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盈盈當然知道梅香這話不過是在哄她開心,烏祁要是真的能她招招手就來,她何必還在這兒費心勞神的想得白日不寧半夜不睡的?本來這後院裏人口就不少,如今又添新人,烏祁要是不動心那才是見鬼了!再多的舊日情誼,也終歸是難敵一撥又一撥的鮮活的年輕女子們!


    不過梅香也好,櫻桃也罷,都是她房裏指望她出頭才能過得更好的人,這些哄她的話總也是要讓她舒心點兒罷了,何必又鑽牛角尖,和自己過不去呢?鄒盈盈心裏知道這一節,便也再沒力氣為這些事生氣了,真有那個力氣,還不如好好的將養將養身子,盡早的康健起來,也才好把烏祁重新勾迴身邊來,掌控在手心裏……


    鄒盈盈再歎一口氣,揮手示意跟前跪著的兩個丫頭都起身來,然後吩咐道:“都起來罷,跪著也沒甚用處,還不如都去忙活些事兒。梅香去上房說一聲兒,再去二門找個小幺兒把胡大夫請來,也看看我的脈象,也看看瑋哥兒的脈象;櫻桃去一趟瑋哥兒房裏,讓陳奶娘帶瑋哥兒過來這屋裏一道兒等胡大夫罷,迴頭胡大夫開好了方子便送去給老爺過目,也好等老爺放心瑋哥兒的身子。”


    梅香和櫻桃悄悄兒的抽空交換個眼神,確認是這一場風波算是過去了,這才都鬆口氣站起來應下了,忙忙的各自出了房門按吩咐辦事兒去。


    不多時,胡大夫便被請了來,診脈之後還是那些老話,不外乎是讓鄒盈盈要戒了多思多慮,安心靜養,調養好了身子骨也就無甚大礙了。至於烏瑋,也不外乎是莫要冷著,多調養體質,飲食清淡些,少盡著這孩子吃點心……


    櫻桃把這方子都送去請烏祁看,烏祁此刻還在謝小秋的溫柔鄉裏,那裏有那個心思理會這許多,聽櫻桃說胡大夫都說是不礙事也就放了心,隻應了一句“知道了”,就把櫻桃打發迴去了。


    未免又被鄒盈盈搓摩,櫻桃那裏敢原話迴了鄒盈盈?隻好想了幾句烏祁曾經說過的好話出來,又和著更會察言觀色的梅香一道,好容易才把鄒盈盈給哄過去了。


    彼時林嵐的上房外屋那邊幾乎都是烏泠烏沁姐妹倆的新地盤了,林嵐的臨盆日子越近,她就越是覺得疲累,院子裏走動什麽的她還配合,管家的事兒卻是一點兒不想沾了,以前還和這小姐妹倆一處說兩句家事,如今卻是全權放手不管了,由著烏泠帶著烏沁折騰去。


    烏沁這時候正一邊在賬冊子上記下方才請胡大夫的診費和抓藥的費用,一邊忍不住和自家姐姐咬耳朵道:“這鄒姨娘也真是不消停!你看看,這個月都請幾迴大夫了?以前那宮裏請了來的教養嬤嬤不是說,宮裏的貴人們按著分位,或是三五日,或是十日八日,總要太醫院的人上門請一迴平安脈的?這鄒姨娘啊,都要趕上宮裏的貴人們了!”


    烏泠聽得好笑,輕推一把烏沁,笑著啐道:“呀呸!你這丫頭,這碎嘴子學的誰?才幾歲呢,就活脫脫那些有年紀的嬤嬤們一個模樣了!”笑著笑著又收了笑容,換了正色道:“別說是鄒姨娘了,後院裏頭那些個姨娘們,真正消停老實的能有那個?不過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難道不是個個心裏都有個扒拉得劈啪響的小算盤?老爺就愛在後院裏廝混日子,娘這個當太太的都不管了,咱們當兒女的能怎麽管?也就是隻能看著罷了。”


    歎氣著丟了手裏紙筆,烏沁感慨道:“姐姐,你說這世道是怎麽迴事呢?咱們娘,出身名門,長相也好,嫡子也生了不少,管家也不曾出過什麽大錯,論理說來,也該是得老爺高看一眼的才是啊!這等正室,老爺還能挑出來什麽毛病來不成?”


    烏泠接話道:“可惜啊,老爺他就是不喜歡咱們娘這個正室,就是喜歡各個除了一張臉就啥都沒有的小姨娘!對不對?”見著烏沁點頭,烏泠摸了摸她鬢角,替她撫平了有些散亂的幾絲碎發,“沁兒啊,有時候這個世道就是這般讓人看不懂的!不是咱們娘不夠好,而是咱們老爺那性子……別說是咱們這三房了,你看看長房,二房,四房……再看看外頭和咱們家差不多的世家裏頭,誰家不是小妾成群不得安生的?”


    “這些世家裏頭,那家沒有小妾?小妾少些兒的都算是對正室甚好,往外一個勁宣揚他和正室鶼鰈情深的了!正經算起來,那家的正室真是及不上小妾的?和咱們娘一般,或者比咱們娘更好更得人歡喜的正室多了去了!可也沒見過那家世家老爺公子們是真的能守著正室一人終老,不納妾買小的……”


    “若是你去問旁人,為什麽會是這樣呢?旁人隻會告訴你,打小兒世人都是這麽過的,就是鄉下土財主那日裏田地豐收了,租子多收個一兩成,還忍不住買個丫頭迴家當小姨娘呢!何況是世家?世家總是講究要枝繁葉茂的好,自然是該多納妾買小才來的人丁興旺了!”


    烏沁甚是不服氣,反問道:“就沒有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就沒有一心一意的過日子的?打小兒世人都那麽過,就沒有一點兒不對了嗎?娘不是教過的,聖人尚且有犯錯之際,庸人也有英明之時?難道不對的不該改了麽?”


    烏泠心內暗道,我就知道是這麽迴事!這丫頭忽然有感而發必定是有來由的!烏泠便笑著給烏沁順順毛:“那裏沒有了?當然也是有的,琴瑟和鳴的自然有,就是前朝那張皇後,不也是一人獨占一座後宮?隻是如今在咱們身邊甚是少見罷了,說不準將來咱們也還能見著張皇後這樣運氣的女子呢,這誰也說不準不是?沁兒怎麽了?今兒是吃了什麽東西?還是遇上了什麽事兒?得來這般的感慨?別是那個不長眼的給了你什麽氣受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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