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聖加城內人群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即使到了晚上,趕路聲叫賣聲甚至是對罵聲依然不絕於耳。


    “老板,再來一碗叉燒麵!”


    某處大排檔內,沈淩峰和他的三大魔女正大口開吃,為了趕路,沈淩峰一行人走了林間小道,結果一路上風餐露宿的累個半死,進了城這才吃上一口熱菜,簡單換裝之後,他們看起來就是幾個灰頭土臉的難民。


    “嗚,原來陽春麵都能這麽好吃麽。”


    “快餓死老娘了!”


    “安潔爾,還不是因為你把咱們的口糧一天啃光了,要不然咱能受這罪麽?”


    “哈?老娘這麽高貴的身份依然陪你一起喝了幾天西北風不離不棄,你居然還不知足?”


    “喂,你吃飽了就往魔導書裏一躺睡大覺,什麽時候吹過西北風了?”


    “你那魔導書殘破得就和三麵通風的草棚一樣,住裏麵就和打地鋪似的,委屈死我了!”


    “我怒了,老板,把她的叉燒麵撤了!”


    “你敢!老娘我和你拚命!”


    這種吵鬧的嘴炮對轟最近都快成了日常,某位主人和魔女似乎早就忘了他倆曾經定下過約法三章之類的事情。


    安潔爾嘴裏嚼著一塊叉燒肉,嘀咕道:“不要以為你昨天突破到了四階就可以無視本小姐的存在。哼,現階段,本小姐的戰鬥力依然是最強的!”


    無論是天使安潔爾還是惡魔安潔爾,都是秀逗笨蛋那是一定的,區別在於天使安潔爾是戰五渣,性格更迷糊膽小一點,還不敢和沈淩峰公然對著幹。


    敢和沈淩峰橫眉冷對的那一定是惡魔安潔爾了,這貨召喚出來之後是哪種形態貌似是隨機的,反正沈淩峰自己控製不了。


    沈淩峰:“別得意,我還有一個契約名額呢,等主人我再契約一隻黃金魔女,然後就把你打入冷宮!”


    安潔爾衝著沈淩峰吐了吐舌頭:“你當我們是大白菜啊?你這輩子能有機會跪舔本小姐,已經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喲。除了本小姐大發慈悲以外,還有哪隻高級魔女瞎了眼願意跟你呢?”


    虛魅冷不丁地瞥了有點吃味的安潔爾一眼。


    虛魅:“少主,菲尼克斯家族內部鑒賞館內真有許多珍藏的初始魔女麽?”


    說到正事,沈淩峰也認真起來:“嗯,我記憶裏至少有白銀品質的。家族內部藏品館每年隻打開一次,而且隻有對家族做出大量貢獻、積累了一定貢獻點的成員才有資格進去,消耗一定貢獻點就能兌換這些魔女,菲尼克斯家族的內部高級禁衛幾乎人人通過這種方式契約了魔女。”


    安潔爾對於人類將魔女當成純粹商品看待很不爽,哼了一聲,不屑地道:“你能進去麽?”


    沈淩峰攪拌著麵條,無奈地道:“以我大公爵第七子的身份,想進珍藏館參觀一下不難,問題是我光占著茅坑不拉屎,以前沒幹過幾件像樣的事情,沒多少貢獻點,換不了裏麵的高級魔女。唉,頭疼啊。”


    虛魅:“我們需要盡快提升戰鬥力,如你所說,先去觀望一下情況,有更好的選擇固然好。但如果不行,先契約‘惡魔侍女’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惡魔侍女畢竟隻有普通品質,被“變心者”養刁了胃口之後就顯得不夠看了。


    沈淩峰先去了城西原先自己的住所,找了好半天才終於見到一個管事的公爵府侍者。


    “那個,那帶路的誰誰誰,你確定這裏是本少爺的行宮?”


    沈淩峰麵對眼前蜘蛛絲密布、破敗得不像樣的幾間破屋子,臉色不善地盯著侍者。


    加蘭德在帝都學院畢業之後迴過一次聖加城,結果被老公爵罵了一頓之後連夜跑路了,自己府邸壓根沒來過。是以,這處住宅已經荒廢了數年,但也不至於如此吧。


    侍者麵如土色,冷汗直流,結巴地開口:“七少爺,自從您四年前搬走之後,這裏就一直閑置著,所以······”


    “你開什麽玩笑?女仆呢?下人呢?都是瞎子?”


    這位侍者記得加蘭德少爺以前一直是悶聲不響的悶葫蘆,怎麽這次迴來脾氣那麽大?


    “七少爺,實不相瞞,自從五少爺十八歲完成成人禮之後,這一帶就被大人劃歸給五少爺全權管理,所以······”


    “格裏斯?”


    沈淩峰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這是在玩下馬威呢?


    “算了,公爵府上應該有臨時待客用的廂房吧?你去和大管家說一聲,我要一間。”


    沈淩峰不顧正欲開口的侍者,陰冷地笑道:“別告訴我,你連這件事都辦不成,格裏斯能收拾你,本少爺一樣也能收拾你。”


    說完,不顧左右為難的侍者,怒氣衝衝地徑直離開。


    聖加城中心,菲尼克斯公爵府前人頭攢動、車水馬龍。


    “七弟啊,既然來了怎麽能不事先通知一下我呢,一家人見外了不是?”格裏斯一臉陽光微笑地下馬迎接徒步而來的沈淩峰。


    沈淩峰也笑了,笑得更加燦爛,宛若歸心似箭的漂泊遊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格裏斯:“五哥啊,小七想你想得好苦啊。”


    格裏斯強忍著惡心,下意識地推了一把沈淩峰,免得被他一雙黑手弄髒了禮服。尷尬地應道:“父親大人正在內殿和幾位大人物共敘情義,小七還是趕緊進去吧,別讓父親為你苦等擔心。”


    “五哥說得對,那我進去了啊。”


    沈淩峰說得近乎肝腸寸斷,不知情的外人看來,還真是兄弟情深基情滿滿呢。


    格裏斯保持著完美的紳士笑容,伸手引導沈淩峰進入內府,隻有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不屑和厭惡。


    沈淩峰在侍者的帶領下,一步步踏入富麗堂皇的主殿大廳,其間所過之處,亭台樓閣鱗次櫛比,奇花異卉爭豔芬芳,打扮嚴謹得體的侍者女仆們排著整齊的隊伍進進出出、往來迎送,好不熱鬧。其間,沈淩峰記憶深處那些權貴高手們的容顏隱隱若現,正好和一路上遇到的人臉對上,勉強對準了十之五六。


    “加蘭德·菲尼克斯殿下到!”


    沈淩峰定了一下心神,帶上一副職業性的微笑,昂首挺胸步入主殿。


    菲尼克斯大公今年五十六歲,魔女世界裏,這個年齡的強者不僅算不上老,反而正值實力巔峰,不僅基礎紮實,而且心智成熟老而彌堅,正是最難對付的時候,也是最雄心勃勃的時候。


    大公爵盡管頭發半白,但精神飽滿,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一身威嚴正裝把他高大壯碩的體魄突顯得尤為氣勢磅礴。


    沈淩峰和菲尼克斯大公爵這對名義上的父子眼神正式對上的時候,沈淩峰心底就是一突,不由得背生冷汗。


    “你來了。”


    “父親大人,不孝小子來了。”


    大公爵點點頭,沉吟半刻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下去吧。”


    場景太壓抑,大公爵的氣勢壓迫更是讓人喘不過起來,沈淩峰如蒙大赦恨不得馬上就走。


    謙卑地行禮鞠躬:“小子告退。”


    大公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點頭稱是。


    沈淩峰轉身唿出一口氣,沒走兩步,隻聽一個聲音喊住自己。


    “七弟,很久不見。”


    來人正是坐在輪椅上一臉微笑的加蘭德二哥,和加蘭德是嫡親關係的艾爾裏克·菲尼克斯!


    老公爵曾有兩位正妻,兩位夫人相繼病故之後才將現在的公爵夫人提為唯一的正妻。所以老公爵的子嗣裏麵主要分為三係,即大夫人一係、二夫人一係和現在的三夫人一係。


    大夫人一係的代表人物是老公爵的嫡長子,也就是加蘭德的大哥,可惜這個大哥母係家族勢力不夠強勢,大哥本人才華相對幾個弟妹也略顯平庸,比之前的加蘭德怕是強不了太多。但他嫡長子的身份卻一直未曾動搖過,加之年長,軍旅閱曆豐富,又頗有孝心,倒也有一批軍方老頑固大力支持著。


    三夫人一係的代表人物則是老公爵的第五子,也就是現在最得寵的格裏斯,不僅自身才華橫溢,她母親更是姓氏赫連,正是帝國西域號稱“西陲猛虎”赫連燾的小妹。這一係在最近幾年擴張得厲害,加之老公爵有意要和赫連燾結盟,格裏斯可謂是當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軍方的新貴鷹派們幾乎都圍攏在這位天才左右。


    最後,就是苦逼的二夫人一係,沈淩峰很悲哀的發現,他果然又中標了。


    加蘭德和二哥艾爾裏克則是二夫人一係成員,原本艾爾裏克少年時代堪稱天縱奇才橫掃年輕一代,被老公爵譽為“吾家千裏駒”,誰想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艾爾裏克後來外出曆練得罪了了不得的人,被廢了兩條腿,弄成現在一副半身不遂的模樣,昔日的榮耀和恩寵都成了過眼雲煙。


    隨著艾爾裏克的沒落,二夫人這一係就完蛋了,原本的加蘭德表現平庸一直被當做透明人看待,有和沒有沒啥區別。二係最後一個成員是八妹拉切絲,如果沒有沈淩峰這個意外因素介入,二係要想從新崛起怕是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這位妹妹身上了。


    沈淩峰迴憶了一下這位未曾謀麵的妹妹,外表倒是繼承了家族一貫的天使容顏,但是性格貌似也很古怪,很不合群。


    這三嫡親兄妹,平時交流少得可伶,關係也相當冷漠。


    這麽一看,二夫人一係簡直悲劇,內部不團結,外部虎視眈眈,就連基礎支持者都少得可憐,又有哪個實權派人物會在站隊的時候選擇他們這方又是殘疾又是廢材的一係呢?


    除此三大派係之外,傳言老公爵外麵還有一個私生子什麽的,先不說是不是空穴來風,即使有也從沒有被三大派係放在眼裏過。


    “怎麽了?臉色有點難看,是不是長途跋涉太累了?我讓人幫你安排一下房間,先小睡一會兒吧?”


    艾爾裏克外表很帥,麵部輪廓柔美又不失英氣,一對星眸充滿了關切的真誠。


    “不用了,二······哥。”


    沈淩峰走到艾爾裏克背後,示意女仆讓開,抓住輪椅的手柄,向前推去:“二哥,我來推你吧,很久沒迴來,小七都不認識路了,二哥可要給我指路啊,不然我一犯迷糊衝進女廁所裏,你可要幫我頂缸啊。”


    艾爾裏克平靜的臉上露出一點詫異:“好啊。”


    兩個青年,在這個靠近年關的午後,從新相遇,從新認識,從新走出壓抑的大廳來到鳥語花香的戶外,從新迎向昭陽堅定地邁向各自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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