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一消息,連又晴驚得手一抖,茶杯“砰”地摔裂在地,裏麵的熱茶全濺在了腳背上。


    泡茶的水不是剛燒開的一百度,也絕對不是人體能承受的溫度。


    蕭祁臉色一變,急忙壓著連又晴坐下,脫掉鞋襪,浸滲冷水,敷上藥膏,見瑩白的腳背隻紅了一片沒有起泡稍稍放心了些。


    可那片紅色著實礙眼,蕭祁眯了眯眼,忍下心中的不快:“不著急,妹妹身邊有暗衛保護,營救及時,沒有大礙。”


    她擔心的不是這個啊!


    連又晴差點出口反駁,隨即被理智壓下,點點頭,心底的焦急一分沒少。


    劇情裏,顧雲憶是在顧碧書和蕭祁的賜婚聖旨下來後以“去白雲寺上香祈福”的名義把人約了出去,顧雲憶下車歇息時把顧碧書推入京城郊外的湖裏,等到人沉沒下去後才叫的家丁救人。


    那時冬春交接,湖水冰涼刺骨,閨閣女子身體本就嬌弱,顧碧書救迴時就已經出氣多近氣少,趕迴去醫治又拖延了一些時間,鬧到最後香消玉殞,被現代的靈魂注入,開啟真正的劇情。


    連又晴擔心的就是這個!


    她什麽都沒做,甚至讓顧碧書的生活變得比以前好多了,沒有被推入湖裏卻自己跌進了荷花池。


    劇情就這麽不可逆轉嗎?


    蕭祁見她仍然心神不定的模樣,下了決定:“去吧reads();。”


    他知道王妃對那個侍女所出的庶妹很好,沒想到居然這麽好,也許該重新估量一下顧府那些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連又晴心裏有事,並沒注意到蕭祁臉上些微暗沉的神色,直到迴了顧府看到顧碧書臉色蒼白地躺床上神誌清醒,見到她的第一眼叫了一聲“姐姐”,這才放下心來。


    穿越女主占用顧碧書的身體,但沒有繼承她的那些記憶,醒來之後用穿越女用爛了的失憶借口,最後將將混了過去。


    如今顧碧書記得她,還會用那軟軟的語調叫她姐姐,沒有死,沒有被穿,真好。


    放下心後,連又晴皺著眉問起了緣由:“碧書,這麽冷的天氣你怎麽會去荷花池?”


    大戶人家幾乎都會有假山荷花池,顧府自是不例外,然而荷花池隻在春夏季節才有幾分景色,雨打荷葉青紅相映的景色見過很多次沒什麽稀罕,初冬連枯敗的枝幹都摘取掉了能有什麽好看的?


    這就是疑惑的原因。


    顯然顧碧書自己也不清楚,隻愣愣地咬著唇:“我也不知道,隻是腦海中有一個念頭讓我去荷花池邊看看,我就去了,沒想腳沒站穩不小心摔了下去。”


    不,絕對不是意外!


    連又晴心下一片駭然,勉強笑著安慰顧碧書幾句,叮囑她千萬小心繞著荷花池走。


    顧碧書覺著有些奇怪,想著姐姐大約是被她這一摔嚇怕了,也就點頭應下,還保證會更仔細地看著顧望不讓他去荷花池邊玩耍。畢竟才從荷花池中救起沒多久,受了涼燒了起來,服下大夫開的藥後沉沉睡去。


    辛成濟作為未婚夫,這麽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知曉,不過他稍稍看幾眼就走了。


    連又晴直到掌燈時分顧碧書退燒後才迴齊王府,辛成濟依然等著,看起來確實對顧碧書上心,她麵色好看了些,“放心,碧書退燒了,大夫說退燒就沒事。這件事不知會不會讓她心中留下陰影,日後她嫁入你府中,希望你多多看顧。荷花池邊上還是築起護欄吧,反正隻是看著的景色,遠些也無妨。”


    蕭祁即使占著姐夫的身份依舊是個男人,不好進姑娘家的閨房,再加上他刻意避嫌,這次沒跟著去顧府,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現下王妃精神不濟,他心疼地趕緊站身後揉起穴位,“好點沒?”


    “嗯,謝謝。”


    蕭祁不知是特意學過還是習武之人本就精通穴道,揉起來特別舒服。顧碧書沒有危險,心神放鬆,連又晴閉著眼享受著,哼唧兩聲睡了過去。


    顧碧書落水事件以辛成濟換了兩個暗衛結束,連又晴知道這不是那兩個暗衛的錯,好歹他們把落水的顧碧書及時救了起來,然而兩個大男人看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女子,竟然還被她一個人跌進荷花池,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自那以後,連又晴特別害怕什麽時候又傳來顧碧書掉進荷花池的消息,總想把顧府那個荷花池給填平了。


    然後……


    三天後,兩人下棋時,蕭祁很是不經意地說了一個消息:“雲兒,我把你家的荷花池填平了reads();。”


    連又晴:“……”


    【臥槽!】


    係統爆了句粗口,連又晴就把到嘴邊的粗口收了迴去。


    不知道蕭祁怎麽和顧楷交流的,但不得不說填平荷花池後,她心裏的擔憂少了很多。以顧碧書那古代宅女性子,沒人叫她是不會主動出門的,家裏可以不小心死掉的除了掉進荷花池還真的沒什麽。


    上吊、中毒、割脈……可能性還是小的。


    確實,顧碧書安安全全地活到了她和辛成濟成親的日子。


    這一天,連又晴甚至比當新娘的顧碧書還要高興,雖然她什麽都不會,隻能坐在一邊看著,但那高興勁兒卻是非常明顯。


    女兒出嫁的日子,顧碧書親生娘親也不再貓在院子裏當隱形人。柳蘭嫻除了在需要的地方幫忙,不出現在顧碧書的閨閣裏,梳發、戴鳳冠這些事由她親娘自己來做,即使她隻是一個沒多少地位的姨娘。


    連又晴喜歡顧碧書,不代表她會對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有好眼色,除了最初見麵時的招唿,全程無視。


    姨娘是個有自知之明的,沒想著攀附,隻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該囑咐的都早早囑咐過,又說了幾句後離開,房裏隻剩下她們姐妹二人。


    連又晴今晚要走,也就意味著把顧碧書送出嫁的今天是最後一麵,她之前進顧府時已經看過家人,一個個囑咐過。他們是有些疑惑,可由於顧碧書出嫁後家裏隻剩下顧望一個孩子,當她是情緒低落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碧書,姐姐有些舍不得你。”


    “我也很舍不得姐姐,可即使成婚之後,我們仍然在京城,想見的時候還是能見到的。”顧碧書有點想哭,想著自己已經化過妝便生生忍著,紅著眼像隻兔子。


    連又晴懊惱地抱抱她,輕拍著背道:“抱歉,是姐姐不好,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能惹你哭。去年姐姐出嫁時娘親親自為我梳發祝福,爹爹背我上轎,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我……”


    “不!”顧碧書推開連又晴很是認真地看著她的眼,萬般真誠地道,“姐姐,如果不是你,碧書這十二年不會過得如此幸福。小時候我不懂,長大後就懂了,母親和爹爹並不願意看到我,我知道的。”


    “我不怪他們區別對待,如果沒有我娘沒有我,顧府會更好。而且,姐姐是嫡,我是庶,嫡庶之分我懂,其他人家的庶女過著什麽樣的日子我也知道,她們沒有一個像我一樣得到姐姐的萬般照拂,連親事都為我考慮再三。有你這樣的姐姐是碧書三生修來的福分,碧書真的無以為報……”


    顧碧書說著說著一串串的淚珠掉落下來,嚇得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哭的連又晴慌亂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直接手一拉,摸到紅蓋頭就當手絹去擦了。


    哪有把蓋頭用來擦眼淚的?姐姐還真是……


    顧碧書破涕為笑,把蓋頭攢在手心,不再哭了。


    連又晴鬆了口氣,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兩個弟弟妹妹的哭,“碧書,辛成濟這人我在齊王府的這些日子有仔細觀察過,確實是個好的。她承諾過姐姐除了你不會再有其他女人,所以你隻要安心和他過日子就好reads();。另外,既然他隻有你一個妻子,孩子的話你得幫忙生,不過十六歲總覺得有點早,要不再過個一兩年,你……誒?你怎麽又哭了!”


    這世上哪個女人不希望丈夫隻有自己一個女人,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顧碧書從不奢望嫁給辛成濟後,他不會再有其他女人,然而這個承諾出嫁的這天她一向寵她愛她的姐姐給了。


    給了所有天下女人萬分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碧書啊,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心就慌,我一慌就不知道說什麽好做什麽好了。天,你今天出嫁,哭花了臉可怎麽辦?誒,這東西我不會用啊,該怎麽給你補妝啊!啊啊,要不我還是叫個丫鬟進來吧?唉,身為女人不會用這些東西,真是叫人笑話。”


    顧碧書看著她無論遇上什麽都不慌不忙應對自如的姐姐如今拿著胭脂盒手足無措的模樣,終於不再忍著淚意,淚如雨下,哭花了妝容。


    有這樣的姐姐,真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顧碧書款款起身,雙膝一彎,彎身服地,行了個切切實實的大禮:“姐,沒有你,就沒有如今的碧書。這一禮,你該受的。”


    連又晴吸吸鼻子,放下她從來沒弄懂怎麽用的胭脂盒,把人扶了起來:“好了,我受禮了,所以不要哭。這些你會用嗎?自己補補吧。”


    兩姐妹哭著說著,吉時一到,連又晴以“姐姐”和“齊王妃”的身份扶著顧碧書上轎。


    一年前,連又晴出嫁,是那個頂著紅蓋頭的新娘子。


    一年後,顧碧書出嫁,她是那個一路送她往幸福之路走的姐姐。


    “碧書,希望你幸福。”以姐姐之名,以連又晴之名。


    ————


    連又晴坐在新娘賓客一邊全程不舍地看著,蕭祁一直陪著她坐到最後,直到顧楷柳蘭嫻帶著顧望離開,他們兩個才走。


    行駛平穩的馬車中,蕭祁把人抱進懷裏,揉揉肩捏捏腿,“怎麽樣?累不累?”


    “還好。”連又晴有些困乏,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她想迴府後等蕭祁睡著再走,算是最後的自欺欺人,所以一直撐著。


    “小心,有刺客!”


    外麵跟隨的人馬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兵器刷刷刷出鞘,冷兵器反射冰冷的月光和空氣中隱隱透出的寒氣讓連又晴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


    “沒事。”蕭祁把人摟進懷裏,一手按著腰間纏著的軟劍,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


    外麵的戰鬥越發激烈,一根火箭倏地從門簾處射進馬車,遇上布料迅速地燃了起來。


    趁火剛起,蕭祁帶著連又晴飛出馬車。一落地,目光所及,齊王府的衛兵抵不住黑衣蒙麵人的攻勢,節節敗退,將將撐著不讓刺客們靠近馬車,但遠處的弓箭手射出的箭卻防不住,有些傷亡。


    這些人有備而來。


    蕭祁一手抱著連又晴,一手抽出軟劍隔開飛來的箭,施展開輕功沾之即走,在漫天的弓箭雨中頗為遊刃有餘,看的連又晴心中驚險害怕卻依然瞪大眼睛不舍錯過reads();。


    箭勢越發淩厲,其中夾雜著更銳利的破空聲,目標竟……直指他懷裏的人!


    蕭祁想也沒想,抱著人一個轉身,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以他的身體為盾牌,擋住暗器。那一刻什麽武功招式都想不起來,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她受傷!


    連又晴親眼看著數支弓箭中夾雜的那支泛著藍芒的袖珍暗箭直直地朝著蕭祁飛來,暗箭速度太快,她又被蕭祁使勁地抱在懷裏出不來,咬著牙抱住蕭祁的腰,使勁全力抱著他往地上一躺。


    她的速度不夠快,暗箭雖避開射中心髒的位置,依然在蕭祁的肩上擦出一道血痕,傷口一眨眼的功夫就變黑,顯然抹了致命的劇毒。


    連又晴出乎意料手快地點住蕭祁的穴道,在他不可置信瞪眼的同時,拖著他往牆角一坐。抽出防身用的匕首,摳開末端的寶石,裏麵是一顆方雷纖當結婚禮物送的解毒丸,據說這顆解毒丸是她費了好大工夫才得來的,就怕她在宮鬥中不小心成了犧牲品,能做防身用。


    如今,總算有了用處。


    “不要!雲兒,我不吃!”蕭祁想也知道她要做什麽,說完趕緊死死地閉上嘴。無奈之前被點了全身的穴道,衝開穴道會死得更快,到時更無力阻止,他能做的也隻有這種程度。


    餘光瞥見連又晴把解毒丸往嘴裏一送,蕭祁微微鬆了口氣,幸好,幸好。


    誰想就在他鬆氣的當口,一張軟軟的唇抵在他的唇上,他的王妃第一次主動吻她,一時怔楞,熟悉的感覺和香氣又讓他失了防備,一顆藥丸順著舌尖推頂進來的動作咕隆一聲滑進喉嚨。


    竟然!


    蕭祁恨恨地咬著牙,全身穴道被點,他拚命地想衝開穴道,無奈還需些時間,隻能紅著眼看著連又晴把唯一的解毒丸給他之後,又低下頭在他冒著黑血的肩頭吸毒血。


    什麽親密接觸,綺麗的心思都沒了。


    這是命!一不小心就沒命了!


    連又晴看著肩頭恢複正常的顏色,吐掉嘴裏最後一口鮮血,伸手解開穴道後躺在蕭祁懷裏,不再有力氣動彈。


    “迴府!我們迴府!”蕭祁顫抖著手,懷裏人原本紅潤的唇色漸漸變紫,雙手一個顫抖,竟沒能把人抱起來。


    “沒用的,我這幾日上火,潰瘍。”連又晴拉了拉他的袖口,讓他好好地坐下,自己則換個舒服點的姿勢靠著他的胸膛,“這顆解毒丸是師父給我的,據說能解百毒,幸好能解你的毒。誒,這個毒好厲害啊,我這麽快就看不見你的臉了。”


    眼前一片漆黑,她隻能聽到不遠處有人急急奔來的腳步和馬蹄聲,還有冷兵器交接的爭鳴聲。除此之外,看不到一絲光亮。


    確實是致命的劇毒。


    “五毒。”沒有解藥的五毒,唯一一顆或許能解毒的藥丸已被他服下。


    蕭祁心中全然絕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流入嘴裏,苦得他心顫。


    “齊王,我來……”辛成濟一身紅色新郎服還沒褪下聽聞消息急急趕來,入目的情景卻讓他無言以對,隻能背過身為兩人守住最後的相處時光reads();。


    五毒,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卻是找不出解藥的頂級劇毒。沒想葛家滅門後,五毒再現世間,還用在了這裏。


    五毒,半刻鍾之內,全無聲息。不知製作方法,不知製作材料,隻知中毒之人漸漸失去五感,沉浸在一個無光無聲無味的世界。即使找到克製的解藥,破壞的五感也無法恢複,中毒之人隻有死之一路,最是歹毒。


    連又晴聽見辛成濟的聲音,聽他的腳步聲沒走遠,便喊了一聲:“辛成濟,照顧好我妹妹,聽見沒有!”


    “謹遵王妃……謹遵姐姐之命!”辛成濟死死地捏著手裏的佩劍,忍住迴頭的衝動,把一個個不知死活往這邊衝的蒙麵人斬於劍下。


    鮮血染紅了大紅色衣袍,染紅了身前的這一塊土地,辛成濟的心卻越發地冷了。


    這群人,該死!


    “你又救了我一次。”可我多希望你自私點,不要救我。


    蕭祁的眼裏全是可怕的血絲,相反,眼神泛著最溫柔的光,拿出手絹輕輕地擦拭那張泛紫的唇,小心地猶如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五毒最先失去的是視覺、觸覺、味覺,接下來是聽覺,最後才是無甚緊要的嗅覺。


    連又晴聽說過五毒,但不清楚失去五感的順序,隻能盡量多說點:“蕭祁,記得照顧我爹娘和小包子,也要照顧好自己。蕭祁,對自己好一點,那個位置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麽好坐,再三慎重。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不要做那個萬人之上的皇帝,帶著妻子女兒浪跡天涯看遍天下也是美事一樁。”


    “你不該局限在那個位置,那裏你一坐上去就再也沒有安穩幸福的日子了。世界真的很美,我多希望你能出去看看,山也好,水也好,海更好,我都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過這些,喜不喜歡。蕭祁,我聽不見了,對不起,無法陪你到最後。”


    連又晴僵硬地扯了扯唇,最後一絲強撐的意識湮滅。


    【宿主死亡,任務完成,小賤萌正在統計當中……b級任務“病弱王爺很腹黑”,完成度99.6%,任務優秀。宿主意識不清,無法迴應,小賤萌自動開啟下個世界的通道。】


    懷裏的身體還是溫的,軟的,婚禮現場她還用含著擔憂欣慰的目光看著,根本無法讓人相信現在的她即將變成一具冷冰冰再也無法迴應他的屍體。


    “好。”蕭祁動了動唇,許下遲了的約定,右眼角的淚終於滴落,恰好滴在那烏黑的唇上。


    可惜,如今這張唇再也吐不出任何讓他開心生氣的字眼。


    多希望,多希望她還能說話,即使讓他生氣暴怒,讓他一輩子不能擁有,隻遠遠看著。


    隻要她活著,在他目光所及的範圍,就好。


    他本就對皇位不感興趣,可人生若沒有一個目標,實在難熬。沒想,他有了另一個目標之後,卻無法實現。


    雲兒,沒有你,蕭祁還談何幸福可言?


    蕭祁一身黑衣,孤寂地坐在牆角,肅殺之氣突地彌漫整個街道,所有人隻聽得一聲冰冷的仿佛從地獄而來的聲音,那句直到十年後依然無法使人忘懷的如噩夢一般的聲音reads();。


    “殺,本王要所有牽涉其中的人為王妃陪葬!”


    “是!”


    這一晚,京城各府門大開,血流遍地,牽涉其中之人沒有經過大理寺或吏部審訊,由齊王府守衛行刑,血濺當場,全族無一活口。


    第二天,醒來後見證慘狀的人盡皆駭然不已。


    還不等他們明白這是為何,剛辦了喜事的顧府和還掛著紅燈籠的齊王府一同換紅為白辦起喪事。


    與此同時,一個消息傳開:昨夜齊王遇刺,齊王妃為救齊王讓出解藥中毒後香消玉殞,齊王一怒之下,讓所有牽扯其中之人為齊王妃陪葬。


    聞此消息,眾人皆搖頭歎息。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人之一生,遇到一個生命危難之際舍命救你的妻子,夫複何求?


    然,再恩愛的夫妻,無法相守到老,乃一生無法彌補之憾事。


    滿朝文武皇上太後全都震動了,第二日上朝之際,從不上朝的齊王殿下蕭祁一身白衣出現在朝堂之中,對當今皇上行了一個君臣之禮,留下一句“皇兄,我心已死,這江山,我不與你爭。”後便消失無蹤。


    皇上歎著氣揮揮手任他離開,自此,再無人能尋找到齊王蕭祁的蹤跡。


    據說齊王跟著齊王妃一同死去,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同穴。


    據說齊王早就料到這一切,帶著兩人隱瞞生下尚在繈褓的孩子隱居山林,不問世事。


    據說齊王妃沒死,兩人隻是借著這個機會離開朝堂,去無人找得到的地方過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


    很多據說,人們最終願意選擇相信的是最美的一種。


    世上太多不如意,如此恩愛生死相守的夫妻為何不能在一起呢?


    ————


    喜事變喪事,顧府一門素縞,新嫁娘顧碧書毫無怨言,換了一身白衣,頭戴白花,靜靜地跪坐在靈堂之上。


    小包子顧望早就哭暈過去,顧楷柳蘭嫻也悲傷過度,隻有顧碧書忍著悲傷直直地跪在靈堂之上,身邊是同樣陪著她一身白衣的辛成濟。


    辛成濟滿眼血絲,著實歎命運弄人:“好事多磨,他們才成親一年,竟如此收場,齊王已不知所蹤,你姐姐也……”


    他說到這兒歎了口氣不再說,顧碧書掙紮著站了起來,辛成濟小心地扶著她走出靈堂。


    顧碧書的嗓子早已哭啞,忍著說話時喉嚨牽扯的疼痛,微微一笑:“還記得初冬時我落水,姐夫前來,說姐姐擔憂我不知何時再度落水,竟和爹爹商量著填平了荷花池。”


    這事辛成濟知道,齊王出的麵,幹活的是他。知道顧碧書不過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他沒應聲reads();。


    顧碧書又道:“我至今還記得四歲時意外聽到丫鬟說我有個姐姐,我偷偷摸摸跑去姐姐的院子躲在梧桐樹後看她,姐姐發現後穿著中衣跑出來拉我進屋。她抱著我讓我吃月餅,你不知道,從小到大,娘親都沒有抱過我,姐姐是第一個抱我的人。她才七歲,根本抱不住我多久,仍然小心地抱著我,沒有摔著我,就像是我是她最寶貝的人。”


    “姐姐隻有七歲,但她很聰明,她知道我想要見爹爹,怕見母親,她烤了地瓜讓我端給爹爹,那是我第一次離爹爹那麽近,看得那麽清。之後,姐姐做了好吃的都會讓我端給爹爹,自己則端給母親,明明她也希望端給爹爹和爹爹說說話的,可每一次她都讓給我。”


    “姐姐最受不了我哭了,我一哭,姐姐就毫無辦法,再為難的要求也會答應。我才舍不得為難姐姐呢,小包子再小也沒有說過太為難的要求,可爹爹不肯,直歎姐姐太寵我和小包子,反而一點都不孝順。哪有呢?姐姐很孝順的,爹爹說這話時自己都是笑著的。”


    “還記得小包子剛出生的時候姐姐幾乎時時刻刻陪著看著,他一哭,姐姐就恨不得把全天下捧給他哄他。每次小包子生病她都擔心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生怕他那麽小挺不過去。大家都說姐姐對小包子好,有了親弟弟就不要妹妹,還是姨娘生的妹妹了。其實不是的,我生病發燒的時候姐姐也陪著我,不怕傳染陪我睡,會半夜起來換帕子倒水給我喝,她對我可好。”


    “等長大後,十六年那年,姐姐出去了。我很想姐姐在的日子,盼著盼著她終於迴來了。她給爹爹母親小包子都帶了禮物,騙我說沒有,後來才給我一塊玉佛,說許我一個如意郎君。姐姐是那麽喜歡在外麵無拘無束的日子,她為了我早早迴京,出入賭場青樓,弄壞自己的名聲,隻為幫我尋找一個丈夫。”


    “你說這樣的姐姐是不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


    顧碧書的眼裏沒有淚,所有淚往心底流,更顯得她有多心痛,隻因顧大人顧夫人顧少爺倒了,她不能倒才死死撐著。


    辛成濟心疼地把她納入懷裏,“我答應過姐姐,好好照顧你。”


    “是啊,姐姐臨死前都不忘交代你。”顧碧書用力地扯著辛成濟的衣襟,好半晌才恢複情緒,努力扯出一絲笑容,“姐姐自由了,我聽到姐夫和爹爹的談話,他要帶著姐姐的骨灰雲遊四海,據說那是姐姐臨終的遺願。”


    不,你姐姐想要的不是雲遊四海,而是希望你姐夫好好活著,幸福地活著。


    辛成濟應了聲“是”。


    齊王,真的放棄了高高在上的皇位,唾手可得的一切,隻因那人的一句話。


    “我心已死”,王妃,你是否看到了王爺會做的選擇才那麽說的呢?


    王妃已逝,沒人知道答案,不過,活著就好。


    “成濟,我要好好活著,帶著姐姐的那一份,孝順爹娘,照顧弟弟,好好地活著,讓姐姐在天上看著我活得幸福,她才能放心。”


    “嗯,我陪你,一輩子。”


    角落裏,顧楷和柳蘭嫻聽罷,相攜而去。


    ——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希望三妻四妾,有一個知心的妻子不離不棄地陪著,共度一生一世,也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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