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她這種不因為他是誰,純粹真心綻放的幹淨笑容。


    「我原本一度以為那些餐券是假的,純屬玩笑性質。」韓烈唯心情一放鬆,相當難得的配合她開起玩笑來。


    穆樂言不依地嘟起嘴,嬌嗔道:「什麽假的?當然是真的!一樓就是凱萊奇餐廳,樓上這裏就是我住的地方,你隨時都可以拿著我給你的餐券來找我,絕對免預約免付費,我用我的人格保證。」


    她聲音脆脆軟軟的,很好聽,尤其那目光澄澈、一副童叟無欺的樣子,讓韓烈唯看了忍不住想笑,果然畫風如此,人亦如此,她真是天真單純得令人擔憂,應該列入國家保護才對。


    不是他厚黑,但凡任何一個有危機意識的人,都不會像她這樣隨便在路上撿東西迴家,流浪貓狗也就算了,單憑幾張餐券就敢把一個喝醉的男人帶迴家,他都不知道該稱讚她還是該罵她,畢竟善良慈悲也要有個限度,能夠安然活到現在,想必老天爺跟她的家人很忙碌,才能守護她安全無虞。


    「你餓了吧,我準備了早餐,你可以吃飽了再迴家。浴室在走廊的左手邊,架子上有幹淨的牙刷和毛巾,我先下去餐廳,你慢慢來。」穆樂言說完,剛跨出一步,馬上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又迴過頭叮嚀道:「你整個晚上都沒迴去,我想你的家人一定很擔心,等會兒記得先打通電話迴家報平安,也好教他們放心。」


    這才帶著笑意,抱著胖小花咚咚咚的下樓去。


    韓烈唯怔怔地站在原處。會嗎?這世上還有人會因為他的一夜未歸而擔心掛念嗎?他譏誚地歪歪嘴,不願深究答案,轉身走向浴室梳洗。


    五分鍾後,他步下樓梯,繞過廚房,來到位於一樓的凱萊奇餐廳。


    空氣裏彌漫著食物的香氣,穆樂言站在餐桌旁熱絡的招唿他用餐,可愛的圓臉無時無刻都帶著笑容,彷佛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值得她費神傷心似的。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普通的烤吐司,他以前也吃過很多迴,偏偏今天吃起來特別酥香,就連烤盤裏那些他平常不愛的綠色食蔬,不過是加了點橄欖油和少許的鹽,滋味卻比他記憶中的還好上幾百倍,難道是因為她那不設防的單純笑容?


    「你住哪裏?待會我要去市場,也許可以順便送你一程。」


    韓烈唯抬起頭,靜默的望著眼前的她。


    他那滿是金錢卻無比乏味的世界裏,根本不可能有像她這般單純的人存在!他對她尤其感興趣,他真的很想知道,一個人的心可以軟到什麽地步?屬於她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模樣?她那無比明媚的笑容,又是怎麽樣被灌溉豢養出來的?


    實不相瞞,他的世界看似很大,其實狹小無趣,在他的世界裏,他或許擁有如同國王般的地位權力,但當一個孤獨而憤怒的國王,根本沒什麽好開心的!


    望著眼前心不設防的穆樂言,一個瘋狂且任性的念頭飛快從韓烈唯腦中冒了出來——


    他要留在這裏!


    他受夠了自己,他想過過屬於這個女人的世界才會有的日子,體驗不同於以往的生活方式,替原本枯燥的人生找點樂趣。


    不是他自誇,隻要他想,這輩子還真沒吃過敗仗。


    他狡猾的咽下原本的答案。「我……」雙手緊緊抓著餐具,似有難言之隱。


    「怎麽了?」他的欲言又止勾起了穆樂言的關心。


    他黯然低頭,啞聲道:「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裏,我原先是借住在朋友家,可是現在……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穆樂言微愣,怕傷了他,隻得小心翼翼地問:「你沒有家嗎?」


    家?那個字讓他不由自主的麵露迷惘。


    看到他莫名又沉重幾分的表情,她忍不住在心裏暗罵自己是大笨蛋,畢竟若是有家,誰會不想迴去,她又何必問起他的傷心事,真是不厚道。


    果然,韓烈唯沒有迴答,頭低得不能再低,吊足了她的胃口後,低啞的嗓音幽幽悵然地說:「我昨天被公司裁員了,因為心情很沮喪,所以跑去酒吧借酒澆愁,沒想到一走出來就遇到兩名搶匪,他們搶走我身上全部的錢,那原本是我想給我朋友貼補房租用的,感謝他讓我借住,結果現在一毛不剩,我實在沒臉再去拜托朋友收留我,畢竟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打擾他,給他添麻煩。」遭搶是真的。


    「難怪你昨晚會喝得那麽醉。」原來是被公司裁員,真可憐。「那些泯滅良心的搶匪也真可惡,自己不努力工作,隨隨便便在路上行搶,根本完全沒考慮到他們搶走的可是攸關別人生存的錢欸!」


    「如果他們犯案前會這樣想,他們就不是搶匪了。」


    難怪她昨晚不管怎麽找,就是找不到他的皮夾或什麽證明文件。


    如此倒黴又慘痛的遭遇完全激發起穆樂言的惻隱之心,委實令她不舍。


    他一定覺得丟臉吧,因為他一直低垂著頭不敢看自己,她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畢竟要一個大男人親口說出自己落魄的事實,並不容易。


    是說,誰沒有低潮,誰又可以永遠保證一帆風順?他大可不必這樣,隻要他肯努力,她相信他絕對不會永遠在穀底。


    她想要幫他,說她雞婆也好,她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別人有困難卻不幫忙,但是該怎麽做才不會像是在施舍他,傷了他的自尊?


    最近餐廳生意還不錯,林美美一直在喊人手不足,加上原本的外場服務人員秀美隻做到這個月底,如果可以馬上補個人進來,磨練磨練,月底秀美離職時外場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這年頭的服務生可不隻要有手有腳就可以,除了要有良好的應對進退外,長相出色更是加分,他是天生的太陽,哪怕隻是不發一語地站在角落,也不會被忽視,就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屈就,畢竟服務生不光要長時間站著,做的還是服務的事情,要能放下身段,主動貼心。


    穆樂言還在斟酌著該怎麽開口才不傷人,韓烈唯倒是先說話了——


    「我、我想請問……你們餐廳有缺人手嗎?不用給我薪水沒關係,隻要讓我有飯吃,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住,我什麽都願意做。」他那充滿魅力黑眸緊緊鎖定著她。


    帶著熱度的眸光讓穆樂言的心漏跳了兩下,臉頰跟著微微發燙。


    連薪水都不要,這是多麽卑微的請求,她一麵覺得心疼,一麵又很欣賞他,因為他沒有灰心怨恨倒地不起,他還想站起來,還願意用勞力換取所需,比那些搶匪不知道高尚了幾百倍、幾千倍,真帥!


    再者,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好像隻要看著他那雙認真的眼眸,穆樂言就說不出任何拒絕……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是要給他溫暖似的緊緊握住,笑咪咪地說:「怎麽可以不給薪水?這是違反勞基法的,凱萊奇餐廳可不是血汗餐廳。你放心,餐廳本來就會提供餐點給員工,至於住的地方嘛,我們一起來想辦法!」


    「謝謝你。」


    達成協議後,他們相視而笑。


    相較於穆樂言笑得坦率真誠,韓烈唯則顯得別有深意。


    但是小白兔穆樂言渾然不知,依然傻得可愛又天真,美好得令韓烈唯嘖嘖稱奇。


    剛上班就聽到穆樂言說已經找到合適的新外場服務生,還在替不幸捐軀的五萬塊「守喪」,臉很黑,上頭寫著「老娘還在生氣」,口氣比外頭的天氣還要冷的林美美雙手盤胸,半信半疑的瞟了她一眼。


    「哪裏找來的人?先說,我可不是阿貓阿狗都要。」


    「哪裏有什麽貓狗?保證是活生生的人!是我媽的姊姊的兒子的……叔叔介紹的。你不是一直說外場缺人嗎?我覺得他還可以,所以趕快帶來給你瞧瞧。你想,以後外場有人幫你,你不就可以輕鬆多了?」


    今天的穆樂言很上道很機靈很諂媚,字字句句都繞在林美美身上轉,就是沒敢跟林美美坦白,休息室裏的那個大男人,是她昨天晚上半撞半撿帶迴來的,跟什麽我媽的姊姊的兒子的叔叔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然,肯定要炸鍋!


    「男的女的?」


    「當然是男的。你說現在流行帥氣黑執事的嘛,而且女生大多嬌氣,我曉得你不喜歡,所以隻挑耐操的才錄取。」穆樂言不忘學起大力水手卜派,右手用力向上一彎,展現肌肉。


    林美美被她逗得傲嬌一笑。「哼哼,這麽聽我話,你怎麽不趕快給自己找個男人?」還害她平白被大姊訛了五萬塊,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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