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過卯時,香兒就把她叫醒了,要為她梳妝打扮了。


    天還沒有亮透。


    原本王荷以為,前一夜無論如何她都是睡不著的,誰知道真的那一日來臨,她卻睡得分外香甜。倒是仿佛迴到了無憂無慮的孩童時光。


    因著睡得好,臉蛋看上去越發水靈,氣色也極好。


    負責給她梳妝的丫頭嬤嬤們端著托盤和各種匣子魚貫著進了王荷的西廂。


    王荷的閨房算是比較寬敞的,可是著二十幾人一進來,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沐浴用的香湯是經過特殊配置的,芳香淡雅,氣味並不濃鬱。女子成親當日的沐浴是一種驅邪和祈福的儀式,為了祛除穢氣,乞求健康。


    這一日天氣很好,前幾日還有些陰天,今日卻是豔陽高照,這是個很好的兆頭。


    嬤嬤丫鬟們都很細致,連嫁衣上的一點點皺褶都要小心翼翼的撫平了,光是沐浴和更衣就用了整整一個時辰。


    沐浴更衣完畢,劉玉瑩便攜著全福人趙夫人過來了。趙夫人是戶部侍郎家的主母,按說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是不能請到戶部侍郎家的主母來給她做全福人的,也不知王嶺是用了什麽法子請到她的。


    王荷安靜地坐在梳妝台前。聽著那位全福人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在口中念念有詞。心裏竟然有些恍惚,似乎在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即將嫁為人婦。


    前世的她雖然也談過幾場戀愛,不過都是無疾而終,遠遠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發現自己穿越到了這裏過後,王荷心裏就更絕望了,這裏與前世實在太不一樣了,她沒有勇氣去改變這個世界,隻能嚐試去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對於婚姻,她也早就不抱有什麽希望,她也不指望將來與她共度一生的人能與她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雙人,她隻盼著能兩不生厭就好,隻是她沒有想到會遇上羅長安。


    在這樣的一個地方,還能遇到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尊重她的人,王荷想,這也算是她賺到了吧。


    王荷心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等她迴過神來的時候,頭發已經梳好了。趙夫人正在給她上妝。


    這新娘的妝容足足化了半個時辰。


    便是看著輕薄的脂粉,也得拿羊毛做成得小筆刷頭細細掃了,胭脂也是最自然得,眉如新月,唇如花瓣,最讓人覺得好看的還是眼睛了。王荷眼睛本就長得清澈分明,瞧著會有種初生小鹿般的純粹,而今日趙夫人卻為她輕輕勾了眼尾,還是一樣的純淨,卻平白多了幾分溫柔。


    等王荷終於被徹底的收拾齊整了的時候,白日已經過去了一半。


    離著羅長安來迎親還有些時候,香兒給王荷拿來一些精致的糕點,糕點都做的小小的。“小姐先吃點墊墊肚子,今兒個嫁禮繁瑣,途中可不能餓著了。”又端起一碗小小的粥,道:“這是少夫人一早起來親自給姑娘熬得粥,喝了吉祥如意哩。”


    王荷確實是有些餓了,不過現在一屋子的人看著她,她也吃不下去,所以她讓香兒把東西放下,沒有去動。


    倒是趙夫人看出了王荷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道,“現在離著吉時還有些時候呢,還是稍稍用一些吃食墊吧墊吧,不然會很難受的。不礙事的,待會兒讓丫鬟再給你補一補口脂就好了。”


    說著就起身就帶著一溜人出去了。


    香兒又將粥給王荷端了過來,王荷接過,小口小口的喝了,又用了幾塊點心,胃裏有了東西,果然舒服了許多。


    香兒等王荷吃完了,又帶著小丫鬟給她端來了茶水和痰盂讓她漱口。


    等王荷吃完東西,趙夫人又進來給王荷補了一次妝。然後屋子進來一大幫老中青的女人,嘩啦啦的說了許多吉利話,王荷一概不需迴答,隻要低著頭害羞就成了,香兒在旁邊捧著個小瓷罐,裏頭有點心和參片,以備不需;田嬸兒和青兒忙著照看王荷的隨身物件,希望一件不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鞭炮聲響起來,來迎親的車馬隊都已經到了王宅的大門口。


    羅長安身穿大紅喜服,高頭大馬,而在他身側陪他一同來迎親的竟然是顧玉珩。


    王平安站在門口,他原想著今日也要好好擺一擺老丈人的款兒,絕不能讓那羅家的小子如此輕易的就拐走他的寶貝女兒的,現在看見顧玉珩,也隻能作罷,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在皇子麵前叫囂,心裏卻是十分氣惱,就這樣讓這小子躲了過去。


    爆竹聲再響過,王荷的嫁妝就先出了王家,一路浩浩蕩蕩,十分氣派。


    待羅長安朝他敬茶行稽禮後,蓋著蓋頭的盛裝新娘被趙夫人領著,緩步進入正堂,羅長安目不斜視,隻躬身與王荷向王平安叩首拜別。


    見著一身大紅嫁衣的王荷,饒是羅長安這樣的大老粗,也忍不住眼眶有些發澀。


    拜別完父母。王嶺走過來,新娘的兄弟要負責把新娘背上花轎的。


    王荷趴在王嶺背上,王嶺走的格外緩慢,一邊走一邊低聲道:“妹妹,以後千萬不要委屈自己,若是羅長安他敢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定不會讓你白白受了委屈。”


    王荷胸口漲的酸澀難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用力點頭,險些把蓋頭都搖了下來。


    羅長安現站在喜轎麵前,等王嶺背著王荷過來的時候,他親自送掀開了轎簾。送王荷上了花轎。


    喜轎用的是上好的香樟木,朱漆鋪底,金飾雕花,端莊大氣,沒有鋪太過花哨的轎衣。


    王荷坐上去,但是覺得比一般的轎子舒服。


    “感到悶的話就把蓋頭掀開透透氣,沒有人會看到的。”羅長安趁著沒人注意,探身過來,湊到她耳邊悄聲叮囑道。


    王荷感到耳畔一熱,羅長安已經放開了他的手退了出去。


    轎子走得很平穩,炮聲遠去了,鑼鼓聲卻一路吹吹打打。她隻看得到紅蓋頭,又不能撩開簾子看。


    鑼鼓的聲音一直響著,王荷就小小的眯了一會兒,來到這兒過後,她的生物鍾一向很準時,到點兒必須睡,到點兒必須起,她今兒起的太早了,比平時早了一個多時辰,之前一直折騰,倒也不覺得困,這會兒好不容易閑下來了,便有些發困。等到外頭的聲音又響起來,她才睜開眼,田嬸兒也正好在外頭說:“大小姐,到了……”


    王荷這才整了整衣襟,正襟危坐,一會兒轎子停了下來,聽得到外頭十分熱鬧。


    羅府外麵,圍著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有的甚至是從王宅門口,跟著迎親隊伍一起過來的,主要是這場麵實在熱鬧,且新娘子的嫁妝也著實豐厚,從頭看不到尾,一群圍觀的百姓,也算是京城土生土長的人,但這樣大手筆的嫁姑娘,還真是少見的。


    當然,就算這場麵十分稀奇,也還不至於讓他們跟了一路,最主要的原因,當然還是因為,王家搬了幾籮筐的銅錢,沿途幾個地方這麽撒出去,引得一幹百姓哄搶。


    嫁妝一抬抬的抬進了候羅府的大門,好事的人,瞧著這麽多的嫁妝,竟是一抬抬的數了過去,越數越是砸舌,這新娘子的陪嫁,竟有八十抬之多。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發現那些陪嫁之中,還有莊子、鋪子之類的,越發心驚這王家的大手筆。


    隻聽聞這王家乃是商戶出身,卻沒想到,這商戶竟然這麽有錢。這樣的一份嫁妝,說豐厚都是小看了人家,這簡直豐厚得過了份。


    嫁妝一台一台被抬進羅府,同樣也震驚了來赴宴的眾人,八十抬嫁妝,對於這些達官貴人來說,也算不得多稀奇,她們自己的嫁妝,也與這個數目不相上下,但仔細的看過去,就發現,這些嫁那都是實打實的,每一抬都份量十足,若是有心做麵子的人家,將這一抬,刨一刨分成二抬都沒有問題。


    再則,仔細瞧瞧,那些都是陪嫁的些什麽,金銀珠寶首飾,滿滿當當的幾大匣子,那大顆大顆的珍珠,個頭真是不小,尋常人家得一顆,估計都要留起來做傳家寶,還有那些玉器,也都是上好的玉料,且用料十足。


    再看過去,便是各種布匹綢緞,滿滿的裝了好幾大箱子。怕是這輩子做衣裳都不需要再去買布匹了。


    再看過去,各種精巧的擺件,貴重的文房四寶,精致的瓷瓶兒,這一件一件的,就沒有一件不是精品。


    這些東西,都算不得絕世名品,但想買一件,也要花費不少的銀錢。


    有那精明會算計的,早在心裏默算了起來,一件件的在心底估了個價,隻這麽粗粗一算,也著實能把人嚇一跳,這份嫁妝,少說也值幾十萬兩銀子,這還隻是明麵上的,私下裏給了多少添箱銀,這個誰也不得而知,就憑著明麵上都有這麽多的,添箱銀那還能少得了,林林總總加起來他們都不敢想。


    王荷此時頭上蓋著紅蓋頭,卻是看不見外麵那些人或驚訝或羨慕的表情,她隻感覺突然有人撩開了她麵前的轎簾,一雙靴子出現在了她正前方的地麵上。她的手被人輕輕牽了起來,那人的手掌心幹燥溫暖,帶著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電流。


    王荷下意識地抬頭,視線範圍之內卻依舊是一片喜紅。那人似乎是怕她不安,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親昵而自然。王荷在他的力道下起身,“別怕,我在。”羅長安獨特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帶著一如既往讓人安心的力量。


    王荷順勢走出了轎子,腳踩在軟墊上。


    隻聽得到賓客的喧嘩,鑼鼓的熱鬧,而此時羅長安也放開了她的手,王荷一隻手搭著香兒的腕子,一隻手牽著被塞進手中的大紅綢子,朝前走著。


    似乎是為了照顧王荷,紅綢那端的羅長安的步子邁得很慢,卻又很沉穩堅定。每次遇到台階他都會停下來,低聲提醒王荷一聲。


    跨了馬鞍、錢糧盆,直到看見雕繪浮彩的門檻,才知道是到了。


    接下來又是一係列繁複而冗長的禮節,王荷感覺自己猶如一個木偶一般,隨著禮官的唱和提示不斷起立下拜,轉身,再拜,再轉身,再再拜,都快要數不清自己被人指引著拜了多少次,好在羅長安一直在旁邊扶著她,即便是如此,當禮儀官終於宣布禮成的時候。王荷差點要站不起來了。


    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羅老爺和羅夫人在上首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她便由全福人攙扶著進了新房。王荷坐到了床上,隻聽到周圍有輕細的說話聲。壓襟、撒帳,然後是趙夫人的聲音:“新郎官,快挑蓋頭吧!”


    羅長安拿著一杆細稱挑開了王荷的紅蓋頭,突入起來的光線和近在眼前俊逸出塵的麵容讓王荷晃了晃眼,眨了眨才適應過來。


    抬眼正對上羅長安的眸子,深深的,靜靜的,格外深濃的眼線狹長斜開去,看人的時候似乎總含深意,


    羅長安也微笑著看著王荷,直到一旁的禮儀嬤嬤出聲提醒兩人還有一些禮節需要完成的時候他才移開視線,將王荷拉了起來。


    王荷覺得自己可能臉紅了,幸好那丫頭的粉敷得厚……應該看不出來吧!


    進了新房,雖然也還有不少的規矩和儀式,但是終於不需要三跪九叩了。


    禮成後,羅長安就要出去待客,臨出門時,忍不住迴了下頭,“我先去正堂會賓客,一會兒就過來。”


    王荷朝他點了點頭:“你去吧。”


    按禮節,羅長安在完成了洞房裏的儀式之後還需要去外麵的賓客們麵前露一露麵。


    羅長安一走,王荷才徹底放鬆了下來,她從一大早就起身化妝,撐到現在,已是累得不行了,再加上頭上戴了不少厚重的首飾,這也給她增加了不少的份量。


    趁著這會兒新房中沒有外人在,就叫了香兒過來,幫她揉肩捏腿,暫時放鬆一下。


    “小姐,時辰也不早了,你肚子餓不餓,我讓外麵的丫頭,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吧。”


    王荷搖了搖頭,她上花轎之前,劉玉瑩給她準備了一些方便攜帶的點心隨身帶著,這會而倒是不餓,況且累了一天了,她現在是什麽胃口都沒有。


    她現在隻想趕緊洗去這一臉厚重的脂粉,再換上一身輕鬆的衣裳,然後再好好的睡上一覺。


    隻是現在新郎官還沒有進洞房,她也不想讓人抓著她的錯處說她沒規矩,隻得忍著。


    過了約摸一個時辰,羅長安才渾身酒氣的迴來。


    待他一步步走近,王荷卻是難得的緊張了起來,此時香兒早已經退下了,屋子裏隻剩下了他們兩人,剛才的困意和疲憊早就不見了。


    羅長安微笑著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王荷正要再說幾句緩和一下這讓她覺得莫名緊張的氣氛,卻見羅長安突然靠了過來,眼含笑意的看著她。


    這世上有一種男子,當他用這種專注的目光注視著你的時候,會讓你忘記所有的一切,隻想沉淪在他的無盡溫柔和深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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