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要迴杜鵑村這事王荷也是後來才知道。


    雖然有些驚訝,但更多的卻是意料之中,王平安的婚事本就是李氏的一塊心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點希望,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轉眼就過了年,還未等到元宵節,李氏就啟程迴了清水鎮。


    李氏在這事上十分急切,決定了過後,第二日便準備出發了。


    這次跟著她一起迴去的還有趙淑英,兩家既然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趙淑英自然不好再住在王家了,這次便是要順路跟著他們一起迴去玉前村。


    王平安不放心她們,特地帶著人一路護送她們迴去。


    ……


    今年是他們來府城的第一個元宵,每年元宵府城都會有燈會,今年也不例外,王荷早就聽說過府城燈會十分熱鬧,早早的就命人在摘月樓訂了包廂。


    正月十五,華燈初上,王荷換上了新做的衣衫,淺粉妝花緞子大衫,下身是水色繡海棠花開纏枝樣式百折暗花緞長裙,梳著垂雲髻,頭上斜斜的插著一根鎏金玉簪子。


    這一身打扮算不得多出挑,可偏偏王荷生的好看,就算是中規中矩的打扮,也叫她穿出幾分清水出芙蓉的感覺。


    當她這身打扮跟著王嶺他們會合的時候,一旁的杜強都看花了眼。他從小就覺得大姨家的兩個女兒長得十分好看,可往日見她,她都是穿著簡單,素麵朝天,看著倒還不是很出彩,可今日為了去看燈會,王荷跟小桃都特意打扮了一下,卻是一個比一個驚豔。


    王荷所訂的摘月樓離王家並不遠,乘著馬車穿過一道街,剛轉過彎兒便到了。


    酒樓裏人聲熙熙攘攘,唱曲的說書的相熟之人打招唿的,嗡嗡的聲音和著外麵已漸次燃起的燈火,很是熱鬧。


    她們到時,石頭已經先一步到了。


    見著他們皺了皺眉,抱怨道,“怎麽才來?”複又看向王荷跟小桃,把她們倆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兒。做出一副很滿意的樣子,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倆個今日可算是有了一點女孩子的樣子了。”


    小桃聽見這話,蹦蹦跳跳的去找他說話,王荷卻是懶得搭理他,扭頭看向了外麵。


    大街上燈彩遍張,流光溢彩,光怪陸離,一輪明月當空,月華四射,照耀如白晝一般,大地清澈如洗,映著各色奇巧花燈,燈月交輝,極為美景。


    王荷隨意一瞥,不曾想卻瞧見那街道的人群中,有一張熟悉的臉。


    “玉瑩姐姐!”


    王荷激動的往下揮手,下麵人群中穿著一身月牙色羅裙的姑娘,不是劉玉瑩又是誰?


    王荷連著喊了好幾聲,奈何街上人實在太多,那身影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王荷的唿喊,眼看著就要消失在人群裏了,王荷想都不想就要轉身下去找她,不料手上突然一熱,卻見王嶺輕抿的嘴唇,一把拉住了她往後邊兒走。“你莫不是忘了當年的教訓,下邊兒人太多了,不準你亂跑!”


    王荷見他焦急的樣子,就知道他是想起了當年在清水鎮的時候,她元宵節走丟的事情了。


    王荷急得直跺腳,“可剛才是玉瑩姐姐在下麵呀,哥你也看到了對不對?我想下去找她。”


    劉玉瑩之前跟她一直都有書信聯係,後來他們一家搬到府城過後,這聯係就斷了,王荷竟連她什麽時候來了府城都不知道。


    王嶺歎了口氣,他是知道王荷沒有什麽朋友,記憶中,從小到大,似乎也隻有劉玉瑩這麽一個人跟王荷合得來。


    他歎了口氣,“你等在這兒,我下去找她。”


    王荷雖然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王嶺轉身便離開了。


    沒過一會兒,包廂門又被推開了,王嶺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一個姑娘。


    快一年未見,劉玉瑩仿佛又消瘦了許多,臉上帶著些許愁容,即便見著王荷扯出了幾分笑容,那笑容瞧著也十分勉強。


    王荷記得她跟劉玉瑩通的最後一封書信裏,她曾說過,她去年年底就要定親了,按說定了親的姑娘可是不能隨意出門的,現在劉玉瑩為何又會出現在府城?


    王荷瞥見她的手裏拎著一包藥。


    皺著眉問道,“玉瑩姐姐,你可是出了什麽事?”


    劉玉瑩抬頭看了看她,卻搖了搖頭說道,“無事。”


    王荷愣了愣,這一看就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是沒有事情的樣子,況且今兒可是元宵佳節,滿大街的人都在慶賀元宵,劉玉瑩一個人神情落寞的拎著包藥,走在大街上,而且身邊連個護衛丫頭都沒有,這怎麽可能沒事?


    王荷料想劉玉瑩是個要強的性子,或許是因為王嶺在這兒,她不願意說,王荷抬起頭,看著王嶺,“哥哥,表弟來府城不久,想來還沒好好逛逛府城呢,你帶他出去逛逛吧。”


    王嶺怔了一怔,看向王荷,半晌,他才僵硬著臉點了點頭,帶著杜強走了出去。


    屋子裏石頭也十分識時務的道,“我跟小桃出去逛逛,待會兒再迴來找你。”


    待包廂裏人都走完了,王荷才坐了下來,拉著劉玉瑩的手,一臉擔憂道,“玉瑩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劉玉瑩看向王荷,眼眶突然就紅了起來。


    這事還要從劉玉瑩的大哥劉榮說起,劉家的雖然靠酒樓發家,但是這些年也相繼置辦了不少其他的產業,什麽古玩字畫,綾羅綢緞,可以說是什麽賺錢,劉家就賣什麽。他家的生意雖都做得不算大,但各方各麵都有涉足,也就是俗稱的見到什麽賺錢,就想插一腳那種類型。


    而劉老爺年紀大了,家裏的大多數產業都是劉家大少爺劉榮管著,也因此劉榮常年不在家。


    去年秋天,劉家在廣州府的一批綾羅綢緞出了問題,那批貨數量可不少,劉榮便決定親自過去廣州府一趟。


    這一去,剛好就趕上了這次難民的事情。


    據說這次北方逃荒的大多數都逃去了廣州府,廣州府那邊也是最亂的,這些人沿路上邊討飯邊偷邊搶糧食。劉榮押著一大批綾羅綢緞再迴範陽府的路上,就很不幸的遇到了這群人。


    這些逃難的人,最是看不慣那些富戶,杜榮這次正好撞到了槍口上,他們的人跟難民起了爭執,這些難民雖然單個看來,都是瘦弱不堪的模樣,可耐不住他們人多啊,


    劉家的隊伍裏好不容易趁亂逃出一個小廝,趕去衙門報了官,可等官府的人趕來時,地上隻剩下了一堆屍體,劉家的貨物早就被洗劫一空,那小廝在地上雖然沒有找著劉榮的屍體,但當時那種場麵,料想劉榮的生存幾率也不大,官府在周圍找了一圈也沒找著劉榮的屍體,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那小廝無奈,隻得抓緊趕迴清水鎮,跟劉老爺稟告了這件事。


    劉老爺子嗣單薄,膝下隻得一兒一女,聽到這個消息當場便暈了過去。


    劉家出了這樣的事,自然瞞不過外人,往日清水鎮的第一大戶,就這麽短的時間,家裏的老子和兒子就死的死,病的病,獨留下一個小姑娘能頂什麽事兒,劉老爺在生意場上可不像在家裏那般和藹,他可是出了名的不擇手段,不然當年王家也不會那般排斥劉家,劉老爺往日可是得罪了不少人,隻是那些人礙著劉家的地位,不敢輕易得罪劉家,不得不假意奉承,劉家這一出事,那些平日巴結他們家的人立馬變了臉色,而這件事也影響到了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劉家要完了,一時之間就連下人們都人心惶惶的。


    劉玉瑩雖然還算有些手段,可她畢竟隻是個閨閣女兒,平日對家中的生意知道的不多,這世界從來不缺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平日跟劉家有生意往來的人,見劉家隻剩劉玉瑩一個姑娘家撐著,都暗地裏給她使絆子,她一邊要打發人去廣州府尋找她大哥的下落,一邊要照顧病重的劉老爺,一邊還要撐起家裏的生意,實在是心力交瘁。


    而正在這時候,那昔日與她訂婚的表哥一家人,卻跟她提出了要提前成婚的要求。


    劉玉瑩冰雪聰明,一細想便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不過是擔心她爹的身體沒幾天活頭了,到時候她爹若是突然沒了,劉家的財產就要落到她或者劉家其他族親手裏。而她若是答應現在成親,隻怕他們就又會立馬哄著她帶著劉家的全部家產嫁過去。打的真的一手好算盤。


    她的大哥生死不明,她的爹爹病重,而這個時候,她的未婚夫一家,卻打起了她劉家家產的主意。


    劉玉瑩生來驕傲,這種事怎麽能忍。


    她翻出了當時定親的信物,召集了全族的人,並喊來了表哥一家,當著全族人的麵,拿出了定親信物跟婚事,揚言要退親。


    自古以來,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自己退親的道理,表哥一家自然不能答應。就連族中之人也大多不同意,劉玉瑩看著柔柔弱弱,骨子裏卻是個要強的,當即拿了把小刀,抵著脖子,竟是要以死相逼。


    這倒是有些嚇壞了族人,劉老爺對他這個女兒一向是疼到了骨子裏的,現在人隻是病重,還沒死呢,劉老爺這個人可不是好惹的,萬一劉老爺哪天突然好轉了起來,知道他們將他的女兒逼到這種地步,那他們還有活頭嗎?


    況且劉玉瑩退親,若是將來劉老爺去了,劉家的家產還不就是他們劉氏一族的了,幾相權衡之下,劉氏一族的幾個長老,便站出來做主,替劉玉瑩退了這門婚事。


    隻是鬧出這麽大的事,瞞是瞞不住的,況且也不會有人幫她隱瞞,劉家小姐以死相逼退親之事,在當天下午便傳了出來。


    劉玉瑩也也背上了強勢彪悍的名聲。


    人有旦夕禍福,劉玉瑩也沒想到,似乎隻是短短的一夜間,她就能從人人稱羨的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變成如今這般田地,年少的時候過的太過天真而肆意,卻不曉得上天是吝嗇的,可是可惡的。他給與你前半生的福氣,就要用不安定的未來來償還。


    這件事過後,她更是心灰意冷,於是她變賣了家中大部分產業,隻留下了一些田莊,安頓好了家中的事務過後,便帶著劉老爺來了府城求醫。


    她到府城後,便賃了一處宅子,出了這次事後,她也看清了府中不少人的心思,所以這次隻帶了三五個她信得過的下人跟著,家中下人不夠,平日家中許多事都得她親力親為。


    這次便是她出門替劉老爺抓藥,沒成想卻遇到了王荷。


    王荷聽了劉玉瑩的事情後,唏噓不已,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她有些心疼的握著劉玉瑩的手,“玉瑩姐姐,發生了這麽多事,你為何不寫信告訴我?”


    劉玉瑩搖了搖頭,“告訴你有什麽用,總歸這是我的家事,你也插不上手,告訴你也不過是多一個人煩惱罷了。”


    “怎麽會?你爹爹的身體如何了?”


    聽到這兒,劉玉瑩的臉上才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喜悅,她點了點頭,“已經好了許多了”說著說著,又皺緊了眉頭,“隻是大夫說他這次到底是傷了根子,就算好了,身子定是也大不如往昔了。”


    王荷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隻得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劉老爺子嗣艱難,隻在晚年才得了一雙兒女,如今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又恰逢這種巨變,身子撐不住也是常有的事。


    “那你大哥那兒可有消息了?”


    劉玉瑩搖搖頭,“我找了許多人去廣州府那邊,該打點的我也都打點了,可就是沒有半點消息。”劉玉瑩麵色十分難看,“小荷,你說,我大哥是不是真的沒了?”


    王荷安慰道,“瞎說什麽呢,劉大哥會沒事的,不是說到現在都沒人找到他的屍體嗎?那定然是還活著。”


    劉玉瑩一開始也這麽安慰自己,可是過了這麽久了,半點消息都沒有,她實在說服不了自己,“那他為什麽不迴來找我們。”


    “也許他是受了傷,或者被什麽事絆住了,你放心,他肯定沒事的,我讓我哥哥也幫你打聽著,他認識的人多,總能找到的。”


    劉玉瑩聽到王嶺的名字有些不自在,可事關她大哥的生死,多一個人找,就多一個可能,她實在沒有辦法拒絕,隻能僵硬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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