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兩銀子?


    王荷皺了皺眉頭,尋常人家娶個媳婦,彩禮最多也就不過十兩銀子了。張家這一開口就要二十兩,確實是太多了。就算是給張山娶媳婦兒也要不了這麽多錢啊,要知道二十兩銀子,別說娶媳婦兒了,就是給張山買個媳婦兒都是綽綽有餘的。


    王荷一臉疑惑的看向薛氏,“怎麽這麽多錢?”


    薛氏低下了頭,半晌才開口道。“要給阿山娶媳婦兒,總得有個像樣的新房不是……”


    王荷:“……”


    她真的是大寫的服氣,世上竟然有這般重男輕女的父母。


    王荷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杜老婆子,“當年成親的彩禮,我翻十倍給你,從今以後,你不得再為難我小姨娘!”


    王荷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張二百兩的銀錢,扔在院子中的石桌上。


    杜老婆子走過去看了看,確認無誤確實是二百兩銀票過後,一把拿了過來,揣進了懷裏,過後卻是一臉不屑的看著王荷,“大小姐就是爽快,不過張氏已經嫁作了我杜家婦,就要守我杜家的規矩,今兒她還是不能踏出這個門!”


    張山聽到這話怒了,瞪著杜老婆子,“你不要太過分!”


    杜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扯了扯杜老婆子的衣袖,“娘,你別說了,讓我們走吧。”


    杜老婆子白了他一眼,罵道,“閉嘴!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王荷冷笑了聲,反問道,“我如果非要帶走我小姨娘呢?”


    杜老婆子一副死豬不熱開水燙的樣子,努了努嘴角,“那我就隻能讓我們家老四給張氏一張休書了。”


    “娘!”杜明聽到這話,徹底慌了,他跟張春芳多年夫妻,張氏溫柔賢惠,體貼入微,結親多年,他們夫妻之間幾乎從來沒有紅過一次臉,杜明從來沒有想過休妻,更何況,他們現在兒子都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這時候休妻,像什麽話,若是傳了出去,杜強以後還怎麽在學堂念書。


    “你給我閉嘴!”杜老婆子脾氣也上來了,指著杜明的鼻子臭罵道,“你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連自己媳婦兒都降不住!丟不丟人?”


    “娘,我絕不休妻!”杜明這次的態度卻是非常堅決。咚的一聲跪了下來,說道,“你若是不喜歡芳兒,我帶著她走便是,我絕不休妻!”


    杜老婆子看著杜明,“你這是什麽意思?”


    杜明神情痛苦,“我的意思是分家!”


    杜老婆子不可思議的看著杜明,“你說什麽,你竟然敢跟我提分家?”


    若說杜老婆子剛才生氣還有些惺惺作態的姿勢,那麽現在,她就是真的生氣了。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杜明作為杜家最小的孩子,一直都是杜老婆子跟杜老頭的心頭肉。


    當年張家要二十兩銀子的彩禮,杜家老兩口都咬著牙答應了,可見他們心裏對杜明的疼愛。


    杜明也從來沒有辜負過他們的疼愛,一直都是孝順懂事的,都說父母在,不分家,可今日他們最懂事孝順的小兒子,竟然為了張春芳這個女人,要跟他們分家,杜老婆子一時怒火中燒。


    杜明看著杜老婆子跟杜老頭,麵上既痛苦,又決絕。


    若不是實在過不下去了,他也不想走這一步。


    他也知道提分家是不孝的,爹娘把他養這麽大,正是到了該他孝順父母,承歡膝下的時候,他卻在這時候提出分家,他心裏也是痛苦萬分。


    可是想到芳兒從進門過後,過得日子,他又不得不堅持下去,隻因為他不僅是杜老頭兩口子的兒子,他還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分了家,爹娘還有大哥二哥三哥,他也會時不時迴去看望他們。


    可芳兒跟杜強隻有他,若是依著他娘的意思,休了張春芳,那他才真不是個男人,而且杜強這個孩子將來定是會怨恨他的。


    “相公……”


    張春芳見杜明為了她跟杜老婆子鬧分家,心裏既感動又痛苦。她留著眼淚要上前去。


    王荷卻是一把拉住了他。


    “小姨娘,交給小姨夫吧。他這麽多年夾在您跟爹娘之間,想來過得也很是糾結,今日就讓他們做個了結吧,更何況,這樣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小姨夫是個男人,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你就放心交給他吧,他會處理好的,相信他。”


    張春芳麵色有些猶豫,過了半晌,她還是依著王荷的話,退了迴來。


    這樣的日子還沒過夠嗎?


    當然過夠了。


    嫁入杜家這麽多年來,她自認一直以來,孝順公婆,服侍夫君,團結妯娌,為杜家生兒育女,從未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婆婆看不慣她,對她非打即罵,她也忍了下來,沒有半分不平,因為她知道,為了娶她,家裏欠了不少債,她就是被娘家賣過來的,她不敢,也不能有任何不滿,隻能默默忍耐著,祈禱著有一天婆母會發現她的好,對她稍微和藹一些。


    可就算她這樣,婆母對她也依舊沒有半分好臉色。


    她還記得她剛生下杜強的時候,就坐了三天月子,就被婆母趕下了床。地裏的活,家裏的家務,她一樣都沒少。


    明明前麵三個嫂嫂生了孩子,之前都會坐滿一個月的月子的,可到了她這兒,就隻有三天,當年若不是杜明偷偷幫著她幹活,又抽空去祁溪抓鯽魚,也不管杜老婆子黑的不能再黑的臉,難聽的不能再難聽的話,親自熬魚湯端給她喝下,隻怕她的命早就不在了。


    即使有杜明的百般嗬護,張春芳月子期間依舊是身心俱疲,等到坐完月子,瘦成一副皮包骨,眼眶深陷,顴骨突出,膚色暗黃。


    本來身子就不好了,又聽說了娘家姐姐的事情,她自幼跟長姐關係十分要好,她就這麽一個姐姐,自幼照顧他們長大,如父如母,長姐生孩子難產,虧了身子,剛出生的女兒沒有人照顧,即使知道自己自身難保,她也沒有辦法冷眼看著剛出生的小侄女沒有人管,那是她第一次求婆母,初秋的天,秋風吹過來涼颼颼的,剛出月子的她,就穿著一件單衣,在家門口跪了整整一個晚上,後來實在抗不過去了,暈了過去,後來相公跟著她向婆母求情,婆母才不得不同意了。


    可杜老婆子雖然得意了,她那次卻是徹底得罪了杜老婆子。


    從那以後,她在杜家的日子過得可以說是一點尊嚴都沒有。


    婆母欺負她,妯娌也看不起她,就連上麵三房的幾個侄子侄女都敢當著她的麵嘲諷她。


    最難過的那段時間,她甚至想過幹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若不是還有杜明跟杜強父子倆,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後來姐夫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王荷跟王嶺兄妹幾個時不時的會派人來家裏看看她,給杜老婆子送些禮,家裏因為有了王家的救濟,日子也越過越好,因為要靠著王家給錢,幾個嫂子難得對她有了好臉色,婆母也對她好了一些。


    按說,這就是張春芳想要的生活了,可她瞧著卻覺得諷刺至極。


    她辛苦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換來婆母一家的肯定,如今王家給了些錢財,婆母就對她改了臉色。


    說到底,在婆母的眼裏,從來都沒有將她當做兒媳婦看待過,不過是個可以用錢就可以換來的玩意兒。


    這樣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分家,這個念頭,她很早以前就有了,隻是她一直不敢提起來,總覺得以自己的身份,不配提這件事,可如今相公主動提出來,她又有什麽理由阻止呢?


    杜明一提分家,杜家人的臉色各異。


    杜家上麵三房的人,都是一臉不情願,她們雖然平時瞧不起這個四弟妹,可也不得不承認,如今家裏有這般光景都得靠老四家的。


    要知道,王家都是看在四弟妹的麵子上,才會接濟他們家一二,他們目前沒有分家,王家接濟老四家的錢財,那就都是公中的,他們大家都有份兒,可若是一旦分了家,那可就不一樣了,王家人根本就不會記得他們,哪裏還會管他們死活。說不定就是他們現在住的院子,都不會讓他們住了,杜老婆子被怒氣衝昏了頭腦,杜家其他幾房的人都沒有,王家的發家史他們也是聽說過得,王家可不是那麽好惹的,得罪了王家,對他們可沒什麽好處。


    所以知道王家發家了後,盡管她們依舊瞧不起老四家的,可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的欺負她了,原本想著,以老四家的那個不溫不火,唯唯諾諾的性子,這輩子都不會反抗的,更不會提分家的事,沒成想,四弟妹不提,四弟卻是提了。


    畢竟是自己的媳婦,自己兒子的親娘,泥人尚且還有三分氣性呢,他們平日這般對待張春芳,也難怪老四這次會忍不住提出分家了。


    “老四,你瞎說什麽分家呢。哪有父母健在,卻要提分家的,娘剛在就是在氣頭上,說話有些急了,你別放在心上,四弟妹,往日我們幾個妯娌之間有些誤會,相處的也不是那麽好,今日嫂子在這裏跟你道歉了,你也別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吵吵鬧鬧就過去了,這分家可別再提了。”開口講話的是杜家的大兒媳婦楊氏。


    杜家大房兩口子無疑是最不想分家的,都說百姓愛幺兒,可是分家,父母卻是大多都是跟著老大生活的,若是分了家,他們不僅什麽都得不到,還要負責養杜老頭兩口子,這怎麽能行。


    於是杜家大房兩口子擺出一副和事佬的架勢,杜家老大負責勸杜老婆子,而楊氏就負責做張春芳的工作。


    卻是沒有一個人去勸杜明。


    王荷笑了笑,心想,這杜家老大兩口子,還挺聰明,知道問題的核心其實在杜老婆子跟張春芳身上,而不在杜明的身上,杜老婆子跟杜老頭一直十分疼愛杜明,杜明也是個孝順的,若不是實在看不下妻子受委屈了,他是絕不會提分家的,所以隻要勸動了杜老婆子退一步,或者張春芳退一步,那麽今日這個家,他們都分不成。


    隻可惜,有她在,他們這個如意算盤,注定要打翻了。


    “小姨夫”王荷看著跪在地下低著頭一臉倔強的杜明,“按說您是長輩,我不該說您什麽,可我是小姨娘的侄女,也算是半個娘家人,當年我小姨娘嫁到你們家,要了二十兩彩禮,這事確實是我們的不對,如今我們已經十倍還給你們了,現在我們就來說說,我小姨娘嫁到你們家,這些年過得是什麽日子。我小姨娘嫁到杜家,可有做半分對不起你們家的事?可杜婆婆,還有我小姨娘上麵的幾個嫂子,對我小姨娘又是怎樣的,想必你也知道,也不用我細說了,今日,我就代我外祖一家,替我小姨娘討個公道,今日,你們是一定要給我們一個說法的。”


    一旁的張春芳聽到王荷的話,眼眶已經濕潤了。


    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有娘家人為她撐腰。第一次,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而站在她身前,維護她的,卻是眼前這個她養育了兩年的孩子。她的小荷,真的長大了啊。


    杜明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今日一定給你小姨娘一個交代。”


    “好,那我就等小姨夫的交代了,至於小姨娘,我就先帶走了。等小姨夫這邊有了答案,改日再登門王家吧。不過我們也說好了,休書我王家絕不接受,我小姨娘沒有做錯什麽,你們沒有理由休她,若是真的過不下去了,那也隻能是合離!”


    聽到合離,張春芳緊張的拉了拉王荷的衣袖,她雖然很杜老婆子不和,可這些年,跟杜明的感情卻不是假的,她並不想跟杜明合離。


    王荷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她自然知道張春芳不想跟杜明合離。她說這話,不過是激一激杜明。


    因為她知道杜明不可能跟她合離的,就算杜明同意,杜家其他人也不可能同意的,張春芳是他們跟王家唯一的聯係,就算分家了,那王家也算的上是他們的親家,總還有點便宜能占,可若是合離了,那可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他們可不傻,怎麽會同意杜明跟張春芳合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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