不容易找迴來的愛人深陷這樣的危險中?而自己完全無能為力,他握著拳頭,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責中。


    一連數日不睡,連蘇瑾都發現了劉尋的眼睛下淡淡的青痕:「你怎麽了?精神這麽差,朝上有什麽不妥麽?」


    劉尋搖了搖頭,忽然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神靈:「我想去泰山祭天。


    蘇瑾有些吃驚:「祭天?」帝王祭天需要十分繁複的安排,隻怕準備半個月都未必能成行。


    劉尋細想起來也覺得有些沮喪:「這時候離不了你,算了,就去京郊祭祀吧。」


    蘇瑾十分擔心,趁封太醫來診脈時問:「陛下最近身體可有不妥?我看他似乎夜間難寐,心事重重,麵容清減,飲食難安。」


    封太醫哪敢說陛下這是產前恐懼症發了,甚至最近已親自去翻起產鑒來,日日手不釋卷,一條條細問,其搖身變良醫的勁頭令太醫院所有太醫、女醫近期全都悚然而驚,太醫院所有產科女科的書都被借之一空,所有人刻苦鑽研,就怕陛下考問答不出來,隻道:「沒什麽大事,隻是節後有些脾胃不和罷了。」


    蘇瑾關切道:「那可要服藥?」


    封太醫道:「不妨事,略調養一二劑便好了。」心裏則暗自算著娘娘產期,隻怕要等娘娘產後,這病才能好了。


    封太醫診脈過後過去迴側殿向劉尋迴複診脈結果:「娘娘一切安好,看身形,似乎已下墜開始入盤,據娘娘自述,已有規律性宮縮,隻怕就在這幾日了。」


    劉尋連忙問:「諸事都準備好了麽?」


    封太醫一邊心中暗暗腹誹,一邊道:「值日的女醫、穩婆都是全天候著的,這些日子可讓娘娘多走走,可利於分娩。」


    劉尋仍是憂心忡忡問了一些後,拿著手裏的書忽然問封太醫:「產畢即令飲童子小便一盞……此是何意?果有此必要?」


    封太醫幾乎被噎住,謹慎道:「這些都屬民間偏方防治產後血暈的,並無實據可考,娘娘千金之體,還是以其他穩妥之法為佳。」


    劉尋鬆了一口氣,他此前可是心內掙紮了許久。


    封太醫連忙趁機告辭,他隻怕陛下這些天看了這麽多醫書,又拿出什麽稀奇古怪的偏方來考問他。


    這樣恍惚著,劉尋雖然仍是如常上朝,卻往往心不在焉,這日大朝,下頭百官仍一如既往在熱議,因著劉尋不禁爭論,所以大朝會往往成為多派官員各執其議的舞台,有時竟能在君前爭吵至麵紅耳赤。


    正沉思者,忽然看到殿側一名女官忙忙走來,劉尋一看正是蘇瑾身側伺候的女官,心中一跳,已揮手止住朝中臣子,忙問道:「可是皇後發動了?」


    女官近前跪下,麵有喜色:「恭喜陛下,皇後娘娘喜誕龍子,母子均安!」


    劉尋一愣,朝上大臣們早已喜從天降,丞相李凱舟帶著眾臣跪下高唿:「吾皇幸甚!吾國幸甚!恭喜陛下喜得龍子!」


    劉尋幾乎以為自己身在夢中,呆呆坐了一會兒才不可置信地追問:「生了?母子均安?」


    女官麵上帶笑道:「皇後娘娘與小皇子都安好。」


    劉尋夢遊一般的在大臣們的賀喜中站了起來,扶著高永福的手下了朝,往紫宸殿匆匆走去,一邊問女官具體詳情,那女官迴稟道:「送了陛下上朝後,娘娘就開始覺得有些不舒服了,但不許我們稟報陛下,說時間還長,等下了朝還來得及,隻去傳了禦醫過來,禦醫把了脈說一切都還好,娘娘躺了一會兒便覺得乏味,又起來走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穩婆來看,說是宮口已開齊了,才一會兒小皇子就降生了,太醫們來把過脈,說是一切安好,之前熬好的藥也給娘娘服下了,娘娘精神還好,皇子哭聲也響亮,太醫們說挺沉實的。」


    劉尋一顆心略路安定了些,


    才走到暖閣門口,有女官上來阻攔道:「陛下,產房汙穢……」劉尋已不耐煩地將她推開,直入其內,看到蘇瑾正斜倚在大迎枕上,頭發披著,身上穿著寬鬆的袍子微微敞著一邊,抱著一個娃娃正喂奶,看過去麵色雖然有些白,精神卻不錯,他懸著的心略略放下了些,連忙走上前道:「不是有奶娘麽?你不好好休息,折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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