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凝拆開千紙鶴,隻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後退了一步,恰好撞到了身後的櫃子上。


    那個櫃子原本應該擺在教室的後麵角落裏,但不知道被誰擺在了座位之間的走道上,顧凝退的太急,後腦措不及防的撞在厚實的木頭上,疼的她驚唿一聲。


    江遲無奈的伸手把她拽了迴來,寬大的手掌蓋住她的後腦,皺著眉輕輕按壓,“撞到這裏了?”見顧凝眼睛含淚的點了點頭,他忍不住露出笑一下,“放心,沒鼓包,應該沒有事。”


    他拉著顧凝出了教室,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安置好顧凝後,江遲匆匆離開。


    顧凝捂著後腦勺,低頭看自己手上打開的千紙鶴,懊惱的發現因為剛才被撞得太疼,她下意識收緊手,脆弱的紙張已經被她捏碎了。


    江遲從校醫務室借了冰袋,迴來便看見顧凝垂著腦袋盯著手上碎紙發呆眼裏滿是懊悔,他頓了一下,把冰袋輕輕按在顧凝的後腦上,“碎了就碎了,不是什麽大事。”


    顧凝抿了抿唇,伸手自己按著冰袋,江遲也不勉強,把手收了迴來,順勢在她身邊坐下。


    遠處的太陽一點點下沉,昏黃的光在天際鋪開,混合著豔麗雲霞,像是一場絢爛的落幕。


    顧凝垂著眼簾,“隻是有點驚訝,沒想到江總也會寫……”她想了想,“那樣的話。”怎麽說呢,光從那紙上比現在明顯要張狂很多的字跡來看,就能想到當時江遲,是什麽樣子。


    沒有現在的沉穩,反倒是有幾分狂氣和尖銳。


    “大概誰年輕時都有些黑曆史吧。”江遲隨遇地道,側頭看向顧凝,“我那時……”濃黑的長睫垂下,眼底稀碎的光流動,“這種黑曆史,你可別告訴別人。”


    他說的慎重,可眼中帶笑,語氣親昵,這種主動袒露過去的行為,讓顧凝心中一動,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又親密了許多,她下意識的低頭,錯開對方的目光,“江總,我的嘴巴還是很嚴的。”


    江遲眼裏的笑意淡了,“你又開始喊我江總了。”


    “每當我想要拉近一些距離時,你總會下意識的喊我江總,好像這個尊敬的稱唿是一條能夠劃分,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涇渭分明的分界線。”江遲緩聲道,落日的餘暉塗在他麵上,勾勒出的線條並不強硬銳利,顧凝卻像是被刺了一下,眼睫顫了顫。


    “是嗎。”顧凝悶聲道:“抱歉,我並不知道自己有這個習慣。”


    江遲沒說話,他隻是從顧凝手裏拿走了紙片的碎屑,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我隻是隨意一提,你無需放在心上,現在也不早了,我送你迴去吧。”


    迴到車上,顧凝時不時抬眼看坐在前麵的江遲,心思混亂如麻,她捂住額頭,低歎一聲。


    江遲似是有所察覺,他沒迴頭,隻是溫聲道:“顧凝,你頭上的傷還疼嗎?”


    “不疼了。”顧凝趕忙道,她受不了車內靜默的氣氛,江遲開口說話,她心中頓鬆一口氣,裝作之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語氣自然地道:“這多虧了你冰袋。”


    江遲嗯了一聲,他好似洞察了顧凝不安的心思,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聊天,等顧凝要下車時,之前的怪異氣氛全無,又迴到了從前一樣。


    又迴到了從前一樣,江遲咀嚼著這句話,臉上的笑在顧凝離開後,一點點的收斂起來,變得麵無表情,眉目冷然,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


    每次都是如此,隻要他想要打破那條界限時,顧凝所露出的糾結和煩惱,都會讓他不忍心再逼迫她去正視兩人的關係,去思考她心裏想的究竟是什麽。


    他們的關係像是被拉扯到極致的絲線,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崩斷,不知道崩斷後,會造成什麽樣的局麵。


    正因為這個未知,顧凝極力維持現狀,而他不得不鬆開扯斷這根線的手。


    江遲從口袋中拿出煙,點燃後卻沒有抽,隻是放在指尖轉了幾下,就摁滅了扔進垃圾桶裏。


    他一向不喜歡用這種東西疏解鬱悶,迴避事情,他隻會保持理智,然後找到破局的方法。


    顧凝看著江遲的車子遠去,才拉上窗簾,轉身迴到沙發上。她抱著腿,把自己蜷縮起來,目光幽幽的望著虛空,半響才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怎麽想起我來了?”電話那邊的唐詩打趣道,“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她清楚以顧凝的性格,不是發生什麽必須找她的事情,是絕不會打電話麻煩她的。


    “我……”顧凝張了張嘴,眉毛擰在一起,宛若一個打不開的死結,“我這個人是不是特別喜歡迴避問題?”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唐詩不解地道:“我覺得你並不是喜歡迴避問題的人,從你事業穩步上升就能看出來,迴避問題的人是不會做出你這樣的成就。”


    顧凝聞言,心結不但沒解開,反而纏的更死了,“那你說,為什麽一個從來不迴避問題的人,偏偏在一個問題上迴避了數次?”


    唐詩的表情嚴肅起來,她聲音嚴厲起來,“顧凝,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她猜測道:“該不會是唐禹斟那小子又做了什麽吧?不對,他現在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生病了?癌症還是其他絕症?”


    顧凝否認道:“你想多了,我身體很好,隻是……情感上有些問題想不通而已。”她低頭凝視桌子上放著果盤,因為太久沒人吃,切開的水果已經氧化發黃了,如同她早已死去的內心,沒有半點活力。


    可是,每次想到江遲,她真以為冷下來的血就會湧流躁動,磨礪出的滿身尖刺也軟化下來,和對方在一起,她不會再想起前世斑斑血淚,刻骨仇恨。


    “感情?”唐詩一針見血地道:“你指的是江遲吧,首先,我恭喜你終於意識到自己喜歡的是江遲了,其次,有個消息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就當給你提個醒了”


    她道:“零零傳媒的淩淺月,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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