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果真是繞著院子兜了一圈,見著這屋裏屋外都是花團錦簇,香風往來,一群或是相熟或是不熟的大家主母們隨意散在各處閑談著,嬌俏可愛的女孩兒們也三五成群的聚著,或是一起給花枝上掛彩帶懸香囊,或是在屋內少見的珍稀擺件前頭細看,又或是找個地兒坐著說笑……這般看去,倒是這花朝節辦得還算是應景兒的。


    吩咐了院子裏伺候的丫頭們幾句,讓她們要再細心謹慎些方好,迴頭林嵐就見著劉夫人正把程夫人和曹雪雲送過去她自家親戚那邊坐坐,便趁著這空當,溜過去穆太君那邊,預備打探些口風。


    穆太君正和幾個親近些的親戚故交家裏的夫人們說笑著,見著林嵐來了,便笑道:“諸位見笑,我這個猴兒般的侄兒媳婦來了,怕是無故不登三寶殿喲!”


    今兒這花朝節既是又別名女兒節,自然是請了來的都是些未出閣的小姑娘和小姑娘她娘了,這一屋子滿滿當當的人裏頭,莫說是輩分兒最高的老太太穆太君了,就是劉夫人也快是最年長的了,一眾來陪著穆太君來逗趣說笑兒的,不是林嵐的同輩便是小輩,見了她來都紛紛招唿,聽了穆太君這話又都紛紛笑起來,倒是顯著穆太君這一處熱鬧無比了。


    林嵐等得笑聲暫歇,便湊近些穆太君,裝模做樣的深吸口氣,然後笑道:“嬸娘料事如神,可一點兒沒說錯!侄兒媳婦可不就是來嬸娘這兒沾點兒喜氣來的?”


    眾人見了林嵐這等耍寶模樣,都忍不住紛紛大笑,穆太君尤甚,笑得直拍自個兒大腿,連連喊道:“這猴兒!這猴兒!哈哈哈,真真是個活寶猴兒!”


    林嵐本來就對自己如今的尷尬身份甚有清醒認知,暫時無權無勢,不上不下的閑散三房,烏祁靠不住,孩子們也還沒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麵,如今不靠背後鎮國公府這棵大樹,還能靠什麽?


    而整個兒鎮國公府又是靠繼承爵位的長房來支撐,換言之,穆太君就是林嵐在鎮國公府裏能抱得到的最粗的大腿了……不過是將自個兒擺在王熙鳳加劉姥姥相結合的位置上,以逗趣穆太君為目標罷了,林嵐還沒假清高到不接受的地步,即便是偶爾要在穆太君跟前做個取笑用的女篾片,林嵐也沒有過什麽抵觸情緒,怎麽說穆太君這個嬸娘都是長輩,她權當自個兒在彩衣娛親就是了!


    林嵐便也跟著眾人一同笑了一番,等得笑聲漸歇,林嵐便趁著穆太君心情大好之際,湊過去些,和穆太君大略說了方才自己和蘇夫人初步定了的意向,然後撒嬌一番,求穆太君在求親時候好做個保人。


    穆太君都活到這一把歲數的年紀了,瑣碎事兒是早就不耐管了的,這些小輩兒的婚嫁好事上頭卻也還喜歡管管——或許女人兩大天性,一為生娃養娃,一為做媒保中,穆太君既是沒在生娃上頭消耗了精力,這時候在做媒上頭就是興致濃濃的,一聽林嵐說這事,即刻就笑著應下來了。


    眾人聽了便各想各法子的恭維起穆太君來,說得穆太君簡直就跟月老下凡一般,似乎那家子孩子的姻緣紅線被穆太君摸一把就能保上個三五百年不變化似的……就沒人不喜歡聽好聽的話不是,穆太君樂嗬嗬的隻管邊笑邊不甚走心的謙讓謙讓,林嵐也適當湊趣兩句,果然逗得穆太君更樂嗬了,這一整個屋子裏頓時都是歡聲笑語,實在是再不能其樂融融了呢!


    其實穆太君這般好說話好心情,乃是因著她和劉夫人方才也基本上和曹家太太程夫人也算是敲定了烏璟與曹雪雲的婚事了,心中一直牽掛的大事已定,這女孩兒還比預期中的要好些,未來親家母還很識趣的認同他們家多子多福的念想,隻說不鬧出庶長子這不好看的來就成,還允諾了將來陪嫁四個丫頭……


    這等合心合意的親家那兒找來?這等溫順賢淑的女孩兒那兒找來?可不是讓穆太君簡直是心裏都要樂開了花?這般的好心情,那裏會有不應承林嵐這逗趣猴兒的道理?


    林嵐既是得了穆太君的應諾,便是覺著今兒這花朝節要辦的事兒也算是敲定了大半,心情也是跟著樂嗬起來,隻笑著暫且告退出去,吩咐人預備午間酒席。


    這酒席也是跟著花朝節走,好些菜肴擺設都是特意用來應景的,穆太君有幾套做成各式花樣的銀酒具都暫借了出來撐場麵,尤其是一套海棠花紋樣的酒壺酒杯,據說是穆太君當年嫁妝,如今那工藝隔了幾十年已是失傳,怕是再難尋得來同樣一套了,因而這器皿上頭端得是一絲大意不得。


    林嵐不僅是自己盯著人擺出這些穆太君的珍藏,還提前告知了烏泠烏沁,讓兩個女兒都多留神關注著些,畢竟今兒來的賓客裏頭,隻帶一個女兒來的有,例如曹家和盧家,帶好幾個女孩兒一同露麵的也有,例如烏泠本就提防著的金家……


    金家太太吳夫人今兒確實是正如烏泠所料,足足的帶了三個美貌女孩兒來赴宴的,那仨也恰恰是烏泠猜的,金培兩個庶出妹妹金青蘿和金紫藤,還有一個旁支同輩女孩兒金嬌娘。


    如今秦珊瑚已經進宮,吳夫人身邊留下來當助力的就這仨女孩兒了,自然是要帶著出來露露臉才好的。可惜這仨雖是樣貌出眾標致,身量苗條秀麗,一眼看去端得是一把水蔥兒般,甚是搶眼……卻實際上她們都沒秦珊瑚的運氣,好歹能有十年八年嬌小姐的生活打底,養得也似模似樣的,她們在家裏也不過是比吳夫人房裏大丫頭強些罷了……


    這樣當丫頭般調教出來的女孩兒,初見著即便是讓人驚豔,再深入了解些,便是讓人生厭了。今兒這露臉,也是隻能唬唬從沒見過她們的幾家太太罷了,真要說起來談婚論嫁,怕是沒那家願意往吳夫人跟前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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