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和石錦繡原以為屋裏的外客都散了,便迴了屋子裏來,誰知一進門便見著陳蔓蔓還在和古琳低聲細語的說著話,林薇倒是尷尬得不知道是繼續往裏走還是退出去才好。


    石錦繡對進宮這事沒林薇這種執念,倒是也不怕得罪誰,不過是扯扯嘴角笑一笑,沒事人一般拉著林薇就進去了。


    古琳臉色一變,隻覺著這倆同住的秀女真是沒點兒眼力見兒!她正要說些什麽,卻是被陳蔓蔓暗暗的拉一拉衣角,古琳想想今兒才是進宮過了初選的第一日,又隱秘的瞥一眼林薇,最後咬咬牙硬是忍了這口氣,隻得又戴上了平日裏一貫的溫柔麵具,對陳蔓蔓說道:“蔓蔓且也先迴房歇著罷,有什麽話咱們明兒再說。”


    陳蔓蔓名義上是古琳的手帕交,但認真說起來,她父親不過是古琳那尚書大伯父手下的屬官,陳蔓蔓與其說是古琳的手帕交,倒不如說是古琳跟班們的領頭者更合適些,自然是古琳說什麽她便聽什麽,也跟著瞥一眼那倆不識時務的秀女,這才告辭出門。


    古家做為一個不上不下的中等世家,其實也十分的看重這一迴選秀——古家已經是整整兩代都沒有合適的女孩兒進宮了。其實如今整個古家上下三房滿打滿算也沒幾個女孩兒,古琳既是唯一的嫡出姑娘,氣度風範都比小家子氣的庶女們好些,又是這一輩兒女孩子裏頭容貌最為出眾的一個,自然是被古家一大家子人都把寶押在她身上,古琳因著這般,狐假虎威的也算是這迴秀女中的大熱門。


    就如同鄭雙玉後頭還有個盼著重拾榮耀的溧陽郡主一般,古琳後頭除了同樣盼著她出頭的古家,也還有葛皇後的殷殷期盼,葛家如今是外戚不能再送女孩兒進宮了,自家外祖家的女孩兒也總是親戚,也比外人更親近些不是?


    葛皇後還另有一點子不好說的小心思,她長得像她娘更多一些,古琳卻是像爹多一些,曆來外甥多似舅,葛皇後早就遣人去看過了古琳,都說古琳長得和她有三分相似,或者將來古琳能承寵生下的孩兒,也能是和自個兒長相近似罷?那樣的孩兒養在跟前,必然是比旁人的孩兒更舒心些……


    隻是葛皇後穩穩在這皇後位子之上坐了這許久,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她當然不會隻把所有希望都且放在古琳一個人的身上的,畢竟這迴選秀的目的明確得很,將來再選後留下來的女孩兒也多,總是提前看好了多幾個人選才算是有備無患啊!林薇也是在被提前看好的行列裏,這才會有了這她和古琳同住一屋的安排。


    鳳儀宮這未雨綢繆的打算,並不曾預備著要瞞著古琳,畢竟古琳也是個早慧的,早些兒讓她知曉了鳳儀宮的打算,也好讓她提前自個兒扒拉扒拉自個兒心裏的小算盤。因而古琳雖然是不悅於石錦繡不怎麽把她放眼裏,卻也是忍了,石錦繡是和林薇同出同進的,看在林薇這人將來說不準很有用處的份上,沒必要為了這點子小事兒就翻臉!


    林薇不知道這裏頭還有這等彎彎繞繞的,隻覺得古琳有些兒不太對勁,對她和石錦繡的態度也是古古怪怪的,卻是也沒放在心上,古琳是古家這等資深世家的嫡支出來的,看不上她和石錦繡這種偏遠之地來的秀女也是有的,林薇為人曆來小心謹慎的,那裏會主動惹事?既然是古琳不曾發作,她自是也避其鋒芒的隻和石錦繡避開一邊兒,等得那冬青小宮女送了古琳要的熱水來,她們便也跟著要一份熱水,簡單梳洗了就歇下了。


    古琳知道的這些內情,不僅是林薇不知道,那陳蔓蔓也是一樣的不知道的,古琳原本想著順口叮囑一兩句,讓陳蔓蔓和其餘幾個小跟班不要和林薇起衝突也算是交代的,不曾想林薇她們迴來的不巧打斷了她和陳蔓蔓的談話,偏生沒說到這兒,到了第二日再見麵時又一時半會的沒記起來交待一聲兒,結果便陰差陽錯的鬧出來桃華宮裏頭一單讓管事姑姑孫瑩頭痛的事兒……


    這事起因也是很讓人驚詫無語的,彼時宮中早預備下了要教導秀女們規矩的嬤嬤們了,秀女們在桃華宮裏歇了一夜後,第二日一早便被嬤嬤們帶了去正殿教規矩。


    正殿裏預備下的給秀女們的並沒有什麽舒適的桌椅之類的,反倒是齊齊整整的十來排蒲團放著,上頭有嬤嬤說規矩,下頭還有嬤嬤們走動著糾正秀女們的跪坐姿勢,說是這般最能快速的給秀女們練出來合適的身姿。


    這一跪坐下去,便是好半天不讓她們起身,還要時刻注意著腰肢挺直,這多數嬌生慣養了十來年的秀女們,那裏受過這等罪?可不等她們要鬧騰,卻聽著上頭的教導嬤嬤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說道:“這裏可是未央宮,不是你們家後院子!皇上從來都是要宮中的貴人們循規蹈矩的,你們如今甚至都還沒當得起一句小主呢,怎麽就那般忍耐不得?這規矩便是這般,你們可是還要學或是不學?一月後便是再選,在座諸位可是都要一一到皇上麵前過一迴的,將來諸位是賜玉留牌子,還是賜花撂牌子,可不就是要看諸位在皇上跟前是如何了?”


    教導嬤嬤的話都說到這兒了,正殿裏頭這一眾秀女那裏還敢有什麽要鬧騰的?學!都已經到了這桃華宮裏來了,那再選也是不遠了,那裏有不學的道理?眾人隻得都咬牙切齒的堅持著,老老實實的跪坐好了跟著學繁瑣的宮規起來!


    這般跪坐聽講了一整日之後,伴隨著腰酸背痛而來的,都是在嬤嬤們麵前隱忍的怒氣,隻消一丁點兒的小火星,瞬間就能炸裂成一場來勢洶洶的大火衝天——嬤嬤們是沒人敢惹,秀女們之間的鬧騰就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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