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魚,你醒一醒……”


    深夜,電腦的屏幕異常刺眼,特別是那兩個鮮紅的大字“失敗”,和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超級小兵,讓他的腦袋昏昏沉沉。


    他閉上眼睛的一刹那,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


    聲音很好聽,是那種女孩子特有的糯糯腔調,聽的令人怦然心動,渾身都酥酥麻麻的,全身毛孔都舒服的伸展開來。


    “難道是小蒼姐姐?”


    “不對,我剛剛明明在玩遊戲,三路超級小兵,水晶爆破,還被人虐泉,一敗塗地,根本就沒有看解說視頻啊。”


    陳小魚的腦袋很痛,眼前一片黑暗,意識中,全是水晶爆破和那些超級小兵張牙舞爪的猙獰模樣。


    此時此刻,那道好聽的女孩聲音再次響起:“陳小魚,快醒一醒,就算不能修煉,你也不能就此絕望。你是我皇家的將士,是我夏微的貼身護衛,就算暫時跌倒,你也要勇敢地爬起來啊……”


    “爬起來?小蒼姐姐要帶我爬坑麽?”


    陳小魚的頭疼漸漸減弱,他掙紮著驅散著意識中的黑暗,一雙惺忪的眼睛,終於吃力地緩緩睜開。


    天空湛藍如洗,陽光明媚,雲朵飄搖,一股清晰的空氣撲麵而來。


    他伸手遮蔽著晃眼的光芒,然後看向身前的人,那是一名女孩,大約十四五歲的年齡,穿著一襲雪白的長裙,倩影高挑,黑發如瀑,清麗純淨的臉頰上,帶著一抹焦急。


    這不是小蒼姐姐,而且這種裝飾,也不是他那個時代的。


    四周圍滿了人群,指著他議論紛紛,那些陌生的麵孔上,都帶著幸災樂禍的的譏笑和嘲諷。


    陳小魚一臉迷茫,怔怔發愣,然而此時,腦中卻驟然一痛,一股陌生的記憶,猶如潮水般,突然間洶湧而來。


    意識中,一片黑暗。


    ……


    許久之後,他方重新睜開了雙眼,臉上充滿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神色。


    “我仍叫陳小魚,靈魂穿越而來,成為夏國公主夏微的貼身護衛。夏國叛亂,皇室被屠殺殆盡,隻有我和另外一名護衛以及一位嬤嬤,帶著公主逃出。國王遺囑,公主要報仇複國,因而來禦鬼宗修武。”


    “禦鬼宗為魔門,但是那位李嬤嬤的姐姐在這裏修煉,所以公主帶著我們來到這裏,準備修武複國。然而,路上遇到很多危險,我忠心耿耿,擋在前麵,受傷嚴重,體內經脈盡毀。公主三人皆可留下修煉,隻有我,被禦鬼宗的測試長老認為是廢物,要驅趕我離去。”


    “因為傷勢嚴重,加上測試長老毫不留情的驅趕和眾人的嘲笑,我昏了過去……”


    陳小魚目光呆滯,躺在地上,望著藍藍的天空,腦中慢慢消化著這些記憶,耳中聽著那些陌生人的嘲笑和身邊少女的唿喊,心中,充滿了荒誕的感覺。


    “陳小魚,既然醒了,就站起來吧,無論什麽事情,都要勇敢麵對。咱們都是夏國的將士,不能給公主丟臉!”


    少女身後一名滿臉傷疤的青年,以鋼鐵般的語氣說道。


    陳小魚看了他一眼,暗暗道:他叫楚天,是另一名護衛,為人堅韌冷毅,對公主的衷心,無人能比。


    “是啊陳小魚,就算你不能留在禦鬼宗,那也該堅強地站著,夏國的將士,都是硬漢子,絕對沒有懦弱的孬種!你這一路上,拚死突圍,為公主而受傷,就算隻能活一年,那又如何?咱們夏國的子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一名目光銳利的婦人,微微歎息道。


    “這人叫李梅,是公主的貼身嬤嬤,就是因為她的姐姐在禦鬼宗修煉,公主才會決定來這裏的。”


    陳小魚看著這個婦人,迴味著她說的話,突然想起,剛剛那位測試的長老的確說過,自己的筋脈盡毀,內傷嚴重,不僅無法修煉,並且壽命最多隻有一年了。


    “剛穿越過來,就要死了麽?”


    陳小魚心中苦笑,看了一眼遙遠的天空,掙紮著緩緩站了起來。


    夏微沒有避諱身份,攙扶著他,安慰道:“陳小魚,沒關係的,你與楚天能陪著我走到現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夏國最勇敢的將士。”


    “哼,還最勇敢的將士,我看是最殘廢的將士吧。不能修煉,就趕快滾蛋,別在這裏裝死博取同情,老夫還要繼續測試,沒工夫看你表演!”


    那名負責測試的長老,瞥了陳小魚一眼,滿臉不屑地道。


    這人名叫韓長春,大約四十來歲,身材高大,嘴唇極薄,目光不管看向誰,都充滿了一種陰鷙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栗。


    當他測試出陳小魚體內筋脈盡毀,無法修煉,並且隻能活一年後,頓時滿臉鄙夷,直接讓他滾蛋。


    而陳小魚昏倒在地後,他更是出言譏諷,甚至要叫人來把陳小魚直接拖走扔掉。


    現在見他醒來,自然是揮袖驅趕。


    陳小魚看了他一眼,麵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沉默片刻,對身旁的少女道:“公主,那我先走了。”


    夏微咬著嘴唇,輕聲道:“你全身是傷,能去哪裏呢?夏國你迴不去,禦鬼宗四周,到處都是森山老林,裏麵野獸出沒,毒蟲遍地,咱們能來這裏,也是因為有人接引。現在你下了山,如何能夠活命……”


    身後的楚天和李梅,皆是神色一黯,沉默無言。


    陳小魚淡淡一笑,道:“沒關係的,反正我隻有一年的時間可活,能活幾天,就算幾天吧。公主,李嬤嬤,楚天,你們保重。”


    少年拱拱手,臉上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隨即拖著滿是傷痕的身子,轉身離去,孤獨的背影,在燦爛的陽光下,顯得異常淒涼。


    “一個廢物而已,走了就走了,有什麽好看的?遲早會死在古林中,你們一個個排好隊,繼續測試。”


    韓長春冷笑一聲,嘴角帶著一一抹譏諷,高聲喝斥道。


    陳小魚聽到這句惡毒的嘲諷,腳步頓了頓,卻始終沒有迴頭,繼續前行。


    至於那些前來親自挑選弟子的各個峰主,則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不能修煉的廢物,死一個,少一個,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走出山門,少年抬眼望了一眼下麵無邊無際的叢林,嘴唇動了動,想要自嘲幾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步一步,下著陡峭的石階,像是一步一步,走進死亡的地域。


    身體的疼痛,突然間,愈來愈劇烈起來。


    陳小魚額頭上沁出了密集的冷汗,雙腿開始顫抖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忍著痛地在一塊台階上坐了下來。


    “死就死唄,反正我也死過一次。”


    少年並無懼怕,隨手摸著胸前的玉骨吊墜,喃喃自語。


    休息了半個時辰,他掙紮著站了起來,準備繼續趕路。然而正在此時,夏微帶著楚天和李梅匆匆趕來,看到他後,驚喜地喊道:“陳小魚,你可以不用走了,一位長老願意收留你……”


    陳小魚轉身看著三人,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


    楚天解釋道:“禦鬼宗有一座鬼島,那裏現在正好缺個人手,那名長老與李嬤嬤的姐姐認識,剛才聽咱們說了你的情況後,就決定留下你。”


    “缺個人手?是做什麽的?”


    陳小魚聽說不是弟子,倒是沒有太多失望,隨口問道。


    “是一名在鬼島清掃垃圾的雜役。”


    夏微明眸皓齒,滿臉喜悅,在她的心中,陳小魚能夠在禦鬼宗當一名雜役,安安穩穩地活一年,總比現在就下山送死要好的多。


    “清掃垃圾的雜役……嗯,挺好。”


    陳小魚點了點頭,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待他跟著三人重新迴去時,那些陌生的麵孔,嘲笑聲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而那名負責測試的長老韓長春,則是戲謔地瞥了他一眼,道:“當個雜役也好,至少比廢物有那麽點用處,希望你這個小雜役,能好好活上一年,也不枉咱們宗門的收留。”


    “就是就是,小雜役……”


    眾人哄笑不斷。


    陳小魚沒有說話,沉默著走過,雙手的五指,漸漸握緊。


    夜黑如墨,清月似雪。


    鬼島上,陳小魚孤寂的坐在懸崖邊,望著頭頂深邃的夜空,安靜而沉默,漆黑的雙眸中,露出了一抹迷茫。


    剛穿越而來,就變成了一名小雜役,並且隻有一年的時間可活,也就是說,他短暫的一生,將要在每天清掃垃圾的日子中度過。


    更為讓他苦澀是,他全身筋脈殘廢,手無縛雞之力,連那些身份卑微的雜役們都看不起他,嘲笑戲弄他。


    傍晚時,剛來鬼島,就被那些身份卑微的雜役們欺負,若不是一名好心少年的幫忙,他甚至連晚飯都吃不到。


    現實,竟是如此的殘酷。


    “其實來到鬼島,若能夠活上一年的時間,也算是幸運的了。”


    他收迴目光,看向這一座神秘莫測的島嶼,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


    鬼島並非身在海域,而是詭異地懸浮在禦鬼宗上空的雲海中,千百來,下麵沒有任何支撐,風吹雨打,卻是巋然不動。


    鬼島在禦鬼宗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不完全屬於禦鬼宗,卻可以讓禦鬼宗的人隨意使用。


    島上生存著許多妖魔鬼怪,遍地都是靈藥礦物,深處更是布滿了禁製,危險重重,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就連禦鬼宗裏修為最高的長老,也最多隻敢進入第三鬼域。


    禦鬼宗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帶領一些弟子前去試煉,或磨煉心性,熟練武技,或尋找藥材,尋求機遇。


    由於鬼島外圍,經常有人進入,所以就需要一些雜役清掃垃圾。而這些雜役,最好都是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不然就會受到島上妖物的仇視和猛烈的進攻。


    但即使是凡人,生活在這陰森恐怖的鬼島上,也很少有能夠活上一年時間的人。


    畢竟這裏到處充滿了不可知的危險,有妖獸,有鬼怪,也有千奇百怪的禁製和陷阱,稍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


    所以此刻陳小魚的心中,充滿了一種悲涼,對於自己隻有一年時間的壽命,他已經不再多想,也沒必要再想。


    既然隨時都可能會死,那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呢。


    望著漫天的星辰,他那複雜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能過且過,珍惜每一天,就算是死,也無所畏懼。


    不知為何,此時他的心中,忽然有些想念夏微了。


    那個身穿白裙,雙眸清澈,容顏一塵不染的少女,她是自己這具身體曾經寧死也要守護的主子,她是一名性格溫婉卻堅毅的公主。


    他突然明白過來,不是他想念,而是這具身體想念了,這具身體雖然被他占有,但是還有最後那一絲執念,沒有散去。


    這人對公主忠心耿耿,再沒有看到公主徹底安全,或者修煉有成報仇複國後,就算是死了,他也放心不下。


    “雖然我占據你了的身體,本該為你了卻心願的,但是現在,我卻是自身難保,又如何幫助你呢?”


    陳小魚苦澀一笑,目光看著自己的雙手自己的身體,滿臉無奈。


    胸前戴著一枚玉骨吊墜,模樣很像一個小心髒,從記憶中得知,這是這具身體小時候無意中得來的,一直佩戴到現在。


    “你雖然給了我身體,但是卻隻給了我一年的生命,如果在這一年的時間中,那位公主有需要我幫助的,我自然義不容辭。不過,以我現在的身份,現在的身體……”


    陳小魚摸著那枚玉墜,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一夜時光,轉眼即過。


    第二日,當明媚的陽光灑落在整個鬼島時,所有的雜役都拿著幹活的工具,在一座小型的廣場上集合。


    點完名後,開始吃飯。


    陳小魚拿著一把掃帚,跟著人群前去打飯,路上,一名比他還要小兩歲的少年,含笑跑了過來。


    “小魚哥,今日我和你一組,剛好可以帶你熟悉場地。”


    少年名叫小七,個子不高,身體瘦弱,一雙眼眸卻是極為明亮,昨晚如果不是他偷偷留了兩個饅頭給楊小缺,陳小魚很可能就要餓肚子了。


    陳小魚對這少年的印象不錯,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謝你了。”


    小七燦爛一笑,跟著他一起去吃飯。


    兩人各自端了一份飯菜,坐在廣場邊緣的台階上,剛準備吃,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帶著兩個跟班走了過來。


    “喂,新來的小雜役,奎哥我還沒有吃飽,你這一份,就送給我了。”


    張奎來到近前,一邊說著話,一邊把陳小魚的飯菜端走,根本就沒有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態度傲慢,看向陳小魚的目光充滿了輕蔑。


    小七連忙站起,忍著怒氣道:“奎哥,昨晚你就把小魚哥的飯菜搶走,現在又搶,一會兒他還要幹那麽多活,以他的身體,不吃飯怎麽行?”


    張奎冷笑一聲,瞥了陳小魚一眼,道:“這小子的身體本來就是殘廢,吃再多有什麽用?完全就是浪費糧食。我要是他,直接死了算了,活著也是丟人現眼。”


    小七怒道:“小魚哥剛來,又沒有招惹你,你為何如此欺人?”


    張奎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滿臉嘲弄道:“欺負你們又怎麽了?我張奎向來就是這樣,怎麽,就憑你這身板,還想為他出頭?剛來的小子,連點孝敬的東西都沒有,還想好好在這裏活著?做夢吧他!”


    小七握緊雙拳,滿臉漲紅,眼中充滿了憤怒。


    張奎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滿臉不屑地看著陳小魚道:“小廢物,如果想以後好好活著的話,就放聰明一點,該孝敬的東西,最好早點拿來。不然,老子讓你一口飯都吃不到,活活餓死你!”


    說罷,直接把手中的飯菜扔在地上,然後用腳在上麵使勁踩了踩,嘿嘿笑道:“當然,如果你不嫌髒的話,就跪在地上把它舔幹淨,我是不會阻止的,哈哈哈……”


    三人滿臉戲謔,大笑著著離去。


    而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群,則是滿臉的幸災樂禍,更有人鄙夷地看著陳小魚道:“這小廢物果然是個窩囊廢,連站起來說話的勇氣都沒有,真是丟人。”


    “嘿嘿,就他那殘廢的身子,要是敢站起來反抗的話,早就就被那張奎打的半死了。”


    “這小子也算倒黴,惹上了奎哥,以後有的他受的了。”


    ……


    陳小魚安靜地坐在台階上,聽著眾人肆無忌憚的譏諷,臉上的神情,自始至終,似乎都沒有變化。


    隻是他的眼眸深處,漸漸亮起了一抹陰冷的寒芒。


    而在他的胸前,誰也沒有發現,那枚玉骨吊墜,微微一動,緊緊貼在了他的胸口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西遊中簽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嬌子多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嬌子多嬌並收藏我在西遊中簽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