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泠不僅知道這秦珊瑚被送選的真正原因,還知道這位白月光表姐的結局——秦珊瑚不但順利入選,到了高貴妃的雲夢宮裏當了個小女史,還在進宮不過是半年就得了承天帝青眼,一舉從宮女連越三級,又連著侍寢五日,頓時成為炙手可熱的新貴秦才人。


    秦才人的一朝得寵,不僅把她的母家秦家拉上了一個新台階,連著撫養她長大的外祖金家也一改之前的頹廢破落氣息,也成了京中新貴的一員,金家之前的各種老親故交也都待金家和善起來,金家便隱隱的又有迴升到京都貴族上層的意思。


    可惜這秦珊瑚偏生福薄命短,得寵不過半年光景,就不知道因為什麽緣故得了重病,身體日漸衰弱,最後竟是一命嗚唿。承天帝到底還是憐惜這嬌弱小美人的,葬禮上追封她的時候又給升了品級成了正四品昭儀,這位秦昭儀便這般為秦家和金家奉獻了最後的所謂“榮光”之後,從此隻活在了金培心中……


    後來還有好事者竊竊私語的評價,這位據說才貌雙全的秦昭儀其實就是為了拉開承天帝後宮悲劇大幕才降落的人間進的宮廷,大抵這人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承天帝也信了這民間流言,後來也收迴她的一切封號尊榮,硬是把她的棺木都遷了出妃陵……


    因為這位秦昭儀也是邪氣,自她病逝後,那未央宮城裏就陸續出事,先是和這秦昭儀素來親厚的兩位才人采女先後稱病閉門不出,不出三月,劉采女不慎吃錯了東西驟然亡故,而未出一年,範才人先是瘋癲了好幾月,而後某日深夜裏竟是避開了宮女太監,悄無聲息的投湖自盡。


    接著不上半年,二皇子莫名病倒,纏綿病榻兩月後薨逝;二皇子沒了之後,承天帝越發看重四皇子,過了幾個月後,因邊關開戰,承天帝想著給四皇子前程鋪路,便遣了強兵名將護著他,讓他前往邊關督運糧草,結果卻是在迴程中忽遇因達州暴雨而落草為寇的山匪,躲避流寇的時節恰逢泥石流,隨行官兵搶救不及,無力迴天……


    四皇子母親高貴妃驚聞噩耗後病倒,四皇子是她唯一的孩子,做母親的大概是接受不了現實,竟是沒一月也跟著四皇子去了……同時承天帝僅剩的唯一的一貫體弱多病的三皇子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驚嚇,病情又反複起來,時好時壞,連著大半年不曾出過院門。


    承天帝接連在這三五年間,中年喪子,宮中妃嬪又去其四,便不由得動了大肆選秀的心,於是近半個大安王朝的權貴女兒都被過篩子一般挑了一遍,足足在宮中留下了一百多個低位妃嬪,然後接下來那幾年,這些新進宮的各家貴女,卻是也沒逃開未央宮的噩運,陸陸續續的病死的,意外身故的,生孩子難產的,不知道為何瘋癲了的……卻是又為未央宮添了六七個冤魂和可憐人……


    烏泠想想這些事兒就隻覺得身上一陣惡寒,尤其是選秀那時節,烏沁為了保護她,自己挺身而出主動去參與了選秀,最後那折在深宮裏頭的就有烏沁!想起這些,烏泠才剛緩過來的臉色又忍不住變了,忽然就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驚恐,撲過去烏沁身上,反手抓了烏沁的手,顫抖著隻說了一句:“沁兒……咱們都要好好的!”


    烏沁有聽沒懂,還覺著有幾分莫名其妙,不過她和烏泠總歸是雙生子,烏泠情緒上的變化,她還是能清晰感受到的,不管怎麽莫名其妙,烏泠這驚恐卻是做不得假,烏沁便順勢扔下賬本子,伸出沒被抓緊的右手圈住烏泠,安慰的附和著姐姐的話道:“都好好的!都好好的!沒事兒,咱們都好好的!”


    林嵐原本之前說的那一番話本意就是安慰烏泠,從側麵提醒她,如今的金家隻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的,不料這時候看著烏泠的反應,反是有點適得其反的意思了。林嵐猜不出來烏泠和金家上輩子的糾葛和恩怨,也不想勉強烏泠把秘密說出來,便也就裝傻當看不出來烏泠不妥,也伸手在烏泠背上輕輕拍了拍,同樣安慰她道:“泠丫頭別胡思亂想了,這不是都好好的嗎?你們娘我不在這兒麽?有事兒還有我這個當長輩的先撐著呢,你們就別擔心些有的沒的!都是好好的,一直好好的,以後也好好的!”


    烏泠忍著身上的顫栗,也忍著眼眶中快要翻騰而出的淚水,好一會子才強自鎮定的應道:“是!一直都要好好的!咱們要好好的,誰都要好好的!”


    林嵐歎口氣,抬手揮一揮,示意紅意紫意帶著其他丫頭都出去外頭,眼見著這屋裏隻剩了她們母女仨,這才勸烏泠道:“娘是不該多問的,娘也不想多問,既然是你們都真心實意的喊我一聲娘,我這個當娘的自然也會盡力的護著你們就是了!其餘的話也沒必要多說了,你們今兒也都累了,且都迴去先歇歇?沁兒小呢,泠兒你什麽時候想和我說便說一兩句,不想說也無妨,誰還沒有點兒自己的心事啊……你隻看著沁兒,莫要嚇著她就是了!”


    烏泠顯然是聽進去了這幾句,依舊低頭想了許久,才抬起紅潤了的一雙眼睛,對林嵐微微點頭,啞著聲音道:“泠兒先謝謝娘的好意!這不是泠兒有心要隱瞞什麽,隻是……隻是……娘若是信我,且遠著那金家罷!不管他家日後是升是跌,是鮮花著錦還是門庭冷落,都權當沒有這麽一門親戚罷!”


    林嵐也不問烏泠緣由了,隻點頭應下:“娘相信你,泠兒,你說的娘都信,都會記在心裏。你也無需多想,咱們這一大家子人呢,有什麽事兒自有長房做主,咱們是不上不下的三房,老爺也隻是個閑職,什麽事兒都沒那麽容易落在咱們身上的,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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