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莫北的能量感應纖管剛一接觸這台古鬥擎單元的時候,他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連忙站起身來,狂甩右手。


    因為他驚駭地發現,在能量纖管接觸鬥擎單元胞體的那一刹那,那些胞體立刻躁動了起來,仿佛成為了聞到了腥味的野獸,順著能量纖管便迅速「爬」了上來。


    這些東西的速度快若閃電,莫北反應雖然快卻依然慢了一步,他的整個右手手掌被胞體組織如跗骨之蛆一般黏住了。


    「滾開!」


    莫北眼中決然之色閃現,當機立斷,直接從案台下麵抽出一把鋒利斬刀,對準右手手腕便是一刀!


    「啪!」


    右手手掌齊手腕處應聲而落,切口異常整齊。


    然而,詭異的是,斷口處沒有一滴血液流出。


    沒有流血,但是痛楚卻非常清晰地傳達到了莫北的大腦,他額頭冷汗涔涔,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睛直盯著自己的手臂。


    已經晚了!


    入侵的胞體組織已經從手掌上行到整隻手臂之中。


    他的整個手臂很快像充了氣一樣腫了起來,皮膚被繃得脹鼓鼓的,似乎隨時都破裂崩開。


    莫北顧不上那麽多,立刻用思感控製自己的鬥擎組織,抵製著入侵者。


    既然已經沒辦法直接物理上隔開,那隻能控製鬥擎胞體,將入侵者趕出或者將其同化了。


    隻見腫脹的部分突然一分為二,在手臂上形成兩個醒目的凸起,然後又迅速碰撞,並糾纏在一起。


    仿佛兩股勢不兩立的勢力對峙著,然後又衝殺在一起。


    「啊!」


    緊咬牙關的漠北竟然忍不住喊出了聲,額頭的冷汗也大顆大顆地如黃豆般滾落。


    隻見他的手臂肌肉時而鼓脹,時而收縮,時而如波濤起伏,又時而如老根纏繞。


    入侵者的難纏程度超乎莫北的想象,他發現自己想要使用鬥擎組織壓製對方的策略,已經失效。


    盡管有他的思感輔助壓製,入侵者依然霸道非常,沒多長時間,原本體內的鬥擎胞體組織便完全不敵,反被入侵者給吞噬、同化。


    此消彼長,勝負已分!


    莫北心中終於有些慌亂了起來。


    「該死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塊不起眼的鬥擎殘片中,竟然隱藏著如此大的兇險。


    難道我這條小命今天要交代在這裏?


    他迴想起自己從小無爹無娘,四處流浪,在垃圾堆中尋找食物,在街頭和拾荒者爭搶「地盤」,在橋洞下跟別人爭搶「床位」……


    不記得多少次頭破血流,也不記得多少次命懸一線!


    但是,這無數次的兇險他都逃過了,當初和他一起的很多流浪兒早已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而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多麽不易!


    這其中有運氣成分,但更多是他堅持不懈的努力和不向命運低頭的堅韌倔強!


    看著持續向手臂蔓延的入侵胞體,莫北此刻腦海一片空明——


    難道我終究逃脫無法擺脫這該死的倒黴命運?


    不,絕不!


    莫北的目光變得堅毅起來,重新提起斬馬刀,對準自己的手臂一刀斬去……


    「噹!」


    意料中的劇痛並沒有傳來,因為他的右手擋住了鋒利的刀刃。


    他的右手末端處,已經形成了新的「手掌」,但這隻新手掌並沒有五指,它直接抓住了斬馬刀的刀刃。


    緊接著,右手一扯,邊將左手的斬馬刀奪了過來。


    然後一甩!


    「噗!」


    斬馬刀整個沒入了牆麵,隻剩下一個刀柄。


    但莫北並沒有放棄,剛想再繼續有所動作,右手「手掌」已經有所變化,變成了一個顯示屏,直接伸在他的眼前,並且其中浮現了幾個字。


    「停住,我沒有惡意!」


    莫北不由頓住了。


    他意識到事情看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之前砍斷手掌,是因為他有把握能夠接迴來,甚至不用去醫院,隻需要自己花點時間用自己的鬥擎就可以搞定。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是不願斬斷整個手臂的,畢竟要是後麵沒辦法恢複,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他此後的鬥擎調培師生涯,甚至連日常生活都將受到極大影響。


    他下狠心,主要是對這強心殖入的鬥擎組織完全未知,心中有大恐懼,這才大無畏。


    而現在,對方竟然主動和他溝通,並傳達出沒有惡意的意思,這讓他內心不由大鬆一口氣。


    「你是鬥靈?」


    擎靈,即鬥擎智能,據說在古鬥擎中非常常見。


    「希望星」爆炸之後,很多核心擎靈技術都已失傳,其中就包括鬥靈相關技術,最近幾百年來,鬥擎製造局才重新掌握了這方麵的核心技術,不過這方麵的任何資料,都是機密中的機密,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一星半點。


    「鬥靈」這個詞匯莫北是從朱德貴口中聽到的,對其的了解,也僅限於聽說而已,從來沒有親見。


    問完這句話,莫北才覺得有些多餘,能自主控製鬥擎胞體組織的,除了殖裝者,也就隻有鬥靈了。


    於是他又問道:「你想幹什麽?」


    右手開始變幻,最終形成了一個奇怪模樣,沒有頭,隻有身體,但是身體上卻有鼻子有眼兒,活脫脫像個洋蔥頭,肥嘟嘟胖墩墩,看摸樣還挺可愛的。


    「你……好……你好。」


    對方剛開始的聲音有些失真,調整了一下這才正常。


    「不好意思,好久沒說話了,有些不習慣。」


    莫北盯著它,沒有說話。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秦戰,是鬥擎智能,正如你所說,人類將我們這類生命稱為鬥靈。我出現在這裏,說明你肯定已經成為了我的宿主,這說明你我有緣,在茫茫人海之中,能夠以小概率事件結合在一起……」


    洋蔥頭邊說,又時還會邊調出一個顯示屏,在上麵顯示對應的輔助解說文字。


    眼見它有滔滔不絕說下去的趨勢,莫北不得不再次問道:「你到底想幹嘛?」


    「想幹嘛?沒有想幹什麽啊,我一醒來就出現在這裏,難道不是你主動激活我的嗎?我是你的鬥靈,你是我的宿主,就這麽簡單。」


    自稱為秦戰的鬥靈一臉「無辜」。


    雖然隻是個洋蔥頭模樣,但是它的表情卻異常豐富,並且還很誇張,能夠傳達很多信息。


    雖然莫北從來沒有見過鬥靈到底是什麽樣的,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鬥靈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子邪氣。


    「你把我的鬥擎給吞噬了。」


    莫北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說剛才那些垃圾?」洋蔥頭露出不屑,「那也能稱之為鬥擎?要不是我缺乏營養和能量,急需補充,對這樣的垃圾我還真沒興趣!」


    「你能從我手臂上出來嗎?我還是比較喜歡之前的垃圾。」莫北試探著說道。


    洋蔥頭一臉意外:「你難道不歡迎我?」


    莫北默然無語,心道,這不明擺著的麽?


    「我難道還比不上剛才的垃圾?!」洋蔥頭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你這是在侮辱我!實話告訴你,想要拋棄我,沒門!我們倆現在已經成為了共生關係,我離開你,沒辦法生存,你離開我,也沒辦法生存!」


    莫北一臉不信。


    「嘿嘿,因為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看著洋蔥頭一臉奸詐的冷笑模樣,莫北毛骨悚然的同時,真想一拳將其錘扁。


    他這才聽明白這貨的潛台詞,這分明是*裸的威脅,他頓時又是一陣默然。


    遇到這麽個奇葩,他不知道是福是禍。


    他可不想隨時帶個炸彈在身上,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讓他感到很不爽。


    「你也別瞎想。」洋蔥頭似乎看透了莫北的心思,「我剛才說得很明白,現在我們倆是共生關係,我不會做出任何危及你生命的事情,反而還會盡力保護你的安全。你遇到我,算是莫大的造化,要不是沒辦法,我才不願呆在你這裏……」


    對哦!


    莫北聽他這麽一說,發現還真是這麽個理。


    此刻,最初的慌亂已經逐漸消失,他的理性慢慢恢複。


    鬥擎最早本來就是作為人類的單兵作戰兵器而研製出來的,這其中的鬥靈,則是附屬產物,是智能技術和鬥擎技術發展到之後的聯合應用。


    當時既然決定大規模裝備軍隊,其研發者自然考慮到了安全性,這也是為什麽鬥靈無法脫離宿主而存在的原因。


    有了這層關係,莫北心中最大的疑慮和擔憂也就消除得差不多了,唯一還有點不安的,就是這貨似乎太過人性化了點。


    或許是他過於擔心了吧,古鬥擎的鬥靈沒準都是這樣。


    「別發呆了,你那斷手,由於時間關係我隻做了簡單處理,再不接迴去,估計就沒法用了。」


    經洋蔥頭這麽一提醒,莫北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隻斷手掉落在地上呢。


    他連忙將其撿起,道:「那個……秦戰,對吧?麻煩你幫我接迴去吧。」


    「好說。」


    話音一落,右手又開始變幻,洋蔥頭消失了。


    莫北趕緊將斷掌小心翼翼地對準斷腕,生怕不小心給接歪了。


    鬥擎胞體組織很快延伸過來,將傷口包裹,一口氣的功夫,莫北的斷手恢複如初,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雖然隻是虛驚一場,但莫北卻有種大難不死的重生之感,經此一事,他對生與死又多了一層明悟。


    右手修複之後,洋蔥頭重新出現,它睜大著眼睛在四處打量,最終毫不留情地給了兩個字評語:「窮鬼!」


    莫北不以為意,道:「這裏雖然小,但已經足夠滿足我的需求。那個……秦戰,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突然以這個形態出現,被人看到似乎不好。別人要是知道我身上有鬥靈,肯定會來追殺我。」


    「追殺?開玩笑,誰敢來追殺……嗯?現在是已經是年?不會吧,我竟然沉睡……竟然過去了上萬年?」


    鬥靈秦戰此時顯然已經讀取到了莫北之前的鬥擎留下的數據庫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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