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萬物複蘇,正是農家春種的好時節。


    杜鵑村東邊的山頭上,漫山遍野開滿了杜鵑花,遠遠望去,像是一片紅色的雲霞輕輕漾開漣漪,滿山滿山的綻放,擠開了漫天的灰霾。


    在山腳下,成片的農田裏,農夫們頭戴鬥笠,身披蓑衣,手把秧苗,低首弓背地在一兜一兜的插著稻秧。


    王荷低著頭將一捆捆捆好的秧苗遞給在秧田幹活的大人,她現在的身體剛滿四歲,幹不了什麽重活,隻能幫著遞遞秧苗,就算這樣,她也累得氣喘籲籲,不知不覺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來到這個時空已經整整兩個月了,一開始她不肯相信,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直到現在,她終於徹底死心,她真的迴不去了。


    “小荷。”


    聽見有人喚她,王荷迴過神來,偏頭看向她奶奶李氏。


    多年的操勞,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手背粗糙得像老鬆樹皮,裂開了一道道口子,可她的頭發卻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淩亂,此時隻是她的眉心緊緊蹙著,臉上是深深的擔憂。


    不想讓她擔心,王荷露出一個笑臉,應了一聲。


    李氏見了自家孫女的笑臉,有些心疼,卻沒說其他,隻得道:“索性這些活今天也幹不完,你要是累了,就去旁邊看著小桃。”


    王荷雖然有心幫忙,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確實做不了什麽。隻得無奈的應了下來,轉身走向了田邊樹蔭下的田埂。


    那裏放著一個籮筐,籮筐中坐著一個小女娃,小臉蛋黃黃的,沒有潤紅色,明明已經一歲了了,可看起來卻像是才七八個月大的樣子,此時她的臉蛋上還掛著兩滴晶瑩的淚珠,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她,看著格外讓人心疼,王雨不由得心裏一軟。


    她現在的身體隻有四歲,就算王桃也很瘦,她也是抱不動的,隻得蹲下身輕拍著小家夥,低聲哄著。


    李氏看著乖巧懂事的孫女,心裏酸澀,兩個月前,她的兒媳婦張氏去河邊洗衣服,誰知竟失足掉進了河裏,等到打撈起來的時候,人早就已經沒氣了,張氏是個沒福氣的,隻是可憐了她留下的三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娘,老大王嶺才剛滿7歲,小荷4歲,最小的小桃還沒斷奶,村裏也沒有剛生產完的婦女,家裏隻得用米湯喂養,眼看著孩子一天比一天瘦弱,李氏心裏急的不行,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幸好這孩子也算命大,過了兩個月了,雖然瘦成了皮包骨,人卻還算精神。


    想到這些事,李氏心裏就堵得慌,眼眶一熱,生怕掉下來淚來,趕緊垂下頭插秧。手上的動作又麻利了一些。


    還沒等山野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汽消散,太陽就落進了西山。山穀中的嵐風帶著濃重的涼意,驅趕著白色的霧氣向山下遊蕩,李氏見天色不早了。隨意的收拾了一下,便帶著一雙孫女迴家準備晚飯。


    黃昏的鄉村小道上,鋪滿了細碎殘陽。


    村西頭,被幾棵果樹和大榆樹環繞著,幾間破舊的泥草屋,它矮的李氏那不高的個子已快觸到屋簷,看得出,由於太陳舊,它像個駝背的衰弱老人,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門板已爛掉幾塊,泥牆上的兩個小窗戶,堵滿了破席亂草。這是他們的家。


    李氏放下小桃,就急急的進廚房去了。


    王荷喂了雞食,也進了廚房幫著李氏燒火。


    晚飯做好的時候,王家的男人們也迴來了,破敗的小院變得熱鬧了起來。


    王家家貧,沒有點油燈的習慣,晚飯都是在院裏吃。


    坐在最上位的男子,下巴留了胡須,穿著粗布衣裳,五十多歲,這便是王家的最高掌權者王老頭。


    左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這男子年歲不大,眉眼間透著樸實,挨著他坐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個子有點矮,臉蛋也很瘦,但是濃濃的眉毛下卻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王荷知道,這是她的父親王平安和她的哥哥。


    王荷坐在她奶李氏的身邊,悶不吭聲,安靜的喝著自己碗裏的稀飯,桌子上的菜卻是一筷子都沒動,不是她不餓,是她真的吃不下去,一大盆水煮野菜,別說油水了,連鹽都沒有,她是真的吃不下去,從她穿越過來到現在,一直是這樣的飯菜,連著吃了兩個多月,她現在做夢都想吃肉了。


    可惜如今這個家,別說肉了,就連糧食都沒有了。想到這兒,萬千愁思湧上心頭。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她想吃肉啊,實在不行,給她聞一口也行啊。


    在現代衣食不愁的王荷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變得連吃一塊肉都是奢侈。


    想到這兒,她又抑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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