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昶羿眉頭緊鎖,那臉沉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雖然這次趙家造反是他與南宮鈺推波助瀾的結果,但他如何也沒有想到,為了徹底取得夏侯宸的信任,南宮鈺會冒這麽大的險。


    其實在之前他就覺得南宮鈺有些不對勁,但他卻沒有多想,今日也由著南宮鈺跟著夏侯宸進了太廟。


    如今看著南宮鈺這般慘淡的躺在床上,鳳昶羿隻覺得心疼的厲害。


    他啞著聲,艱難的迴道:“這箭離心脈太近,雖然陛下剛才已幫姑娘把血止住了,但此時拔劍還是太過危險,草民……草民並沒有萬全把握保證姑娘不會……”


    “不!孤要的是萬全!你……必須保證她的安全!”夏侯宸聲音惶恐,握著南宮鈺的手都忍不住顫抖著。


    偏偏鳳昶羿還搖著頭:“陛下容稟,南宮姑娘這傷實在危險,陛下是習武之人,當明白……”


    “不明白!孤不明白!”夏侯宸雙目赤紅,他站起身來,狠厲的提起鳳昶羿的衣領。


    “鳳昶羿,孤要你保她平安!孤要萬無一失!萬無一失你明白嗎?若……你不能救活她,孤要你,要你整個玄醫穀為她陪葬!”


    “請恕草民不能……”


    “陛下……”


    鳳昶羿還未說完,床上就傳來女人虛弱的聲音。


    夏侯宸飛速收起全身的戾氣,他一把將鳳昶羿甩了出去,急忙坐到床邊,小心的握住南宮鈺冰冷的手。


    “奴兒,我在!我在這兒!”


    “陛下,不要……不要為難鳳神醫!我……我就是醫者,知道醫者的無能為力……生死……生死自有天命!若我……若我這次真的……真的撐不過去……”


    “不!不會!你不會死的!我不要你死!你一定可以撐過去的,奴兒,就當是為了我!為了我好不好?”


    夏侯宸緊緊握住南宮鈺的手,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眼中也滿是乞求。


    一滴接一滴的眼淚從眼中滑下,夏侯宸心顫著。


    他嘴唇顫抖著吻上她的手:“奴兒,不要離開我!不要!我不能沒有你!”


    夏侯宸從來沒有這般怕過,他從未這般惶恐過。


    他好後悔!他好後悔今日讓南宮鈺隨他一起進太廟,他以為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他以為會萬無一失的。


    可……為什麽?


    黃泉都已經解了!明明他可以與南宮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可為什麽?為什麽還要讓南宮鈺受這種罪?


    “陛下!”南宮鈺看著他,她虛弱的喊著。


    她伸出另一隻手,顫抖著想要摸一摸他的臉:“陛下,別哭!您是天下之主!為我哭!不值得!”


    “值得!值得!我說值得就值得!”夏侯宸第一次泣不成聲。


    他抓著她的手,將自己的臉放在她的手上,輕輕在她手心蹭著:


    “對不起,我……知道,我從開始就不該傷你!不該強留你在身邊的!可我不甘心,其實……其實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了你。”


    他哽咽著,泣不成聲,說的斷斷續續。


    “隻是……隻是當初我不懂愛!我不知那是喜歡!我傷你!辱你!”


    “我以為這樣你就能注意到我!”


    他的聲音中滿是悔意,他看著她,可眼淚卻一直在眼眶中打轉。


    “我不想看到那般清冷的你,我想看你笑,想把你帶到燕宮,想你成為我的女人!對不起!南宮鈺,對不起!”


    他看不清她的樣子,就好像明明現在她就在他的麵前,可他卻覺得,他最終還是抓不住她。


    “我知道我犯的錯不可原諒,可我還是不想你離開我!南宮鈺,你撐過這次好不好!我不相信什麽天命,我隻知道,若我喜歡什麽,若我想要得到什麽,我就會去搶,會去爭奪!”


    “對這天下是,對你,我亦是!”


    將眼淚擦幹,夏侯宸雙目顫抖的望著她。


    南宮鈺卻輕輕搖了搖頭,她說:


    “陛下,莫生……莫生執念!”


    她用力抓住他的臉,將他的臉捏的生疼。


    可夏侯宸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他隻是搖著頭,用力的搖著頭。


    “能將陛下救下,我……我心就安了!這條命,若老天想要,要了便是!”


    明明流了那麽多的血,明明她受傷那麽重,可南宮鈺的表情竟那般輕鬆。


    “夏侯宸,我這一生,年少時承歡父母膝下,單純而幸福!”


    “我以為我的人生也如年少之時一般,一直順風順手!可在父親走後,我才知道什麽叫天塌了!”


    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她聲音很輕,輕的仿佛生不起一絲漣漪,可她的每句話,卻又似乎重重刻進夏侯宸的心上。


    “我與母親在魏宮掙紮數年,容齊懦弱無能!魏國百姓也活在水深火熱中!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因為父親,因為我是南宮燁的女兒,我才為國出戰!他們覺得我就該繼承父親遺願,為守護魏國而活。”


    “可我不是父親,我沒有父親那麽大的抱負!我上陣殺敵,我保家衛國,其實隻是為了能順利帶著母親離開!”


    南宮鈺笑著,可眼淚卻也不自覺的落下。


    “我是個自私的人,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去管別人死活。”


    “夏侯宸,其實這些年,我活的很累!或許死了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呢?”


    “不!不要!求你!”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的帝王,此時哭的像個孩子。


    他從未求過任何人,也從未因任何人而彎了脊背,可此時,他躬著腰,一遍又一遍的乞求著床上的女人,要她別死!


    “南宮鈺,求你!求你!我還沒有封你為後,你還沒有嫁給我,你說你要陪著我的,你說你要與我一起共白頭的!南宮鈺,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南宮鈺……”


    “鳳神醫,拔箭吧!”


    仿佛沒聽到夏侯宸的話一般,南宮鈺突然轉頭,看了鳳昶羿一眼,輕輕閉上了雙眼。


    “陛下,還請您移步。”


    鳳昶羿上前,聲音微冷的說道。


    夏侯宸並不想離開,他不想動,他害怕,他害怕真的會天人永隔,他害怕這個他曾傷害了許多的姑娘真的會離他而去。


    可……若不拔箭,南宮鈺也隨時會死,她也會堅持不住的。


    淚水模糊了視線,夏侯宸終於站起了身。


    不過,他並未離開,而是半跪在床邊,在不影響鳳昶羿操作的情況下,用力握著南宮鈺的手。


    “奴兒,別怕,我陪著你!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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