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思對他的怒火並未感到懼怕,甚至有幾分不屑和視而不見。


    她嗤笑一聲,說道:“隻要是主人吩咐我做的事情,我有什麽不敢?莫說你是我的父親,為了主人,我可以連我的『性』命也不要。”


    公孫靖心頭一愣,“你,你說的什麽話?!什麽主人?哪來的主人?你的主人是誰!”


    悠思眯了眯眼,“你算什麽?你的耳朵也配聽知主人的尊名?!”


    公孫靖扭了扭繩索,見那繩索果真是綁得死死的,他咬牙切齒說道:“快說!你快給我如實說!”


    或許終究是她的父親,悠思內心深處麵對著他赤紅的雙眼和怒意的咆哮,還是止不住顫抖了一瞬。


    她咽了咽喉頭,“好,好吧,你乖些聽好了,可別被嚇破了膽子。”


    “……”


    “我的主人,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魔王,慕——容——黎——!”


    悠思說罷,卻許久得不到公孫靖的迴應,悠思嗤笑一聲,“我不說,你非要聽,現在好了,瞧你嚇得。”


    “孽障,畜生。”公孫靖低著頭,低沉著聲音謾罵了一句,聲音好似那海底深處,冷得透徹心扉。


    “你說什麽?”悠思不敢置信,“你竟如此辱罵我!”


    “我罵你?還算輕的呢!”公孫靖忽然蹭著阿琦的墓碑站了起來,在悠思震驚而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忽而狠狠往她腹部招唿了一腳。


    這一腳,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踢得悠思一瞬間瞪大雙眼,皮肉被一陣衝擊彈得七葷八素,那肚子裏的大腸小腸皆被攪得『亂』七八糟。


    悠思驚唿一聲,整個人摔了出去,那整個側身重重地,實打實地摔在地上,疼得她差點沒暈死過去。


    她『迷』『迷』糊糊間,搖搖晃晃著勉強站起來,忽然隻覺得自胃裏湧上至喉頭的一陣惡心。


    “哇——!”她張大嘴巴,猛地將一大堆黃膽水嘔吐在了地上。


    待好不容易吐幹淨後,那肚子裏一點東西都沒有了,便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疼得那是一個徹骨淋漓,痛徹心扉,痛不欲生……


    卻是什麽詞都形容不來她的感受了,悠思更願意就此昏死過去算了,可想而知公孫靖有多麽生氣,而這一腳的力道又是多麽大!


    公孫靖見她如此,卻沒有一絲作為父親該有的心疼,隻覺得眼前這人是自作自受。


    “你,你!”悠思頓時虛弱地話都說得飄飄乎乎的,“你,偷襲我!”


    “瞧瞧你說話的樣子,說得又是什麽話,連我這個父親都不認了,我若再不揍你,你真要翻了天了!當著你娘的墓碑,你那張破嘴也好意思講得出這種話?還敢和魔王合作,現在連什麽主人都叫上了,狗屁連篇!真是白費你娘生前疼惜你,白費我這個做父親的對你百般寵愛!卻想不到,陪你到這墓園了,連師尊都不當了,你還不死心,還不悔改,還想著害人!你瞧瞧你現在六親不認的,還算個人嗎?!”


    公孫靖痛斥她的所作所為,眼眶卻紅了,他沙啞著嗓子,好像被風刮過一般。


    “你,我,你……”悠思竟一時被罵的話也說不全,再加上腹部的劇烈疼痛,她隻能不斷在那裏喘著粗氣。


    她沒暈死過去,也真算得上皮糙肉厚了。


    公孫靖咬了咬牙,“打從今天起,你便做你魔族的走狗,你敢和害死你娘的人合作,我便沒你這個女兒!”


    “你以為我稀罕你這個父親嗎?!跟我的主人比起來,你不過命如草芥,等著吧你,總有一天我定要報這一腳之仇!”


    悠思此刻已徹底被魔王控製,她心裏眼裏隻有慕容黎,連自己到底在幹嘛,是誰在哪裏都不知道了。


    隻是一心一意,張口閉口主人二字。


    公孫靖隻覺得心髒一陣絞痛,怒火無處發泄,那恨鐵不成鋼的痛楚也一並憋在心中,最後他一口氣憋不出來,倒換作他當著悠思的麵,兩眼一翻,比悠思早一步昏死在了阿琦的墓碑旁邊。


    悠思憤恨地走到他麵前,卻連踢他報仇的力氣都沒有了。


    “哼,走著瞧!就先讓你睡在這裏吧,待我主人大事辦成,待我恢複元氣,你必死無疑!”


    說罷,她留下公孫靖一人,自己拖著虛弱的身軀一步一步挪著逃走了。


    ……


    顧君酌孑然一身到達了一個名叫風荒國的國度。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特意捏造了一張虛假的人族通行證。


    起了個不過張三李四般的假名,輕鬆便進入了這個國家。


    這小國較為偏遠,身處大陸中部,到了冬天,不冷不熱,反而多了幾分舒適感,但終究為不起眼的小國家,最多也不過蒼幽一半的國土。


    瞧著街道人擠人的模樣,顧君酌蹙了蹙眉。


    這小國,雖小了些,卻人多得很,要找起殷童來,實在有些困難。


    眼下他也不方便如何施展法術,還是找間客棧先行住下,待入了夜再行動吧。


    打定主意,顧君酌拎著腰間一袋沉甸甸的錢袋找起了客棧。


    那是司馬長老在他臨走前為他特意準備的,其實縱然沒有這東西,以顧君酌的本事,也絕不會虧了自己。


    但司馬長老長年累月早已習慣了事事為他『操』心,今次又知曉顧君酌決意低調出門,說什麽也把這袋子硬塞到了顧君酌手裏。


    顧君酌倒也沒有怎麽拒絕,既然要裝個普通人,那就低調又多幾分俗氣,而世上還有什麽比銅錢味還要俗的嗎?


    再者說了,出門在外,若靠不了親朋好友,有幾個錢,還是方便得多。


    這風荒國麵積小,所以房屋都是緊緊挨著的,一座接著一座,隔壁的胡大娘開個窗就能借到鄰居家的李大娘的柴米油鹽,那建築蓋的時候是恨不得占盡每一寸土地,養了個絕不浪費奢靡的好習慣倒是。


    故而顧君酌很容易便尋到了一家條件不錯的客棧,倒不如說放眼望去,幾乎一條街每隔幾步就是一座客棧了。


    顧君酌隨意挑了一間就走了進去。


    不管身在何處,不管是哪裏的客棧,那招唿人的店小二永遠是那麽的熱情。


    萬變不離其宗:招唿客人,賺錢!


    小二笑臉盈盈,一臉狗腿子相的將顧君酌請到了裏頭,尤其是眼睛滴流滴流瞧到了顧君酌腰間的錢袋後,那笑恨不得咧到眼角處去了。


    顧君酌扯了扯嘴角,“小二,廢話不多說,替我備間房吧。”


    “好的,好的!”小二畢恭畢敬地應著話。


    當顧君酌上樓後,發現被給了一件最好的,也是最貴的客房,他失笑般搖了搖頭,走了進去,躺在了床上。


    他想入夜後再行動,故而假寐著便眯到尋常人用晚飯的時間。


    顧君酌準時準點被生物鍾敲醒,他伸了伸手,活動了骨頭,又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皺,疊了被子就下樓了。


    堂子裏都是人,大家都在各自的桌子上三五成堆的,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眼下正好是打聽一些消息的好時候,人多口雜,這時候,顧君酌隻需要飲一杯茶,配上一雙耳朵暗自傾聽即可。


    顧君酌之所以能找到這風荒國來,全賴了殷童心狠之際在玄武殿割下的那條狐狸尾巴。


    那尾巴上帶了殷童的血和氣息,顧君酌施個法術便一路被它牽引到了這風荒國。


    一想到那天魂珠竟將殷童傳送到如此遠而狹小的地方,顧君酌便恨得牙癢癢。


    但是那狐狸尾巴離了主人,到底是個沒了活氣的死物了,顧君酌一到這風荒國,那狐狸尾巴便徹底失了最後一絲魂兒,顧君酌也就在這裏斷了線索。


    他也才隻好入住客棧。


    小二手腳很麻利,為他上了一壺好茶,還順帶自作主張遞了一疊炒的香甜的花生米。


    顧君酌不吃這玩意,於是飲著茶偷聽著話。


    “哎呀,那國宗門的事近來實在多了些。”


    “可不是嘛?這不,才過了多久啊,那大名鼎鼎的顧師尊又昭告天下說是要廢了他千辛萬苦收的大徒弟殷童?這鬧得又是哪一出啊。”


    “唉,那些名門正派的事多如牛『毛』,修煉之餘還不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咱們這些平民老百姓可別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就是就是!”


    ……


    顧君酌聽的拳頭幾乎握得緊緊的。


    他要來聽的,可不是這些話,這會讓他想起玄武殿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容易心態不適了。


    每每提及,他便對殷童百感交集,心中更是痛楚連連,焦急萬分。


    他的殷童,唉……


    顧君酌深吸一口氣,方才平複了心態,此刻茶水已經飲了好幾杯了。


    他忍不住又為自己添了一杯,飲了一口繼續聽著閑言碎語。


    “唉!對了,你們聽說了嗎!”


    “什麽什麽?”


    “哎呀,就是郊外的事兒,就那件事兒啊!”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妖怪的事兒嘛,哎呀還提啊,太嚇人了,別說了別說了。”


    一聽妖怪二字,顧君酌一下子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他直了直身子,將法術纏繞在耳邊繼續偷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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