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烏祁確實是不踏足上房已久,林嵐也是省心,除了兒女婚事或是家中大事上頭拿不定主意,才會偶爾請他過來一趟,其餘時候是從來不管他進不進上房的。


    這迴離著上迴進上房,粗略算算,也有間隔兩三月之久了罷?說起來,確實是烏祁自個兒沒理會過上房這邊,究竟上房裏頭怎麽樣了,他也不知曉,烏泠說的這話也算沒錯……


    烏祁便換了話題,再不糾結於找誰遷怒,直接了當問道:“後院是怎麽又鬧起來了?我出門的時節明明還見著都好好兒的!”


    這話說得表麵上仿佛沒啥,實質上言下之意還是想找林嵐的晦氣,隱隱的就是說林嵐這個正室沒管好內院那群小妾的意思。


    對這話聽得不爽的林嵐便睜眼淡淡掃了烏祁那邊一眼,隻道:“這原是我的不是,不該在這時候犯了頭痛,竟是這一兩日都未曾出上房的門……況且不是老爺體恤妹妹們的身子骨,也同意了我讓妹妹們半月請安一迴的建議?我和老爺可不一樣,老爺日日在後院裏的,我卻是……妹妹們上迴來給我請安,也已經是十日前了,我那時候倒是沒看出來妹妹們有甚不妥……真真是我疏忽了……”


    林嵐自打和烏祁心照不宣的互不相幹的過日子之後,林嵐對著烏祁也沒有從前那般懦弱和忍讓了,不想計較的時候便順著烏祁的話認錯兩句或是索性不說話,但遇上心情不好或者就是簡單的看烏祁不順眼的時節,她便忍不住得刺烏祁兩句。烏祁不管看在什麽份上,總得給她留兩分麵子忍忍,如今三房裏就四個男孩兒,三個都是林嵐親生的,庶子烏珺又是最小的,即便長成也未必能及得上烏琮烏珩會讀書……


    如今林嵐這話裏帶點兒刺的戳過來,烏祁除了躲開,也沒啥好辦法了,總不能為了小妾的事兒和正室打一架不是?大兒子連婚事都定下了,這寵妾滅妻之流的話要傳了出去,他這老臉可是要還是不要?沒得將來讓那位翰林親家給看笑話兒呢!


    烏祁又覺著咽不下這刺兒,若是一點兒反應沒有,倒是覺著會助長林嵐的氣焰,便硬繃繃扔下一句:“就知道你管後院管得不行!真是個生蟲拐杖——一點兒依仗不得!還是我自個兒去瞧瞧罷!”說著便昂頭鼻朝天的拂袖而去。


    林嵐早就見慣了烏祁這不符合年紀的幼稚行徑,連甩個白眼的力氣都省了,隻指了指內室的門,示意丫頭們給關上,這才收了方才那病懨懨的模樣,隻道:“你們也省著些力氣別管後院了,且由著你們老爺自個兒頭痛去就是了!且先管管咱們上房罷——瑸哥兒怕是一會子就午睡醒了,那小子鬧騰起來,可不是比後院那群殺傷力大得多了?你們還是想想要預備下什麽來好哄哄他罷!不然被他黏上了,嗬嗬,你們可別哭啊!”


    一說到瑸哥兒,上房裏眾人都忍不住想齊齊哀嚎一片!這孩子,如今正是貓三狗四豬都嫌的年紀,日日裏都能上竄下跳的折騰,精力又是旺盛,除了睡著那會子像是個乖巧精致的年畫娃娃,讓人看著心生歡喜,醒了來之後,這心生歡喜就得被折磨得心生恐懼了!


    連著烏泠這種披著孩子皮的,自認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也能被纏上來的瑸哥兒給折磨得想扔了手上的帳冊子就要落荒而逃……


    偏生瑸哥兒這孩子生得甚好,這後院一院子的孩子們加起來都生得沒有他皮相精致漂亮,黏起人來總是笑得仿佛倒了蜜在那笑容裏頭,眾人總是被這小子的好皮相迷惑了,不由得就再縱著他些……


    最近幾天,瑸哥兒更是開啟了問個不停的好奇模式,拉著誰都要問幾十個為什麽,從為什麽廊下養著的鳥兒長翅膀,為什麽芸豆糕裏不長芸豆葉子,到為什麽今兒沒出太陽,為什麽白天見不到星星……林林總總可以抓著人問半日!若是他沒聽著他想要的問題答案,這小家夥可以化身牛皮糖,一整日裏黏在你腳邊不放,你去那兒他就黏到那兒,雖然不至於又哭又鬧,但也黏糊得讓人受不住,隻得仰天長歎的搜腸刮肚的給他的為什麽找出個合適的答案來……


    這時候林嵐一提到瑸哥兒,眾人頓時都收了其餘心思,小魔星一會子說不準就醒了來翻天了,誰還有力氣管後院裏怎麽著?太太說得沒錯,且留著老爺他自個兒去頭痛罷!


    上房這邊被小魔星瑸哥兒壓過去了,後院那邊也迎來了她們的大魔星——烏祁。


    有時候不管林嵐願不願意承認,父子相似這種事兒總是避免不了的,瑸哥兒這個兒子能把上房鬧翻天了,烏祁這個當爹的也沒幾下就把後院也鬧了個天翻地覆亂糟糟!


    起因當然是鄒盈盈的哭訴,畢竟鄒盈盈被打和要看大夫是避不開的事實,無論如何,烏祁還是要先去安撫安撫她的,出門之前本來看著她還好好兒的,迴來之後見著她躺在床上嬌弱流淚,這場景放在誰身上,都是讓人心頭一軟的。


    更何況烏祁本身就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鄒盈盈在他眼裏還承載了一段他念念不忘的年少時光,時至今時今日,依舊不能讓烏祁輕易忘懷。鄒盈盈這一哭,更顯出來臉頰上頭尚未完全散去的掌印觸目驚心,那大顆大顆滾落的淚珠兒,直看得烏祁心裏的愧疚更深一層。


    烏祁便拉著鄒盈盈的手,安撫她道:“盈盈莫哭了!身子既然已經不適了,再哭豈不是更傷身?你放心!我已經是聽說了這事兒的首尾了,我總歸是要為你做主的!這杏兒是個不懂事的,本性就是那等渾不吝的,一貫如此。也是我縱著她太過了,已經是不知天高地厚就亂來了!我這迴必定是好好的責罰她一迴,也讓這丫頭好好長點兒記性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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