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些小道消息對黃掌櫃來說不是難事,那日黃掌櫃迴去過後,約莫過了半月,黃掌櫃就來找王荷迴話了。


    黃掌櫃打探來的消息與王荷之前所想的並無大致差別。


    護國大將軍戎馬一生,打了無數勝仗,極得百姓愛戴,而許皇後也是難得的奇女子,幼時便隨父出征,不愛女裝更愛戎裝,據說她不僅姿色無雙,而且聰慧卓絕。


    據說許皇後謀害皇嗣這事剛出來的時候,有許多官員為她求情,盡管證據確鑿,但是他們根本不相信許皇後那般的人物會做出謀害皇嗣的事情來。


    直到後來護國大將軍夜襲皇宮的事情一出,舉國嘩然,朝中為許皇後求情的聲音才小了起來。


    盡管如此,可還是有不少人不相信護國將軍會謀反,而據說當時護國將軍入獄的時候,也曾經自辯過,說謀反的人是承恩將軍許肅親王,而他是去救駕的,隻是這事已經是人贓俱獲,根本容不得他辯解,也沒有人再聽他辯解,護國將軍一族,在獄中不過關了五天,就被拉去了刑場,滿門抄斬。


    黃掌櫃打聽來的雖然都隻是一些沒有實據的小道消息,可王荷卻是慢慢的皺起了眉頭。


    如果當初護國將軍在獄中說他是去救駕的那些話是真的呢?


    畢竟當晚在場的不隻有護國將軍的人馬,還有另外一支軍隊,承恩將軍的人馬,都說護國將門一門,最是忠烈,若是有人提早設了局,通知護國將軍當晚有人意圖逼宮謀反,那護國將門定然是要不顧一切趕去救駕的。


    皇城之內,未經陛下許可,擅自出兵本就是死罪。


    王荷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也許……當晚根本沒有任何人是意圖謀反的!


    有人一邊故意給護國大將軍製造謀反的假象,一邊提前通知陛下說護國將軍意圖謀反,陛下雖然不相信,不過還是命承恩將軍護駕,於是在那天承恩將軍的人馬提前進了皇宮,給護國將軍製造了假象,而這邊護國大將軍聽了消息後帶兵去圍剿,卻反而被扣上了亂臣賊子的帽子。


    雖然這樣的猜測,有些荒謬,不過若是這樣想的話,那麽很多事情就解釋的通了,為什麽許皇後要將年幼的小皇子送出去,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根本不會謀反,一定是有人陷害的,而那些人既然能讓將軍府滿門抄斬,又怎麽會放過他們母子。所以才要將顧玉珩托付給宣平侯。


    也許當晚驪山別宮的那一場大火根本就不是意外,不止那一場大火,一開始許皇後謀害皇嗣的事情就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讓文德帝對皇後起疑,從而將許皇後調離皇宮,許皇後身為後宮之主,宮裏的什麽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所以要想誣陷護國大將軍,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許皇後調走,而許皇後被軟禁驪山別宮,又能作為護國大將軍不滿皇權,起兵謀反的原因。


    好厲害的心機,王荷想通其中的關鍵,臉色都有些變了!


    如果她猜想的都是真的,那麽羅長安他們所籌謀的,正是為許將軍和許皇後平反。


    她站起身,看到窗外的海棠葉已經掉光了,光禿禿的,看著格外蕭條。如果真的都如她所猜想的那般,王荷不用想也知道羅長安他們要做的事情何其艱難和危險,當年的皇後和大將軍尚且都不敵他們,而落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而羅長安他們幾個在朝中根基尚淺,又怎麽敵得過那些人。


    可王荷卻又說不出半分阻止他們的話來。


    ..........


    自從王荷有了那個猜想過後,她便越來越覺得她猜的是對的,因此也經常心事重重的,這些日子,她就連吃飯也沒有什麽胃口。


    這日她正在屋裏看賬本,忽見香兒與青兒二人有些激動地掀簾而入,四隻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自己,直盯得她心裏發毛。


    “你、你們有什麽話想說?”她遲疑著問。


    “夫人,你的小日子遲了七日了!”香兒迫不及待地迴答。


    “不對不對,應該是八日才是!”青兒急忙糾正。


    “是麽?你們不說我還不曾留意。”王荷想了想,好像確是遲了幾日,大概是因為近來事兒多,忙得昏天暗地的,這才打亂了日子吧!


    見她一點兒也不開竅,香兒急了:“夫人,八日啊八日,你便不覺得有什麽麽?”


    “知道了,我會注意休息,不會累著的,你們便放心吧!王荷重又將注意力放在賬本上,隨口迴了句。


    “夫人!”香兒急得直跺腳,幹脆上前幾步,湊到她的身邊小小聲地道,“夫人,莫不是有了身孕吧?”


    身孕?!王荷唿吸一窒,下意識地撫上腹部。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樁事!


    “不、不會吧?”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心跳一下急似一下,茫然地道。


    忽而又想到,是了,這古代講究的是多子多福,又沒有避孕的說法,她進門已有半年,跟羅長安的夫妻生活也還算和睦,會懷孕應該很正常才是。


    “怎麽不會?我說就會!”香兒喜滋滋的,忙催著青兒,“快快快,快去請大夫……”


    “我馬上去馬上去!”青兒一轉身就往外跑,王荷連叫住她的機會沒有。


    王荷無奈的搖了搖頭,抿了抿雙唇。


    她真的要當母親了麽?


    她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老實說她現在並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她的小日子又一向不怎麽準,因此也沒放在心上。隻想著是著涼了,誰知道……這會兒想起來,便覺得,最近確實胃口變得有些奇怪。


    不過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王荷的心裏還是有些激動的,孩子這一詞,對她來說太過遙遠。她有些害怕,害怕孩子來到世界之上,要麵對著人世的疾苦和悲歡,她沒有那個自信,能將他們保護的滴水不漏。可是另一方麵,一想到將來會有一個小娃娃,男孩長得像羅長安,而女孩長得像自己,他會喊羅長安爹爹,會喊自己娘親,王荷又隱隱有些期待。


    “誰有身孕了?”恰好走進來的羅長安一聽便先愣住了。


    “是少夫人的小日子有些不準,所以......奴婢們懷疑少夫人有身孕了。”香兒見到羅長安進來,給他行了個禮,說道。


    羅長安整個人還是有些懵,呆呆地望著王荷問,“小荷,你、你有身孕了?”


    王荷點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神情一片茫然。


    “快!快!快去請大夫!”羅長安急忙道。


    王荷笑著拉住他,看著他臉上毫不掩飾的緊張與歡喜,說道,“青兒已經去了。”


    沒過多久,“夫人夫人,大夫來了大夫來了!”急性子的青兒扯著老大夫的袖口,拉著他快步走了進來。


    羅長安扶著王荷坐下了,大夫微涼的手指摸上了王荷的脈。在大夫把脈的期間,整個屋子裏靜的掉落一根針都能聽見聲音,丫鬟婆子們屏息看著,似乎是想要從大夫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上看出結果來。


    羅長安坐在王荷的旁邊,緊緊握著她的另外一直手,別人的視線都停留在大夫的臉上,他卻是一直注視著王荷。


    大夫把了一次脈之後有又讓王荷換一隻手給她,羅長安便將王荷的手放開了。


    這樣反複把了兩次脈之後,大夫終於睜開了眼睛,對著一屋子幹巴巴看著她的人露出了一個笑:“少夫人……是喜脈。”


    大夫的話音才剛落,幾個丫鬟婆子都高興地驚唿出聲來,


    羅長安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王荷笑,王荷也看著他,兩人都沒有說話,可是這一刻他們的眼中卻是隻看得見對方。


    王荷心情很複雜,當然肯定是喜悅的,還有點陌生。她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她的肚子裏現在有一個小生命。這個小東西再過以後會叫她娘親,會爬、會笑,鬧著不肯吃不喜歡的東西……


    “長安……”她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平時太忙了,不能天天陪在你身邊,你的丫頭婆子又隻聽你一個人的。我派一個信得過的跟著你好了……”想到那些各種意外傷了身體的,羅長安皺起眉,覺得這樣也不夠保險。手指敲了敲桌沿,又說,“我再調十個護衛過來,你去哪兒都跟著你。”


    王荷聽得苦笑起來,“你是不是有點緊張過度了?”


    羅長安笑著搖頭:“我就是擔心你罷了,怎麽就緊張了。”


    王荷低聲笑了笑,“還說不是,你的手心都發汗了……”剛才大夫診脈的時候,他握著她的手,王荷就感覺到了他的手心有些濕濕的,是有些發熱。


    羅長安咳嗽了一聲,抽迴手。麵上有些尷尬。


    王荷笑了笑,說:“我不用護衛跟著,我一直住在內院裏,怎麽用得著護衛保護。”而且這個時候,她不想羅長安還要分出精力來保護她,“你放心吧,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我我會注意的,怎麽還用得著專門派人守著我,豈不是還要讓別人看了笑話。”


    羅長安自己想了想,也覺得派護衛跟著她沒必要。笑著看她:“我是關心則亂。”心裏好像還有點不可置信,王荷竟然已經有他的孩子了。他不由輕輕喚她,“小荷……”


    王荷嗯了一聲,卻看他已經含笑看著自己,什麽也不說。


    羅長安將她抱在自己懷裏,輕輕地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王荷想了想,覺得男孩女孩都好,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女孩,男孩子太調皮了,若是女孩,她就可以給她梳好看的頭,還可以給她做很多漂亮的衣裳。不過王荷隨即又搖了搖頭,這時代對女孩子太過苛刻了,她怕她以後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還是生男孩的好。


    王荷想來想去也沒想好到底是男孩好還是女孩好。


    她把頭靠在羅長安胸膛上,靜靜地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問他:“那你呢?”


    羅長安倒是比她幹脆多了,略想片刻後便說道,“男孩女孩都好,反正以後還要再生的,不著急。”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父母總是盼望著孩子的樣子,其實生出來了都會喜歡的。


    王荷也笑起來,兩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直到外頭通傳說羅夫人過來了。王荷才站起了身。


    羅夫人都來不及進門,看到侯在門外的青兒,召她過來問話。“我剛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大夫診治了,是怎麽說的?”


    青兒也高興,臉上掩飾不住喜氣洋洋的,“迴稟夫人……是有身孕了,已經兩個月了。”


    一旁的周氏麵色複雜,她今兒剛巧去跟羅夫人匯報這個月他們院子裏的吃穿用度,就碰上了有人來通傳說是王荷的院子裏請了大夫,說是王荷可能有了身孕,她便跟著羅夫人一道兒過來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懷了身孕。


    沒想到這兩個人,廢了她夫君的一雙手,毀了他的前程。竟然還能過得如此快活,周氏心裏著實不甘。


    心裏雖然不甘,不過她麵上卻是半分不顯,微笑道:“咱們這來得可就匆忙了,知道三弟妹有孕,連個像樣的禮盒都沒有。”


    羅夫人卻是沒有說話,而是邁步走了進去。


    羅長安給羅夫人行禮。王荷也過來行禮,卻被羅夫人攔住,“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見著我喊一聲就行,不用行福禮。快坐下,娘跟你說說話。”好像她真的就變成玻璃做的,磕不得碰不得了。


    羅夫人很是激動,羅府雖然人丁興旺,可她膝下卻就隻有羅長安這麽一個孩子,雖然她待其他幾個庶出的孩子也還算不錯,可到底並非自己所出,自從王荷進門之後,她就一直盼著王荷能趕緊給她生個大胖孫子。


    羅夫人又具體問了問大夫王荷的脈象,然後要大夫親自交代王荷幾個丫鬟注意事項。


    羅夫人拉著她的手,語氣溫和:“你這是頭胎,更要注意著,我再撥兩個灶上的媳婦過來你這兒服侍。她們有經驗,知道吃什麽對孩子好。平時就幫你看著,免得吃錯了東西。你要是有什麽想吃的,就盡管開了單子送到我這裏,我那邊做了送過來……懷孕了就嗜睡,你每日盡管睡飽了再過來。不用按著晨昏定省的時候來。”跟她說了很多要注意的事。


    王荷聽著羅夫人的交代,乖巧地點頭道:“我知道了母親,我會注意的。”


    羅夫人今日很高興,在王荷的院子裏待了許久才離開,離開之後又想起了什麽還沒有交代清楚了,又派了身邊的丫頭過來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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